第6章
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远处黑点渐大，铁链锁椁，十恶犬拉棺而至。
棺椁悬空，妖犬踏雪无痕。
虚空悬浮的棺椁上坐立剑客，蓑衣斗笠遮风霜。
“似乎到了秦家人的地头。”
“酒没了，剑也生锈了。也罢，月儿，我们歇歇脚，喝上一杯，用北地剑经磨磨剑。”
似是回应斗笠剑客，棺椁阴气蔓延，十头恶犬不安狂啸，发狂奔跑。
“咚咚咚——”
剑客剑鞘轻轻敲打几下棺椁。
“月儿，不乖哦。”
随着剑客的安抚，棺椁内动静渐渐平息。
北地剑庄除却剑庄一队、剑庄外围二队，其余八大巡逻组建的八道防御圈，悄无声息地被人洞穿，却未曾有人发现此剑客踪迹。
已盘坐藏书阁二十年不曾动弹的二长老秦正第一次站起来。
风停了，雪也停了。
插于冰雪山墓园巨碑上的冥龙神骨剑，藏锋二十年后，再次绽放血光。
“有点意思了。”中原剑客放声大笑，“能横渡冥海屠龙的北地剑神，勉强可以磨去我剑中锈。”
十恶犬拉着悬空棺椁从秦家镇街道经过，这一刻，时空冻结，喧闹的街道按下了暂停键，人群静止，被恶犬触及化为血雾被棺椁吸取。
“月儿，调皮，下不为例。”中原剑客低吟。
“铁力功修炼得不错，基础剑法还练出了剑意，酒也不错，是一个好少年郎君，死了可惜。”
经过铁铺，遇见十五岁少年跨过门槛，他浑厚的铁力激荡着抵挡了阴气刹那间的侵蚀，正好少年拿着烈酒，中原剑客随之招于手中，撕掉黄纸，大口大口喝起来：“好酒，北地烈酒没有令我失望。”
此少年正是秦铁。
“提升铁力功！”
禁锢的身体，冻僵的思维，在剑意激荡瞬间，少年郎毫不犹疑转动念头将铁力功提高至六层。
如锋利的铁剑刺破冻僵的思维，不屈的铁意从内心升起，打破外力对他的禁锢。
眼珠转动，只看到蓑衣斗笠剑客背景，以及十恶犬拉着前进的悬空棺椁。
“这世间怎有如此可怕的剑客？！”秦铁恐惧道。
一步之遥，喧闹的街道如今空无一人，飞扬的尘埃，告诉这世界生命是如此低贱。
差一步，他亦化为灰灰！
十头极度邪恶的妖犬作那纤夫拉棺椁，座下就是移动的承载着恐怖不灭的诡谲棺椁。
抱剑而坐，视万物为空，只要愿意，一念之间，摧城灭族，万物化为飞灰。
对，只要他愿意。
这剑客可以将北地剑庄灭掉！
这可是北地最强大的势力之一，冠以北地为名。
因为有镇压一方安宁的秦三爷，龙！
“糟糕，如此恶客临门，三爷不在，谁人可当？”秦铁面色惨白，仿佛看到了恶犬横行，诡谲般的棺椁吞噬，神秘莫测的剑客拔剑大肆杀戮。
此刻，秦铁可以逃，因一酒而换回来的小命，相信剑客傲骨不会反悔杀死他这蝼蚁般的毛头小子。
“怎可以当逃兵！！”
秦铁咬着牙，眼眸冒着血丝，火气从心底冒气，背后寂静无人的大街，都是他生活很长时间的好邻居、朋友。
秦家的剑庄如今也有难，不能相助一臂之力，亦与家族同存。
深吸一口气，已经死过一次的人，死亡或许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也就是一瞬间无知无觉消散天地间，与此大美雪国风景做一次永不相逢的告别罢了！
不屈的铁意在脑中激荡，全所未有的坚定。
北地剑客，秦家子弟，秦铁，请赴死！
家徒四壁的墙上，随着秦铁剑意的激发，亲手打造的精铁剑发出一声铮鸣，呼应着主人的召唤。
秦家镇一公里外。
中原剑客与秦正遥遥对望。
剑客喝着酒，满是胡渣沧桑脸孔带着一丝满足，星眸燃起一丝凌厉气息。
眼前这位老头确实给了他一丝惊喜，可惜非名震天下的秦家龙。
二长老秦正面色凝重，他知道来者何人，恶客临门。
二十年不曾动身，作为家族底蕴，动手了，意味着生死之战。
他看着悬空棺椁，当年人族对抗诡谲地的顶尖战力之一，如今成了诡谲的孕育者、守护者。
“原来是乾元子前辈驾临，晚辈秦正拜上。”
天下剑道本一家，源于元初剑道。
而来者正是前元初剑道太元杰出弟子乾元子。可惜，为了悬空棺椁，背叛了元初剑道。
