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3章 流动的方向
“怎么是这个反应？”
卢书语伸出手在江昀跹的眼前摇晃两下，发现这个人还没有回神。
江昀跹的确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原本以为卢书语今天是想和他说自己的故事，却没想到听到的是他要离开的消息。
“为……你想好了吗？”江昀跹抿了下嘴巴，将为什么三个字咽下去。
这种时候与其在乎为什么，不如给他做决定的勇气，只要确定好的话就去做吧，就算离别来的突然。
江昀跹也会祝福他去做想做的事，能找到自己的方向真的很不容易。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不用你问，是我想告诉你的。”卢书语没回答江昀跹的问题，而是仰着头看向缺了一角的月亮开始回忆起来。
“有个小男孩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分开了，在他的妈妈走的那天他还不知道离开是什么意思。
然后他的爸爸也走了，邻居嫌弃他，就连别的小朋友们都不愿意靠近他。
他像是被所有人抛弃了，这个时候爷爷找到了他，说他很有学戏曲的天赋。”
卢书语语气很温柔慢慢的讲述着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故事，只在讲到爷爷说戏曲抛弃他的那一刻停顿了几秒。
“他说我的戏无情不动人，说我只是将腐败的烂叶装进精美的匣子，戏曲抛弃我了。
可他明明说过，戏曲是属于我的谁也抢不走的东西。
后来每次站上戏台，爷爷的话就会在脑海中重复，那一刻我突然意识到戏曲是真的不会要我了。
那我就走吧，反正我学戏曲的原因也就是想更多人看见我罢了，既然是这样那么为什么一定要是戏曲呢？
后来知道秦源那小子要来参加节目，我想，要不我也来试试看吧。
到这里之后，认识我的人肯定比戏曲多多了，我没必要一直站在那个小小的戏台上。”
他的故事讲完了，江昀跹低着头沉默不语。
故事的前半段他似乎看到了那个躲在房间里的小小的自己。
不过愿意爱他的人很多，他从来不孤独。
孤儿院里的大家，公司里的大家，来到节目后认识的大家。
孤独并没有占据他太久，可那段时间的事已经足够让江昀跹在午夜梦回的时候眼泪不止。
如果自己是卢书语，那么黑暗的路一个人走的话，他能坚持多久呢。
他真的很厉害，当初他个人资料里那几页纸的戏曲成就可不是假的。
江昀跹的表情实在难看，卢书语故意用调皮的语气道：“喂，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怜。”
“没有，你很厉害。”能用这么平静的语气讲出自己的故事，说明他已经从以前的困境中走出来了。
江昀跹的话让卢书语猛地愣住，然后泄了力气。
厉害吗？或许吧。
“来到这里的每一天我都很开心。”
以前的经历里他最害怕的一点其实就是孤独，那种他和整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感觉简直糟糕透了。
而来到这里的每一天，孤独感都在离他远去。
一次次拉住他的江昀跹，反复靠近他的麦冬、苏砚秋……这里的每个人都很好，热烈真诚。
所以他这次能够勇敢的做出决定。
“我已经决定好以后走的路了，我还是想回到戏台上去。”
“爷爷说的不对，戏曲没有抛弃我。反而是我的犹豫和离开抛弃了它。我现在决定去找回它了。”
“戏台是我应该待的地方，现在的我觉得即使唱的是一出独角戏也没什么不好。”
“这里也很好，可我的心不在这，就是很抱歉辜负了那些喜欢我的人。”
戏曲陪伴了他整个孤独的童年，那一段段的戏文是他那段时光里最温暖的慰藉。
“你一定可以的。”
卢书语说到戏曲的时候眼里都是光，江昀跹突然间有个更形象的比喻去形容他。
如果原来的他是一潭不会流动的死水，如今就是向着大海前进的河流。
是找到流向的水。
卢书语将他要退赛的消息告诉宿舍里正在聊天的几个人：
“我想好了未来的方向，去做更适合我的事情，也是我更喜欢的事情。”
大家不舍的表情让卢书语意识到，这一趟的旅程真的让他收获了很多，他很感谢星光这个节目。
“以后还会再见面的。”
得知他第二天就要离开，大家瞬间停止话题开始回房间搜索着可以送出去的东西。
江昀跹也想到了一件适合他的礼物。
宿舍大厅里只剩下卢书语和秦源。
秦源看着他的表情，这个人现在的状态是他从未见到过的放松与开心。
“看来你已经做好决定了。”
“是正确的
决定。”
第二天卢书语拉着大包小包走出录制场地和后面依依不舍的八个人道别，直到他的身影消失江昀跹几人才回去。
“所以为什么你能出来？”
秦源无语的看着他，抬了抬手上巨大的“包袱”。
“你自己能拿的出来？况且我也想见一下师父。”
黑色的小轿车缓缓停在两人面前，从车上走下来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
“秦老。”“师父。”
来人是秦源的爷爷，不过他从学舞开始就叫他师父了。
秦老也是在卢书语的爷爷走后一直照顾着他的人。
宽大的手掌抚上卢书语的头发：“想明白了就好，回去吧。”
“小源要继续努力啊，下次我和小卢一起来接你回家。”
秦源乖巧的点头，视线却移向那个和来时感觉完全不一样的少年。
卢书语难得没忽略他的视线，主动开口道：“好好努力啊，下次见。”
“好！”秦源注视着他的眼睛。
卢书语不知道的是，小时候他每次在戏台上练习时都会有个身影偷偷的躲在台后。
“小源又在偷看小卢哥哥啊？”
“没有偷看，不是哥哥！”他只比卢书语小10天，才不是弟弟。
卢书语趴在车窗上和后面的秦源挥手，他难得活泼的举动让秦老看的感慨不已。
“你爷爷就是个老顽固，到死都在执着他那点破戏曲，连带着你这个小顽固也一样，回去就回戏班子了？”
卢书语点头：“要回去的。”
也该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