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捉妖人
他不单单想要让眼前的人知难而退。
更是希望这些人从此一辈子不再和妖怪粘上关系。
“你们还年轻，不懂妖怪和人类的关系有多极端。妖怪吃人，实力就能获得增长。而一般人呢？杀死妖怪，根本没有好处。”
“唯一指望就是我这样的捉妖人！”
“我们捉妖人杀死妖怪，也能变强。”
“普通人类遇到妖怪，就是被吃的份。不应该，更不允许和妖怪媾和。”
“你们懂了吗？”
“对不起，但你说的妖怪，是我的妻子。”青衣伸手拿起御风。
这是黄俊的佩剑。
青衣之前从没碰过，现在拿在手上却感觉很熟悉。
捉妖人眼睛眯起来，“妻子啊......你们应该还没有孩子吧？”
青衣脸上一红，感觉情绪都不连贯了。
X的，要决一死战呢，你聊这个？
“关你屁事！”
捉妖人没有发怒，仿佛陷入回忆，“我曾经有过。”
身为天生就要和妖怪捉对厮杀的捉妖人，也曾经有过一个妖怪妻子。
可能是宿命，毕竟捉妖人本来就是距离妖怪最近的人类。
和妖怪接触，不但是工作，是天命，甚至已经演变成生活。
而妖怪作为和人极度相似，但某种角度而言，又更加“优秀”的物种。
会吸引捉妖人的目光实在太正常了。
“毕竟，妖怪只要成型，颜值都不差，很容易就从普通平凡的人类中脱颖而出。”
捉妖人说起这个，脸上没有一丝尴尬。
也不知道是因为说得多，已经习惯了。
还是经历过更尴尬的事情，以至于述说这些事情，已经完全脱敏。
大家在旁边听着，也没有阻止。
这些属于神河城从未有过的情报，加上大家虽然对姬儿的身份基本都有几分了解。
但平时的瓜实在不多。
现在有人从另一个角度来说明，自然会有不少听众——属实是大家都认同他说的那句。
颜值不差。
不知道多少人羡慕青衣，也不知道多少人想找一个妖怪妻子来着。
同样的情况，可以借鉴一下，假设你住的小区里面有个小伙娶了远方国家的姑娘。
面容姣好，身材傲人。
难道作为邻居的你会不想听听过来人的详细说明？
战场上仿佛有人按下暂停键，捉妖人继续说下去。
虽然捉妖人的长辈们竭力阻止，可他已经成年，一身捉妖人术法也练得炉火纯青。
带着同样有妖法的妻子逃跑，还是很容易的。
况且，毕竟是长辈，下手大概也放了水。
只是当时的捉妖人不明白，以为只是长辈们心疼，所以也心安理得地离开。
婚后的日子愉快又自然。
两人是成熟施法者，哪怕是在山林之间，生活也都很方便。
平时打个猎，钓个鱼，就足够食物。
至于房子和御寒之类的，更不是问题。
日子悠闲，又是新婚燕尔，他们很快就有了孩子。
两人很惊喜。
本以为人妖殊途，哪怕结构相似，也无法诞下下一代。
起码捉妖人看过的典籍从来没有相关的内容。
而妖怪妻子没有传承，更是不了解。
夫妻二人将这个孩子当做是上天同意他们在一起的证明。
更是愈加甜蜜。
孩子的天赋很好，仿佛是结合了捉妖人和妖怪两者的资质。
三个月就能站立，六个月就能说话。
不到一岁就能通过意念影响火苗。
捉妖人感觉非常欣慰。
但另一方面，他也担心这个孩子会对人类产生危险的影响。
毕竟他们两人自愿归隐。
孩子可不一定。
或者说，他是必定要重归人群的。
捉妖人越发小心地对孩子进行思想教育，防止他走偏走歪。
这种时候，妖怪妻子从不会干扰，也不会输出妖怪和人类如何的说法。
一切都交给捉妖人来进行。
捉妖人也非常庆幸能有这么一个善解人意的妻子。
他看着场上众人，特别是年轻人一脸神往的样子，微微叹气。
“可是，某一天起来，我们悠闲的生活结束了。”
“孩子丢了。”
没有人知道一个三四岁大的孩子是怎么，以及为什么会从锁上门的屋子里面消失。
如果是正常三四岁孩子，能做到什么，做不到什么。
他们还能有个概念。
可换成一个半妖孩子，到底能成长到什么地步。
他们就完全不懂了。
特别是前一天，孩子已经能第一次释放出火苗。
他们庆祝了一晚，才睡得特别晚，也起得特别晚。
结果一朝醒来，就遇到这种恶事。
两人在附近寻找一圈又一圈。
捉妖人第一次发现，自己的法术用在半妖身上，原来是毫无作用的。
