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李世民一看就没有干过活，手上在热水里拔毛，野鸡毛坚固无比，拔起来有些费劲儿，李世民以前抓住的野鸡用来开荤，从来都是直接拔出带血的羽毛，可陈平今日让他如此拔毛，倒是第一次。
“老李，你慢慢拔毛，我跟你讲啊，这做鸡啊，有很多方法。”
“但其实归根结底，都是要吃进肚子里才行。”
“我今天要做的呢，叫做叫花鸡，老李，你肯定没有吃过。”
“不，这个天底下，除了我，没有一个人吃过。”
陈平在一旁干嘛？当然是和泥巴，手里面的棕色的叶子都是包粽子用的，去年剩下一些，陈平藏在了地窖里，拿出来用了。
而在李正的身体跟前放着一个小小的坛子，坛子上用泥封和木塞封堵的严严实实，李世民自己看着也是充满了好奇。
“公子，那坛子里是什么啊？”
“这里面啊，是酒，这叫花鸡也有很多种做法，其中一种需要用高度烈酒，这粮食酒酒劲儿大，正好合适。”
酒？李世民顿时有些好奇，大唐现在喝酒一般都是粮食做的比较粗糙的酒，三勒浆已经是比较不错了，民间也有一些酒，但大都杂质较多。
而葡萄美酒，这种东西还是比较稀有的，至少皇宫里也不多，高昌国的葡萄，加上西域的酿酒之法，在夏日来临之时，夜光杯里面放入冰块，葡萄酒的酒香就让人心里面沉醉。
这酒……粮食酒？高度数？这是什么意思？
李世民的好奇心越来越大了，从野外之时陈平给他讲解那夹子的制作的过程，李世民就知道这个陈平不简单。
现在他身上越来越多的秘密开始缓缓露出蛛丝马迹的时候，李世民只觉得心头完全热流涌动。
“公子手艺确实好啊，这估摸着比皇宫里面吃的还好吧？”
李世民笑嘻嘻说道。
陈平点点头，“老李，来，尝一尝就知道了。”
“其实啊，当今圣上也是个可怜人啊。”
陈平叹息一声，“这事情出了这里我就不认了啊，反正皇帝也听不到。”
李世民一怔，“公子？皇帝怎么就可怜了？”
“你想想看嘛，皇帝虽然权力大，天下第一，可他也累啊，人世间那么多好吃好喝，他也没有机会去品尝。”
“公子，这怎么听起来怪怪的，皇宫里可是有御厨的啊。”李世民故意挠头。
“御厨？食物这个东西啊，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练成的，现在的御厨，在我眼中，不过是小孩子过家家一般。”
陈平摆摆手，“行了，不说御厨了，这皇帝呢，那么累，明明为了天下付出了一切，但他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朝中大臣真的和他想的一样？”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后宫明明有三千佳丽，但你说皇帝都见过面吗？”
“皇帝有钱，当然这个也看国库的情况，现在的大唐啊，国库里估摸着也没几个子。”
“百姓还吃不饱呢，盐铁什么还没有解决，内忧外患，哪里等得起啊。”
李世民听着陈平的话，突然间鼻子一酸，想不到，人世间最了解自己的人，竟然是这个素不相识把自己当做佃农的小年轻。
朝堂上，大臣们恭维他，皇宫里，长孙皇后和妃嫔们阿谀他，畏惧他，不敢说实话。
在自己的儿子面前，自己的父亲面前，儿子们惶恐，所以高呼父皇万岁，自己的父亲面前，一脸冷漠，看不到自己做到的一切。
所有人都看着自己，但所有人都无法公平的看待自己。
这就是皇帝。
眼前这个韦家赘婿似乎对皇帝极为了解，李世民顿时来了兴趣。
“公子祖上是做什么的？怎么会如此了解皇帝？”
李世民目光闪烁，生怕这个韦家赘婿来自什么隐世家族，那些人都是无法掌控的存在。
“我祖上啊？种地的啊，我父母是农民，我还有个妹妹呢，可是啊我永远也见不到他们了。”
李世民一怔， “是韦家不让你们见面吗？”
“也不是，韦家想阻拦我？开玩笑呢，这小小农庄根本拦不住我好吧，若是我想走，全世界都会为我让路。”
“哎，你不懂，这不是距离的问题，这是那种，时间和空间的问题，算了算了，不说这个了。”
一说到这个，陈平就露出一丝丝的黯然。
李世民现在脑门子里都是那句“我想走，全世界都为我让路”，这句话就像是重锤一般，充满了力量感。
“公子确实有大才啊，不过老李我还是想知道，皇帝那么辛苦，他干嘛不换个人呢？”
陈平看着老李，“你是不是脑子瓦特了，皇帝这个身份，可是天底下最好的差事了，虽然一般皇帝都活不久，日日夜夜操劳，如果理万机再疯狂一些，皇帝可能真的英年早逝。”
“可毕竟，皇帝有特权啊，是个人就不会轻易放过那些特权。”
“不光皇帝不想放弃，你看看朝中那些勋贵，他们哪个是善茬？你让他们放弃他们的爵位？开玩笑呢！”
李世民心里漠然，这话简直太对了。
以前自己没有当皇帝的时候，总是幻想着皇帝如何轻松自在，现在累了，他也有着一种想要退下来的欲望，毕竟看着自己的父亲李渊退下来之后，虽然寂寞，但精神头似乎越来越好了。
太累了，那真的不是一般的累。
可归根结底，自己还是享受做皇帝，掌控天下的感觉。
勋贵也是如此，他们凌驾于普通人之上，有着普通人无法企及的手段，普通人终其一生，或许只是勋贵们生下来的位置。
“公子，这话听起来有些深奥。”
“也是，跟你说你当然觉得深奥了，不过呢，你以后会明白的。”
陈平准备好了调料，此时正在等待李世民拔毛结束。
“对了，公子，你觉得当今圣上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这问题，李世民似乎点到为止，陈平也点到为止回答过。
李世民现在想要试探下这个陈平的深浅，自然换个方式继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