“乾元子 ？古老又腐朽的臭名。”中原剑客抹抹嘴，听到那熟悉又显得陌生的三个字，眼中掠过一丝嘲讽。“元初叛徒？秦聂后人，你真是勾起我的伤心事。离开了元初剑道，我已经放弃了乾元子这身份，如今唯有秋水伴明月。”
“同是剑道殉道者，你可称我为秋水剑客。”
秦正却道：“前辈是否太悲观，剑道无涯，孜
孜不倦追逐，相比殉道者如此悲观，晚辈更愿意做一名求剑者。”
乾元子是名字，也是一种象征，象征着元初剑道最强大的剑道称号之一。
“求剑者？元初剑道已到尽头，何来剑道能求？”
“目光短浅，理想天真。用你的血磨我的剑锈，倒是脏不了我剑身。”中原剑客秋水凝望了眼天穹，被北地剑神燃起的战意熄灭了。
“前辈教训的是，晚辈目光短浅，做不了大事，捅不破这苍穹。唯有靠着三寸青锋守护自己能看到的一亩三分地。”
秦正剑意昂然，他一辈子都在做一件事，守护秦家领地。因为他的剑道只有这一亩三分地，装不了天下，天下太大了，捅不破苍穹，苍穹太高了。
“可以。”中原剑客秋水站起来，“一椁不大，我站于此，只要你的剑能让我短暂离开，今天只取你性命。秦聂后人，莫要让我失望。”
“太阴曾称赞北地剑经乃北地剑道之最，秦聂没有让他老人家失望。一直想领教，却未曾有机会。”
“出剑吧。”
“前辈一诺千金，为了秦家，晚辈得罪了。”
眼前这位算是秦家师叔祖辈的恐怖剑客，傲立悬棺上，其气息深邃如冥海，难以探测其实力边界。
“估计触摸到了第五步边境！”秦正心里感叹。
“老伙计，看来我要食言了。曾答应你，有朝一日放你归还冥海。今日一战，你我皆要身死道消。”
很平淡，平淡中带着一丝战意，早应该埋骨冥海的他拖着残躯回到北地，回到了剑庄，不，那时候还是秦家族地，那时候他已经勘破生死。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秦家的羁绊救活了他，现在是回报秦家的时候了。
“北斗秘术.一.摇光。”
北地的天空刹那漆黑，北斗星辰若现，代表着北斗七星的摇光破军星绽放无量光芒。
神照天外，古老之星辰垂落无尽星辰之力！
“北斗秘术.贰.开阳。”
“北斗秘术.叁.玉衡。”
“北斗秘术.肆.天权。”
“北斗秘术.伍.天机。”
“北斗秘术.陆.天璇。”
“北斗秘术.柒.天枢。”
大龙蜿蜒于其体内，串联体内七种熠熠发光的神秘大穴，体内埋藏着古老强大的力量开始复苏，牵引着上古北斗七星降下无尽星辉相应。
极尽升华，北斗七星，斗量天下。
“天才，体内凝聚七颗星种秘境，贮存无量北斗七星之力。”
“还不够，极尽升华引动太古星辰之力，窃取古老神圣的力量。”
“但是代价太大了，你驾驭不了上古北斗星辰，十个呼吸之内力量耗尽而亡。”
中原剑客秋水双眸发亮，倒影星辉的眸子如浩瀚宇宙深邃、神秘，他正在推演北斗秘术这门禁忌功法，却分神开口称赞。
“乾元子前辈，请指点，此乃北地剑经剑术一式-万古寂灭！”
北斗七古星辰加身，将北地剑经推至至高境界，剑术招式未出，冻结世间万物，万古时空寂灭的悲凉剑意从秦正身上并发。
发如雪，玉骨冰肌，双眸如清澈的万古寒冰。
手执冥海真龙脊骨打造的诛邪神器，此刻被秦正浩瀚无边的力量激活，身后冉冉升起的冥海，一条远古冥龙在海中遨游，所到之处，无尽冥海也被凝结成冰。
万古寂灭，龙亦是寂灭之龙。
中原剑客秋水停止了推演，这一刻，他感受到了危机。
北斗秘术，不愧为曾经被我遥望的师兄所创造的秘法。
可惜，一切都是假的。
连这天都是假的，太古星辰不过是倒影，秦聂师兄，你想成为神圣，路找对了，待勘破虚幻之时，你是否绝望？
因为，铁浮屠所有成为神圣的路，都被那几个老不死的把持着，一群伪神圣借神圣之名，欺骗世人。
“一剑万古寂灭，秦聂师兄，这就是你的殉道的悲哀吗？”
“那也让你看看我的绝望！”
“剑道轮回—屠神式！”
不逊色于万古寂灭的剑招，没有秦正的浩大异象，剑中神韵内敛，充斥着无尽的绝望与毁灭，神圣仿若在地狱中迎接无尽沉沦。
而秦正却窥见了剑中真意，绝望与毁灭中，元初升起，一缕希望的晨曦在寻求着生机。