各种搜寻，觅踪的术法释放出来，显示出来附近只有一只妖怪。
就是他的妻子。
一天又一天，搜寻范围不断扩大，已经超出附近几座山的距离。
结果还是没有。
一个月过去，捉妖人彻底失望。
这个时间，还是找不到，那大概率就是完全找不到了。
妻子安慰他，可能是孩子长大了，想要出去寻找自己的生活。
毕竟是半妖，成长速度快。
在孩子心目中，可能已经认为自己是大人了。
捉妖人无奈，只能默默回屋。
好在妻子善解人意，那段时间用了不少方法分散他的注意力。
很快，他们又恢复之前的悠闲和快乐。
然后就是第二个孩子的出生。
这个孩子和之前那个一样，机灵，聪明，天纵之才。
他花费同样的心机去培养，爱护。
然后又是某一天，再次的失踪。
这一次，他不睡不休息，竭尽一切力量地寻找。
几座山的距离一晃而过。
可还是找不到。
孩子仿佛知道他的能耐，避开所有的视角。
像是一滴水融入大海，悄然消失在他们隐居的山林。
这一次，调整的时间更久。
他喝光屋子里面自己酿造的各种酒液。
山林里面各种动物简直是遭了天灾。
仿佛是迁怒一般，天火烧了又烧，一层层，一座座。
哪怕捉妖人知道这些动物是无辜的，可他却没有收敛。
无边的杀戮就这样造下。
最后还是妖怪妻子将他带回去。
毕竟是妖怪，有很多天赋术法。
这些术法很好的帮他再次分散注意力。
终日沉迷在肉欲之中。
然后，是第三次的孩子。
这一次，他已经没什么心力，更多的时间是花在自己修炼之上。
对孩子只是一种敷衍。
孩子并没有认知，还是和前两个孩子一样粘着父亲。
但他的进度明显比前两个孩子要慢。
虽然比普通人类小孩要强得多。
但前两个小孩一岁就掌握的东西，他三四岁依然没有学会。
捉妖人也不在意，甚至内心有某种盼望。
孩子要是一直是孩子，是不是就不会离他而去了？
可惜，不是。
依然是很正常的某一天起床。
孩子再次如同空气般消失了。
捉妖人这次没有发疯。
他只是默默叹一口气，然后在手上运转起修炼了四年的秘术。
一个红点从眼前出现，然后迅速变成线条，在空气中划动，流转。
那是孩子的轨迹。
他就这样呆呆地坐着。
一天又一天。
哪怕妻子在旁边不断呼喊，他也没有在意。
虽然有妻子喂食，可他的面容依然渐渐枯竭，眼眶深陷。
这些都不重要，捉妖人只是在关注眼里的红线。
红线不断延伸。
最后，消失在厨房的一角，再也没有出现。
捉妖人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狠狠扯住。
他站起来，也不知道是多日不动，还是心灵的猜测。
他感觉自己的腿抖得厉害。
但他没有等着身体恢复，也没有喊妻子过来扶着。
只是默默地，一点点地将自己挪到厨房门口。
毕竟只有两人，当初建造的时候，厨房就不大。
但因为经常要处理猎回来的动物，厨房也不算小。
最关键是，为了防止猎物逃跑，这里并没有能逃离的门或洞。
就连通风的窗户，也都加上细密的栏杆。
孩子从这里逃离的可能性不是没有。
可他既没有必要，也没有那个能力将栏杆破坏后再次恢复。
更让捉妖人心寒的是，厨房这个地点代表的意义。
他看向自己的妖怪妻子。
仿佛是第一次认识她。
捉妖人想要问话，想要怒吼。
却呐呐不能言。
他不明白为什么。
同时更害怕一个可能的事实。
自己是否也有参与？
捉妖人从来没有怀疑过妻子，自然也没有细细感受过自己是否中了幻术。
一想到自己可能在不知不觉中吃下，他就忍不住的颤抖。
腹部酸水直往上涌。
“我们就当做没有孩子，好不好？”
“我们原来生活得也很好，没有孩子也是一样的。”
“我们多注意一点，后面不要孩子就行！”
妖怪妻子噙着的眼泪让他心疼，可那种被隐瞒的真相更是戳着他的肺管子。
“说！为什么！”
“他们也是你的孩子啊！”
“可我忍不住啊！”
从见面以来第一次，妖怪妻子毫无气质，歇斯底里地大吼。
“你知道那种感觉吗？我吃得很饱了，可
我一看到他，一看到他，就感觉饿了几百年，饿得发疯！”
“我忍了好久，一次又一次。但只要一个不注意......”
