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种子
丹越正在神河城的“轻型”监狱之中。
原址是当初剿灭的二十一家罪大恶极“组织”陈家的老宅。
这里是专门安置那些危险性相对没那么大的犯人。
之前本没有这种设置，所有犯人全部丢在王家那边。
反正数量不多，全是单人独间，所以千明也没特别注意。
可即使无法触碰，依然有不少暴力分子通过声音，口水等方式远距离霸凌其他人。
不少轻型犯人精神萎靡，身体变得极度虚弱。
为了防止这些人还没承担完刑期就被折磨死。
监狱长胡奎不得不专门找丹越和千明说明情况，并且提出轻型监狱的概念。
千明同意，罪罚相符合乎他的观念。
该罚多少是多少，这种刑罚外的折磨，又是另一码事。
不过，哪怕是轻型监狱，守卫的依然是化身。
毕竟这里只是说犯人没那么危险，但不代表他们不重要。
更不代表他们没有逃跑的欲望。
比如丹越和千明面前的这个。
“克小姐，你今天专门找我们来，是有什么事情？”
“我没找你。我只是找的神主。”克里斯汀眼睛只盯着千明，尽量瞪大眼睛，要不是条件不足，甚至想要做出闪烁的特效。
“我感觉到黄于和黄俊都死了。”
“对。有什么特殊情况吗？”千明也没打算瞒着。
是她主动联系的人，而且上来就自爆知道两人死讯。
有化身们盯着，自然是没有人给她报信。
只能说微彻城的协议之道还是有点东西。
“那我什么时候能放出来？”克里斯汀笑嘻嘻的，仿佛没意识到问题所在。
一旁的丹越对她这种类似撒娇的语气忍无可忍，“你好像对黄家的覆灭并没有什么感觉？”
“为什么要有感觉？”克里斯汀瞟丹越一眼，眉头锁起，“你好像对我有点误会？”
“是他们先耍赖的，我现在还是完璧之身都算走运。黄家死绝了我只会高兴好吧？”
丹越一阵气短，完全不想接话。
这种阴私事，用如此轻描淡写又光明正大方式说出来，合适吗？
“你咬死了神河城的人。”千明很严肃，完全没被话题带着跑。“我个人而言，是倾向于将你的情况，当做是无法临时控制的疾病发作处理。”
克里斯汀刚浮出笑容，就听到下半句。
“正因为无法控制，我们只能是将你继续关起来。”
“关多久？”
“关到你的‘疾病’可以控制为止。”
就连看似温驯的大熊猫都不会被随意放置在闹市，何况这个害过人命的吸血鬼？
克里斯汀表情沉下来，一时之间，反而有点娴静贵族的模样。
“囚禁微彻城的神子，你知道这是一个什么罪名吗？我们虽然讲道理，但也不会任人宰割。”
“微彻城的大军，超乎你想象。”
丹越拳头在袖子里面捏起来，但没有说话。
他承担不起这个抉择的重任，只能是避免影响千明的判断。
这个问题，千明早已经思考过，现在也没有犹豫。
“好，恭候大驾。”
说着，他就要走。
判决是无期徒刑，他不会因为微彻城的威胁就将她放出来。
但也不会因为未发生的战争就采取什么折磨的做法。
反正关着就是了。
“等等！”
千明刚转过来，就听见克里斯汀的呼喊。
“唉，怕了你了。你知道我能控制那些被吸过血的尸体吧？”
“嗯？”
千明自然知道，所以几个受害者的尸体也是由化身们监管着。
本打算再过几天就拿去烧毁。
“他们没死！只是被契约压制成无消耗的状态。”
千明低头状似思考，其实已经用神河城权柄去观察那几具干尸。
“他们死了。”
之前本来就已经用过各种方法，甚至甘霖咒也淋过，但都不行。
刚才再看一眼只是确认一下，但结论没变。
身体里面所有活性都为零。
甚至还不如普通尸体——起码里面有微生物活动，有腐败，有风化。
千明一愣，对，这是个很大的疑点。
也是他接触尸体少，所以完全没细想到这个方面。
