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章 理性
“‘如果你能活过今晚，记得联系我’，类似的消息，你向多少人发过？”
“就你自己。”
“我很特殊？”
“是的，你很特殊。”
梁芙铭有问必答。
陈凡问出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你是怎么提前知道死去的李杨，要往同学群发故事的？”
“梦。”
梁芙铭伸出纤细的食指，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嗯，我相信。”
陈凡面色平静。
如果是平时，他肯定会说梁芙铭脑子不正常。
但亲身经历这么多诡异离奇的事情后，他已经没了这种想法。
“每个人都会做梦，梦里的内容各不相同。
一开始，我做的梦跟你们也没什么不同。
直到六个月前，我梦到了我早已离世的曾祖父。
曾祖父跟我说，我的爸妈会出车祸，让我阻止他们出门。
醒来后，我搜索了一下，网上说梦是反的。
我相信了。”
梁芙铭顿了顿，表情淡漠，语气平淡，“结果，我爸妈死了。”
她绝美的面容上看不到丝毫的波澜。
就如同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
“嗯，我知道。”
陈凡点头，“你想跟我传递的信息是，你可以通过梦，来预测未来？”
“是的。”
梁芙铭点头，“后来，我从几乎每天做梦，慢慢的变成一闭眼，就会做梦的程度。我看到的未来，也越来越多。”
陈凡道：“我的特殊性，也是因为你的梦？”
“不。”
梁芙铭摇头，纠正道：“是因为我在梦中看到的未来。”
陈凡低头思索了一会儿，轻声道：“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这梦预测未来的能力，并不全面吧？”
“为何这么说？”
梁芙铭反问。
陈凡道：“如果你能预测全面的未来，那就不会出现嘉华酒店的事情。”
“陈凡，你的观察力真的很厉害。”
梁芙铭轻轻拍打着手掌，“任何的细节都逃不过你的双眼，无论是林梦晗，还是嘉华。
你说的没错，我的梦的确只能看到残缺的未来。
在那残缺的未来视角里，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带人去嘉华，所以才留了一手。
我给了嘉华酒店前台一千元，也给了她你的照片。
照片是高中时期的，但仔细认总能认的出来，你进入嘉华后，她会告诉我究竟来了几个人。
另外，无论是酒店的保安也好，从你们刑警队到嘉华路段中，上夜班的环卫工人也罢，我都给钱了。
来了几辆车，你在等红绿灯时，车上有几个人，我都一清二楚。”
“你倒是谨慎。”
陈凡心中对梁芙铭多了一层提防。
“在未来的残缺视角中，我看了我的结局。”
梁芙铭说到这里，表情有了些许变化，眼神中也多了一抹恐惧。
她停顿了足足五秒钟，方才继续说道：“我不想死的那么凄惨，更不想要那种结局。
同样，我在未来残缺视角中，也看到了你。
最终我得出一个结论，你我一起，才有可能在未来的大恐怖中，活下去。
所以，我才会给你发消息，来提醒你。”
“提醒？”
陈凡摇头，将手中香烟灭死，“应该还掺杂着其他目的吧？”
梁芙铭闻言一怔，望向陈凡的眼神多了一抹异样。
显然陈凡这句话，出乎了她的预料。
“你是20:09退的群，李杨故事则是在20:10发的，但你给我的消息却是在20:11。你要真想提醒我，应该不用间隔两分钟时间吧？”
陈凡紧盯着梁芙铭的双眼，同时又点燃了一根香烟。
“你说的没错。”
梁芙铭起身，从冰柜中拿出两瓶水，递给陈凡一瓶，自己拧开一瓶，“知道为何三年高中生涯，你我说过的话不超三句吗？”
陈凡摇头。
“每个人都不希望自己被看透，我也一样。”
梁芙铭喝了一口水，“跟你说话，给我一种赤着身子站在你面前的感觉，没有丝毫的秘密可言，这种感觉很不舒服。”
陈凡笑了笑，并未回话。
“我对你不会有丝毫的隐瞒，因为你对我很重要。”
梁芙铭将一缕发丝捋到耳后，“我方才说过，我不想凄惨的死去，你我一起才能活着。当然，你对我很重要的前提，是你能活过今晚，如今，你做到了。”
“够直接。”
陈凡喝了一口水。
梁芙铭看向陈凡，直言道：“虽然我在梦中看到你活下来了。
但我的梦，不止一处缺陷。
除了只能看到残缺的未来，还充满了不确定性。
尽管这个出错率很低，但我不能冒险。
之所以故意晚两分钟才提醒你，就是想把这个不确定性，给排除掉。
当然，就目前来看，就算没有我的提醒，你依旧能活着。
我希望你我之间，不要因为此事而产生隔阂。
毕竟你我本就不熟。
