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雍齿吓得脸色一白，生活在大秦，或多或少也得对秦律有一定的了解，否则哪天被抓了都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事儿。
他说话瞬间有些支吾了，不想把自己也搭进这种无妄之灾里去。
下一刻，他听见那人声音缓和了许多：“想必你也知道我等为谁而来，刘季触怒天子，天子下令将其流放，他却打晕了押送之人，伙同一票犯卒逃走。此事非同小可，望尔休要自误。”
雍齿恍然，原来那刘季竟是得罪了始皇帝，这哪是王陵口中的小罪，与天子沾边，在沛县就是捅破天的大事啊！
他的脑子里想了很多，瞬间意识到面前这两人的身份不一般。
“两位，此事与我那兄长无关，他定是受到奸诈之人的欺骗，才好心收留那腌臜货色。”雍齿一脸正直，抱拳说道：“小人知道刘季藏在何处，如有需要，小人愿助二位拿下刘季，只求还王兄一个清白。”
同为沛县豪强，与王陵不同的是雍齿对大秦朝廷的看法没有前者那么偏激，对于是哪个国家统治天下显得无所谓。
丰沛位于三国边境，这里的百姓自我认知本就有些混乱，认为自己是哪国人的都有。
对雍齿来说，只要不打扰他享受生活的就是好朝廷。
章邯点了点头，顺其说道：“放心，若查实王陵并不知情的话，我等不会与其为难。”
雍齿松了口气。抱拳感谢，他试探问道：“可以现在就去抓刘季，他喝了酒，想必没有什么反抗之力。”
章邯想了想，让人持信物去县衙抽调吏员过来，务必不能放跑了刘季。
章邯与雍齿在原地等待，后者有心攀谈两句，见章邯闭目养神，只得讪讪作罢。
章邯已到沛县半月有余，一直在暗中打探刘季的消息，他本以为刘季会隐姓埋名，十分难找，已做好了随便查查就回咸阳的准备。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们只打探了几天就有了刘季的消息。
后者如今大咧咧的现身于王陵家中，还时常受王陵邀请参加宴饮，结交朋友，每日迎来送往，一副毫不在意自己身份的样子。
这份姿态弄得章邯有些懵逼，怀疑是否有诈，后来调查一番才发现，人家是真没当一回事儿啊。
章邯既生气，又庆幸。
生气于这些人视律法如无物，刘季原来在沛县算得上有点名气，如今肯定已有人将他认了出来，然而竟一个去报官之人都没有。
这倒是章邯误解了，财帛动人心，检举刘季是有赏金的，没人跟钱过不起，真有认出刘季又与其关系一般之人前往县衙告状，可不止为何都如石沉大海，再无回复。
章邯不清楚这些，但他记得在咸阳时，始皇帝就与他说过沛县县衙不怎么可信，刘季是本地人，县衙胥吏可能会层层遮掩。
故而他到了咸阳之后一直都带人私底下悄悄调查，没有惊动官衙的意思。
现在却不同了，既然他已有了确实的证据，就该快刀斩乱麻，直接去县衙调人，大庭广众之下一鼓作气将刘季抓住。
谁也没法伙庇徇私。
没过多久，去官府调人的使者回来，身后还长长缀着一群人官吏，都是一脸懵逼状。
他们正在县衙里摸鱼，突然就来个人举出令牌，称自己为咸阳中尉旗下锐士，是咸阳派来的使者；突然就要带他们前去捉拿逃犯。
今日很巧的县令与县尉都不在衙内，值日的只有一位县丞，县丞听了使者的话，当场信了个七七八八，之后便令县衙长吏萧何跟随，带了二三十人风风火火杀来。
其中，萧何才刚从王宅回去，又马不停蹄出来办差，此时的大脑还有些发蒙，搞不清楚什么情况。
他落后使者半个身位，他看着周围越来越熟悉的景象，心中暗道不好。这条路他上午才走过，而这条路只通往一个地方。
萧何意识到了什么，额头落下一滴冷汗，抹开后仍抱着一丝希望地开口问道：“敢问这位使者，总要让我等知道将抓捕逃犯的身份才行吧。”
使者守口如瓶，他话不多，只说：“长吏大人一会儿就知道了。”
随着距离越走越近，方向正是王宅方向，萧何心中最后的一丝侥幸也随之消散。
以他的聪明虽未知全著，却能将此事推演个八九不离十。
想来这些人都是刘季太过出风头引来的，他暗骂一声，有些疲惫地揉了揉额头。多年相交，他还是了解刘季这人的缺点。
性格洒脱，不拘小节这些只是其一，刘季最大的毛病在于容易得意忘形，稍有吹捧便把自己搭上去，若是处于风口浪尖，备受瞩目时，智商都要跌三番。
他都想不通刘季犯下这么大的事儿，不好好躲起来，还整日里跟着王陵宴饮作乐是什么意思？
要不是他在其中周旋，刘季早被抓起来了！
不远处有两人坐在路旁等待，其中一人萧何看面貌有些眼熟。
他微微蹙眉，认出这人是沛县一个豪强，名为雍齿。
再看雍齿身旁那人，穿着打扮与前来官府的使者相同一致，他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人带来了。”使者过来汇报一声：“县丞和县尉都不在县衙，只有一个县丞，拼拼凑凑带来二十来人。”
章邯点点头：“足够了。”
他走到衙吏们跟前，问道：“谁是管事的？”
萧何站出来作揖：“禀使者，是在下。”
“叫什么？”
“在下县衙长吏，姓萧名何。今日之事…其中是否有什么误会？”萧何连忙道
听到这个名字，章邯稍微多看了他一眼，这名字他也从始皇帝口中听到过。
不过此时没时间纠结这下，他下令道：“没有误会，前方是本地豪强王陵家宅，我已调查清楚，朝廷通缉者刘季与其同伙正窝藏其中，这位可以作证。”章邯指了指雍齿，后者尴尬一笑。
他不给萧何多说的时间，径直下令：“让你的人围住前门与侧面，让王陵将刘季等人交出，若是他不从，带几个身手不错的，随我一起冲进去抓人。”
章邯一手扶上腰间的长剑，面露肃杀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