“你输了！”秦正无视刺入胸膛的剑。
最后关头，他收剑了。
“为什么？”中原剑客秋水面色阴沉。
“你离开了悬棺，乾元子前辈记得你的承诺。”
“可惜了，多美的一剑，吾不能与师兄言道。”中原剑客秋水叹息，剑意激荡，将身上的寒意驱散，他是中原人，尽管已经无惧寒冷，却不喜欢冰冷的感觉。
“借万千剑道，欲将元初真意轮回磨灭吗？不破不灭，不灭不生！能一窥万物轮回生灭之意，晚辈死而无憾。”秦正道出了中原剑客秋水试剑的目的，只是不知道他是真的灭去元初剑道沉沦
地狱，还是绝境重生，突破元初剑道桎梏。
“哼，有趣的小子。你秦家有后了，为了这小子你错失杀我的机会。”中原剑客秋水盘坐悬棺上，驱使狗妖拉扯棺椁继续上路，只是路径偏离北地剑庄。
“北地剑经，我见识过了。吾期待与北地之龙交手。”
冰霜凝固伤口，趁着星辰力量未尽散去之时，凝聚七颗星辰种子打入冥龙神骨剑内。神剑挣扎着，恐怖的凶气翻滚着，仿佛恶龙在咆哮。
“你骗我！”
秦正感其意，心生内疚，决定的注意就不会更改。
“你再守我秦家一世，有人会为我解封，带你到冥海。这七颗太古星辰剑种就是我的报酬。”
冥龙神骨剑神韵收敛，剑身北斗七星封锁其所有力量，如今它和普通的诛邪铁骨剑没有二样。
“二长老！”秦铁飞奔而来。
秦正哭笑不得，计划之外，这小子是真的莽夫吗？两人斗剑的力量余波就能将他粉身碎骨，灵魂烟灰飞灭！
不过，乾元子前辈，最后一刹那，你不是也收手了吗？
洞穿秦正的伤，对于被力量推演铁力功至冰肌玉骨层次的他，并非致命伤。
真正伤害是燃烧灵魂，强行使用北斗秘术，用生命燃烧牵引太古星辰力量，灵魂消耗干枯。
“二长老，你忍着，我这就叫林大夫过来。”
“你这小子，谁叫你来的。”秦正叹息，本可以死前一剑看到更多，却只能窥见一些皮毛。
“林大夫没有起死回生之术，吾大功未成，却强行燃烧生命使用北斗秘术，已经让我灯尽油枯。老头子本就双脚踏入地狱，生命无多，以一些非正常手段使用北斗秘术，阻止乾元子，赚了。”
“不，我知道使用北斗秘术后果，只是虚弱一段时间，根本伤不及身体根本。阁中还有增寿至宝，你老撑着，我带你回家。”秦铁上前抱起秦正。
此时，秦正身上光辉散尽，肤色黯淡无光，生命燃尽迹象。
“你不懂，北斗秘术伤不了根本，我却能。我时间无多了，答应我一事儿，日后毁去那悬棺。”秦正内心暗道可惜，用尽所有手段，倾尽一切，目的就是毁灭悬棺。
只是这小子出现坏了他好事，也罢，悬棺毁了，乾元子就算狂怒之下，他也会遵循一诺千金不会灭了秦家，但是也会毁了这人族的顶梁柱。
希望乾元子前辈幡然醒悟，参悟生灭之境，不要真的将悬棺与棺椁内的殷明月培育成不死不灭的诡谲地！
活人诡谲地，这是人族大劫难！
可是最后秦正心软了。
“你已修成铁意，迈入道行第二步执境。正好，我手中有一把铁骨剑，就送给你，算是恭喜你。不过，我有一条件，日后遇到一名叫‘冥岚’的，帮她完成心愿，将它带到冥海。”
说完，抽出秦铁的精铁剑，余力一甩，射入山林，而他手中的冥龙神骨剑插入剑鞘。
“临死斩大妖，值了。”秦正说完，闭目与世长辞。
这随手一剑，是他最强力量状态下的一剑，杀的自然是极恶大妖！
“二长老！”秦铁眼眶湿润，眼前这位长者，无愧于他传道受业的老师，秦家无上秘术真传尽传他脑海中，这份大恩无以回报，再次相见却是生死之别，忍不住泪水长流面颊。
“安息！”罗泾不知何时出现他背后。
渐渐地，秦家高手尽出，十大巡逻队、核心子弟、族老们围着二长老，所有人脸上悲痛难忍，怒火中烧，却没有人不智，这是家族最受人尊敬的老祖宗用生命换来他们的生存。
元初剑道叛徒，乾元子！来北地之前，死在他手中的剑道高手数以百计，顶尖剑道家族被灭门十数。
他已经不是乾元子。
他是中原恶剑客，秋水邪魔！
被元初剑道通缉的铁浮屠世界十大邪魔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