在今天之前，你的死活与我无关，而我的死活，你也不会在意。”
“够理性。”
陈凡愈发觉得梁芙铭不简单，他轻声问道：“v信消息里，你说我回队里只是浪费时间，救不了任何人。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梁芙铭看了一眼时间。
陈凡瞥了一眼卧室方向，“我救不了，难不成你能救？或者说，你有办法救？”
“不。”
梁芙铭低头，“你救不了，我也救不了。”
陈凡微微皱眉。
夹着香烟的手指，停在了嘴边。
梁芙铭抬头，跟陈凡对视在一起，“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既然我救不了，那为何林梦晗会出现在这里？”
陈凡并未回话。
狠狠吸了一口香烟，随即将烟头按在烟灰缸里。
再次看向卧室虚掩着的房门。
陈凡面色微变。
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愿意去相信这个推测。
“啊！……”
这时，林梦晗尖锐的喊叫声传出，紧接着便是求救声，“芙铭，陈凡，救……救我。”
陈凡瞳孔不断收缩，眼神中多了一抹绝望。
林梦晗的求救声，证实了他的推测。
“还记得我们方才的谈话吗？我说，你待会就知道了。”
梁芙铭再次看了一下时间，“嗯，现在就是我说的待会。”
陈凡快步跑向卧室，推开房门。
然而……
卧室中哪还有林梦晗的影子？
卧室，依旧是卧室。
床前摆放着林梦晗穿过的一次性拖鞋，床上有她躺过的痕迹，甚至还有她身体留下的余温。
却唯独没有她这个人！
陈凡走出卧室，眼神复杂的盯着梁芙铭。
自始至终。
梁芙铭都坐在那里一动未动，哪怕是听到林梦晗的求救声，她也是无动于衷。
周围发生的一切，都好似与她无关一样。
梁芙铭喝了一口水，“想必你已经发现了，就算脱离了故事，也会再次进入故事。我可以救林梦晗一次，却救不了她一世。”
“那你为何救她那一次？”
陈凡感觉自己后背发凉。
梁芙铭的冷静和理性，跟她的身份和年龄完全不匹配。
“为了向你证明，也是为了让你在最快的时间里去相信一件事。”
说到这里，梁芙铭起身，迈步朝陈凡走来，边走边说，“普通人一旦接触诡则，必死无疑！”
“梁芙铭……”
陈凡感觉眼前的女人，不像是一个人类。
“嗯，我在。”
梁芙铭走到陈凡身前半米处止步。
陈凡脑中闪过自己刚进入房间时，跟梁芙铭的对话。
‘是你救了她？’
‘是，也不是。’
‘为什么只救她一人？’
‘救谁都无所谓，这不重要。’
‘重要的是，今天我们之间，需要有一个人。’
他紧盯着眼前这张近乎完美的容颜，沉声道：“你的理性，是不是有些病态了？”
“或许吧。”
梁芙铭走到卧室门前，轻声道：“陈凡，你我不同。
你没有‘梦’，你看不到残缺的未来，也不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情有多恐怖。
但我可以看到。
我只有让自己尽可能的保持理性，才能有活下来的机会。
你或许在想，既然我能提前知晓这一切，为何不让其他同学提前退群？
同学们看不到故事，不就触发不了诡则了吗？”
说到这里，梁芙铭转身看向陈凡，“可是陈凡，事情真的会这样发展吗？就算是你，在看到我给你发的消息时，恐怕第一时间也会觉得我脑子不正常吧？”
陈凡并没有反驳。
因为梁芙铭说的是事实，在他看到消息时，第一反应是她跟李杨一起犯病了。
连他这个对反常行为，极为敏感的职业都如此。
更别说那群还未步入社会历练的同学们了。
“还有就是，我没有高尚到如同末日电影中的女主角一般，为了救这个，救那个与自己不相干的人，而让自己以及同伴陷入危险中。”
梁芙铭笑了笑，看向陈凡轻声道：“在这方面，你我，应该是一类人。”
“我觉得，我跟你不一样。”
陈凡的确没有‘圣母’那般高尚。
他的原则是：救人可以，但绝不能让自己以及同伴陷入危险中。
当然，如果是救特别重要的人，比如李队以及自己的同伴，那
就属于特殊情况了。
但他知道，就算是碰到这种特殊情况，以梁芙铭这近乎病态的理性，也是不会救的。
这个女人，已经理性过头了。
她所做的一切，哪怕是‘提醒’陈凡，‘救’林梦晗，都是有目的性的。
“或许吧。”
梁芙铭并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她对陈凡伸出手掌，“陈凡，牵我的手。”
陈凡站在原地，并没有做出行动。
因为他不明白梁芙铭在搞什么。
“快点儿。”
梁芙铭看了一眼卧室，又看向陈凡，“如果你不这样做，那林梦晗的死，将变的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