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橱窗里的重逢
《d大调波兰舞曲》一共有三段。
第一小段在波兰舞曲的节奏引子之后，是跳跃性十分剧烈地像迸发的火花般的第一主题。
黎岁宴注视着眼前的人将自己的感情融入其中，他们的每一次相遇都好似这第一段的曲子。
乐曲的中间逐渐慢下来，转为娓娓道来的b小调，带着忧郁色彩的第二段与第一段的风格全然不同。
心里的酸涩随着曲调翻涌而出，错过的十几年里他对江昀跹的生活一无所知。
乐曲的最后一段风格很快又回到第一主题，以热情而又蓬勃的情绪结束全曲。
可惜曲调转变的很快，人的心却不能。
黎岁宴深吸一口气放下小提琴。
两人相顾无言的对视，时间好似停滞下来。
直到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声音。
晚饭的时间到了，走廊上练习生们鱼贯而出，叽叽喳喳的讨论着一天的练习情况。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在这个练习室里待这么久了。
江昀跹想，他原本快速聊完然后离开的计划好像已经失败了。
他突然有了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注视着黎岁宴的眼睛，像小时候那样抬起自己的手。
使着劲将手都拍红了，精致的脸上此刻是毫不掩饰的雀跃。
黎岁宴演奏时的感情有一瞬好似通过曲子感染到江昀跹。
刚刚的体验太过奇妙，让他的鼻子酸涩不已。
他知道这次是黎岁宴只为他一个人演奏的曲子。
“要试试吗？”黎岁宴看着他的眼睛突然问道。
江昀跹没犹豫从他的手里接过小提琴，架琴的姿势和黎岁宴同样熟练。
他轻轻闭上眼睛，抬起琴弓，熟悉的曲调再一次响起。
能第一时间分辨出曲子，不只是因为听的多。
这一首《d大调波兰舞曲》江昀跹在无人的角落已经演奏过无数遍。
这一次他也等到了梦寐以求的观众。
比起黎岁宴的演奏，江昀跹的曲子里迸发的花火肆意的席卷到第二小段，直至结束。
黎岁宴就这样站在他的对面，用视线放肆的描摹江昀跹身体的每一处，沸腾的血液让他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感情有多强烈。
空气中好像出现了一根透明的线，不知不觉将两个人的距离拉的更近了一些。
拉完小提琴的两人就在乐器旁边的地上随意坐下。
“你今天怎么了？”指甲不止一次的陷入掌心江昀跹难得主动开口询问，这是今天第一个由他主动提起的话题。
“就是很惊讶，你会小提琴。”
就因为这个？江昀跹不解。
“为什么？”
黎岁宴却没有继续回答他的问题，没形象的向后倒去，手臂垫在头下。
他们俩现在一坐一躺的姿势和广告拍摄那天的最后一个镜头一模一样。
眼睛直视着天花板，黎岁宴将心里的想法托盘而出。
既然想要靠近，说出来或许才是对的。
“就是莫名的有些生气，你了解的我、比我了解的你多。”
今天他就是一直在生自己的气。
这句话听起来有些拗口，江昀跹却很快明白了他的想法。
好像孤儿院里的那对双胞胎，两人因为争执到底是我爱你多一点还是你爱我多一点甚至打了一架，搞得当时的林逸一头雾水。
黎岁宴突然幼稚的举动让江昀跹觉得他们两个好像也没有距离那么远。
“因为你先完成了约定啊，你知道吗我第一次看见你是在路边橱窗的电视机里。”
江昀跹回忆起那时候的故事。
他从小学回孤儿院的路上会路过一家卖电视机的商店。
那家店的门口橱窗里放了一面巨大的电视。
江昀跹每天放学时都会去那家店门口站一会，直到有一天他在电视机里看到了他想看的人。
那个时候已经是少年的黎岁宴演的是一个小兵的配角，听从将军的命令坚定的冲锋。
只是两秒的镜头，电视也不能回放。
江昀跹却固执的盯着屏幕想再一次看到那个面孔。
他知道，大哥哥做到了。
那个周末江昀跹在跟着李老学舞蹈后第一次主动提出要求。
老师家有一台电脑，是他儿子装的，平时都没有人用。
那天晚上小朋友训练时十分认真完成了之前一直没办法完成的高难度动作，然后在休息时鼓起勇气提出了自己的小小要求：“我可以用一会电脑吗？”
在得到许可后，怀揣着激动的心情在电脑上打出三个字。
黎岁宴。
搜出来了！
演员：黎岁宴。
那一刻喜悦的心情江昀跹到现在想起来时还会不自觉的扬起嘴角呢！
黎岁宴听到他的话却突然愣住了，他想了半晌才想起来那部电视剧。
其实那部电视剧里的他只是一个小配角，出场的画面只有江昀跹看到的那一个镜头。
可就是那么几秒，还是在路边的橱窗里，少年就这么看到了，并且认出了他。
他不知道的是那一天的江昀跹出校门时突然摔了一跤，为了处理伤口比平时晚了五分钟到达橱窗前。
也就是说如果按照往常他驻足的时间，那天他不会看到屏幕里的黎岁宴。
两人没错过。
黎岁宴止不住的想他们还真是有缘。
谁能想到两人自小时候起的第一次重逢，竟然是在橱窗里。
这段故事对于江昀跹来说充满感激与喜悦，而对于黎岁宴则更多是酸涩。
在两条线相交后的十几年里，黎岁宴通过视频、网络占据了江昀跹的全部生活，无时无刻的陪着他走过了一个个难熬的时刻。
但在这段时间里，另一端的黎岁宴对于两人记忆却是空白的，因为这一点他莫名的惶恐、愧疚甚至是不安。
明明一直是他在说着喜欢。
这些和他这个人格格不入的情绪就这么在一个普通的下午因为少年的三个字全部袭来。
他竟然会开始伤春悲秋的怀念和可惜过去。
即使他再怎么和自己重复未来有很长的时间。
他也没办法将那些像柠檬气泡水一般的情绪从自己身上抽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