哪怕是普通干尸，只要放在空气中，总该有物质交换。
但这些干尸是完完全全“死”了。
“神力？”
“嘿嘿嘿，应该说是契约之力。”克里斯汀看千明已经理解，笑起来。
“要让他们完全恢复，需要将契约完全激活的同时，将生命之源重新注入。”克里斯汀抓住两根栏杆，头从中间探出来，“剩下就是你自己确认，是要保留契约，还是要将契约解除。”
千明垂下眼眸。
和前世的吸血鬼初拥的说法很像。
先吸血，然后反血，就能制造一个血裔。
“我用这套契约方法，能将我自己
赎出来吗？”克里斯汀稍微严肃一点。
言下之意，就是通过千明的甘霖代替生命之源。
也不知道是她嫌弃这些低级血裔还是吸进去之后完全不想再次吐出来。
千明再次同意。
看见千明点头，克里斯汀也不顾丹越还在旁边，直接就开始演示。
手指尖泛出一丝红光，从上到下画出一道直线。
红光仿佛遗留在空气中，并没有消失。
然后是一道曲线。
如是再三，没过多久，空中就有一副密密麻麻的咒文图。
丹越从她伸出手指的第一瞬间就转身避开，没有看。
虽然当城主没多久，但某些禁忌还是理解的。
千明一声不吭，默默看着。
很奇妙，和当初抓妖人的传承一样。
单看横七竖八的线条完全看不懂。
但图形完全出来之后，他望上去一眼，就能清晰明白理解里面的意思。
而且进入脑海就不会忘记。
这个咒文与其说是契约之法，不如说更像是种子。
之前看见牛二尸体的时候，他就很奇怪。
这些吸血鬼，吸到后面该怎么用力才能将身体里面其他地方的血液吸出来？
龇牙利嘴，撕心裂肺地嘬吗？
那么难看，为什么不吸得差不多就算了？
当初是归咎于天赋术法。
现在完整学下来就明白。
还真的是术法。
咬上去的瞬间，不是吸，而是吐。
投下一颗种子。
种子迅速发芽壮大，变成密布全身的藤蔓。
从而将受害者身上所有体液概念性地化作一颗“果实”。
吸血鬼们要做的只是吞下这颗果实。
而且果实被取走之后，剩余的藤蔓根系依然还在，只要稍微注入一丝动力，就能将干尸再次唤醒。
千明转头对丹越说了一句等等，然后就瞬间神游消失。
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在城隍庙专门放置的地下室。
这里摊放着七具尸体，从当初第一个牛二，到后面被骗入黄家的其他仆人都在。
哪怕是在千明的灵觉中，这些干尸依然像是隔绝着真空，毫无动静。
刚学的秘法在千明脑海里面缓缓运转。
牛二尸体上的“藤蔓”渐渐显现，然后漂浮起来。
同时，牛二的尸体也开始出现正常的反应。
千明有一丝灵觉警告。
要快！
咒文藤蔓一旦激发，“尸体”上的最后的活性也会进一步开始消耗。
不尽快弥补生机，尸体就会开始进入彻底的消亡。
一个念头闪动，一蓬甘霖凭空出现，瞬间就淋到牛二身上。
之前淋过无数次都没有效果甘霖瞬间就融进去。
牛二的身体也开始缓缓膨胀。
藤蔓倒是毫无动静，仿佛是另一个次元一样。
千明看到这个，陷入沉思。
微彻城的这群吸血鬼，好像和神力已经完整结合，哪怕是甘霖，又或者功德，都没有那种克制的感觉。
一会儿，牛二已经完全恢复原状。
千明也感觉到那个所谓的抉择点。
如果是直接释放，藤蔓会再次将牛二捆绑起来。
后续，他的身体就会被千明完全控制。
哪怕是精神强烈反对，身体也会被强制接管。
如果是现在逆转符文，就会将藤蔓崩散。
从此，一切恢复正常。
千明自然是使用第二种。
很快，藤蔓像是在太阳底下的冰晶，瞬间消失在空气中。
可是牛二还是没有呼吸。
像是最完美的蜡像，只是没有任何振动。
千明想了想，弹指，功德自行飞起，变成一个手掌大的铜钟，在牛二耳边，自行一荡。
“叮！”
牛二的身体突兀地震了一下。