妻子眼神绝望，嘴角却不自觉露出笑容。
“那种美味，那种食物滑过牙齿，流过舌头进入肠胃的感觉，我到死都会记住！”
捉妖人没见过这样的妻子。
他脑海里面下意识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就是妖怪！”
念头浮起就再也沉不下去，瞬间燃烧起来。
将他的脑袋都焚烧殆尽。
“那你就去死吧！”
他手指往前一点，千锤百炼的火焰从指头瞬间涌现，就要往妖怪妻子身上卷去。
妻子没有厮杀的经验。
她所有术法都来自妖怪天赋，平日里还好，一旦对敌，就是手忙脚乱。
可她却同样的一指点出。
同样的火焰出现。
两条火焰在空气中交颈，缠绕。
像是两条蛇在缠绵，又或者说，绞杀。
可以看出来，妻子对火焰的控制并不太好，只是完全地模仿捉妖人。
捉妖人也就是这段时间一直没有修养过，神通大降才会打个平手。
可妖怪妻子，居然能涌出捉妖人的秘术，这本身就是一件让人震惊甚至恐惧的事情！
“你怎么会这个！”
捉妖人的秘术，是无法学会的。
哪怕普通人，甚至其他修道士拿到捉妖人的传承，没有天赋，就是学不会。
更不用说这么一只妖怪。
可她就是学会了。
捉妖人想到自己的三个孩子，和他们的天赋。
心里不禁升起一个猜想。
“你就是因为这个，吃掉了我们的孩子？”
捉妖人指尖的火焰瞬间变得更加雄浑，三两下就绞灭敌人。
然后就往妖怪妻子身上腾去。
她往旁边一扑，躲开，一瞬间就变回原形。
那是一只赤红色的狐狸。
它最后望一眼捉妖人，然后就撞破房子一角离去。
“别走！”
捉妖人往前走一步，却感觉眼前一黑。
然后就倒了下来。
再次清醒，已经是不知道多久之后。
抱着问个清楚和复仇的想法，他咬紧牙关，艰难地爬起来。
就靠着天赋术法，灼烤着老鼠，虫子，一点点恢复身体。
捉妖人并没有第一时间去寻找妻子。
红线秘术需要前置种下标记。
他之前完全没怀疑过妻子，自然也没在她身上标记过。
捉妖人只能艰难地低头，回到家族里面。
他本来以为家族会有各种唾骂，各种谴责。
可是长辈们只是叹口气，默默就将他收归家族。
“为什么？”
他询问自己的父亲。
“捉妖人，是距离妖怪最近的人类。”
“谁都逃不过这一遭的。”
“早点接受，也早点死心。”
“好好做一个捉妖人吧！”
他的父亲只是默默拍一下他的肩膀，然后离开。
他也询问过其他的长辈。
发现，原来这种事情非但不是孤例，甚至应该说非常常见。
只是他在遇到之前，完全没有在意而已。
有些捉妖人长辈，干脆就被妖怪吃掉了。
而有些，则是提前产生怀疑，并在验证之后直接将对方斩杀。
“人和妖的矛盾是天注定的，只能互相厮杀。”
“妖怪不可信。不管它现在的心灵和精神如何，一旦妖心迸发，就会变成吃人的妖怪。”
“把妖怪交给我们捉妖人，是对整个人类群体最好的做法。”
捉妖人闷声地述说，场面上的气氛也很沉重。
“我懂了。”突然，一句轻快地语调传过来，“你们捉妖人都是恋爱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