然后他就像是溺水一样整个人卷起，大口大口的呼吸。
“呼！呼！你是谁？我怎么了？”
他努力回想，只记得有一头灿烂的金发，和赤红色的瞳孔。
“我在哪里？”
牛二自然地转头，一看身边好几具干尸，瞬间吓得滚到床下。
“你！你在做什么？”
千明好不容易将他安抚下，然后又将剩余的人全部重新拉起来。
从效果来看，克里斯汀并没有说谎，咒文逆转效果是真的。
考虑一下，千明带着刚苏醒的几人，走过对门。
“哎，你！你不是那个！”
虽然排队的人不知道，但办事员总是知道当天曾经发生过什么的。
千明面无表情，径直走进巡捕科。
何立曲在办公室里面见到，虽然也很惊讶，但什么话都没说。
千明这才点点头。
“克里斯汀那边交代了把他们还原的方法。我试验过，现在是成功的。你找对应区域的巡查员，将他们带回去吧！”
主要也是防止家属乱想，甚至产生什么悲剧。
所以干脆让城主府的人上门背书。
同样，千明也让化身各自跟着一个，防止克里斯汀有什么后手。
何立曲当即就吩咐人去做。
既然如此，千明也直接神游回到监牢。
“你看，我说可以的吧？”克里斯汀看见来人就直接说话，信心满满。
她见过何立曲等人人手一瓶的甘霖，自然知道千明拥有对应的生命恢复手段。
千明对着丹越点点头，“有效果，我将他们都弄醒，现在送回去了。后面有什么情况多注意一下。”
“好的。”
丹越虽然讨厌克里斯汀，但毕竟也明白兹事体大，能这样解决事情，对大家都好。
只是他也猜到，哪怕千明愿意放人，她大概也不想走。
“唉，小芹怎么回事，抓紧点啊！”
一边在心里抱怨，他一边抬个手。
胡奎原本站得远远的，看见丹越招呼，立马就小跑过来，解锁。
这里的锁体本身很普通，钥匙想配也很简单。
看着像是画地为牢。
但囚犯们见到过几次有人逃出来，然后被化身们丢回监牢的情况。
于是都一个个懂得好好改造的道理。
十二个时辰不睡，武力还超强的狱卒，谁见了不怕？
克里斯汀见开了门，很自然地把双手一递。
胡奎见两位大人都没说话，于是就把中间的锁拿起来，再次解开。
“好了，你自由了。”
这是每次有犯人刑满释放的时候，胡奎都要说的一句话。
他非常享受这种仪式感。
“哼哼！”克里斯汀哼两声就当做是回报。
胡奎作为丹越的好友，虽然不至于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但在她旁边絮絮叨叨，让她离千明远点这种事情，还是挺常做的。
千明也不好管，直接询问，“你后面打算怎样？要回微彻城的话，最近也有商队。”
刚好神河城也打算派出一些队伍向外发展，有个明白人做顾问，带带路挺好的。
克里斯汀假装没听懂。
她千里迢迢跑过来，就为了灰溜溜的回去继续做不上不下的“八神”？
“我要加入你们！我能做很多事情哦！”
她这句话是对丹越说的。
丹越看一眼千明，心里暗骂一声。
千明也很无奈，想了想，干脆丢下一句，“你们聊！”
然后就消失不见。
丹越叹气，“走吧走吧！上来看看你能做什么。我警告你，神主说过了，再有吸血的情况，就将你当做是咬人的动物，就地格杀了。”
“知道知道！走快点啊！”
克里斯汀仿佛对城主府更感兴趣，直接走在前面。
千明神游重新出现在城隍庙。
他在看着夜游榜的地图版。
城郊的两大坨红点附近的百姓已经基本疏散完毕。
他们也应该发现情况了。
甚至开始有互相接触的情况。
千明在犹豫，是让城主府尝试攻坚，还是自己上去收割一波算球。
或者换个角度来说明，是否要让神河城拥有军队的实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