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宫宴
宫里每年的初春都会办一场宫宴，今年冻雨过后连着出了许久的太阳，连着天都回暖了，李树冒了新叶子，玉兰花与早樱已经盛开，整个天都一时沉浸在一片玉粉色里，浪漫又温柔。
沈知意天蒙蒙亮时就被拉起来洗漱更衣，陪着老太太用了些早膳，那谢玉棋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就过来了。
沈素芝瞪着那套衣服直皱眉，“今日我们要去参加宫宴，你穿了二姐姐进宫的衣赏做什么？”
她们这些小辈儿的是没有诰命在身的，但是世家小姐进宫，衣赏也是有要求的。
谢玉棋局促的揪着绣双燕的帕子，无措的望向沈知意，“我……这是二姐姐给我穿的。”
今儿老太太穿着正二品的诰命朝服，头上是一顶带凤翅的冠，衬得老太太愈发的雍容华贵，见了谢玉棋这模样微微拧眉，“不成规矩。”
沈知意见状解释道：“祖母，昨日是玉棋妹妹私下里来寻我，说是想进宫去瞧瞧，玉棋妹妹在边城的这些年也是不易，如今又同徐姑学了规矩，跟在咱们身旁见一见也好。”
沈素芝想起那天她二姐姐说的话，脑瓜子也转了个弯儿附和，“二姐姐说的是，到底是没瞧过世面的，如今进趟宫，也让宫里头的都熟悉熟悉。”
今儿是皇后娘娘办的宴会，请的都是些命妇小姐，说白了就是去给皇子们相看的！
老太太思量了片刻，“规矩都学明白了？行个礼予我瞧瞧。”到底是她的外孙女，纵然无才，也该有三分品德，将来才好寻门亲事。
谢玉棋恭敬的行了礼，老太太微微颌首：“肩坨腰硬，不成体统！回来与徐姑再好生学学。”
沈素芝轻笑了两声，一屋子人浩浩荡荡的出门进了宫，谢玉棋微微挑开车帘子，悄悄打量着外头，宫里红墙绿瓦，雕梁画栋，来来往往的宫人都规矩得像个提线的木偶。
沈知意靠在老太太身旁闭目养神，前世的她根本不屑用这样的小手段，她就算是要与人寻仇，也不过是光明正大的打一架了事，可如今终究是不同了，能用谋略解决的事情，她再不想动手了。
沈素芝看着她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顿时没好气的嘲讽道：“你这没世面的样，可别让三姐姐瞧见了，她跟在贵妃姑姑跟前这么些年，眼里可揉不得沙子。”
谢玉棋怔了怔，三姐姐沈澜清，传闻那位三岁因才华而成名，被贵妃养在膝下的才女？那位二舅母的女儿……她揪着帕子，心里隐隐不安。
“三妹妹分明是再和气不过的了，你可别吓她。”沈知意靠在老太太身旁，瞧着春意融融的日头，有些困倦。
马车转过宫道，来到专门停车的地方，几人下了马车，走在长长的宫道上，这会子入眼的，就只是那狭窄的四四方方的天了，但谢玉棋内心极其兴奋！
她可是边城里独一份进过宫的人了！她如今的身份地位，已经不是那些平头老百姓能比的了！
除了沈家的妇人女儿们，别家的也陆陆续续的去了，这些人纷纷来朝老太太行礼，见了沈知意难免又要狠狠的夸赞一番，沈知意只是礼貌的回了礼，随着众人一道去与鹿园。
与鹿园中春色盎然，亭台水谢，宫宇楼阁之处种满了花草，有梅花鹿在不远处的池边草地里慢悠悠的晃着，十分惬意，有鹤正在水中欢舞。
那宴便设在水中的一处大露台上，上头置有各类屏风宝件与茶几桌椅，远远望着便觉尊贵异常。
沈知意扶了老太太在宴会的下首坐下，立即有宫人奉上顶好的茶水。
谢玉棋站在一旁有些无措，因为她是硬要跟这来的，所以这儿并没有她的位置，如今人都坐下了，单她与一群伺候的站着，显得格外的突兀。
“给她寻个小椅子，与我一道坐吧。”沈知意近前来给她解围，众人目光怪异的打量着谢玉棋，小声嘀咕着。
谢玉棋只觉得脸上烧得厉害，她感激的坐到了沈知意的身旁，小怕道：“多谢二姐姐。”
沈知意在这些姑娘堆里，居上首，谢玉棋就这么冠冕堂皇的同她坐到了一处，两两相较，气度模样高下立判。
沈素芝身旁的是御史家的嫡女，拉了她小声嘀咕道：“那位姑娘是怎么回事？怎么同你那位二姐姐坐在一处。”
“是啊，想不到你们沈家还有这般寒酸的亲戚，就她这模样，也配与知意坐上首？”
沈素芝无奈的叹气，“原是不带她来的，可她非闹着要来见见世面，我二姐姐是心肠再良善不过的了，只能由着她去了，这不，她最喜欢的那套衣裳，如今也被她穿来了。”
“我听说是江南边城的一个小镇来的，到底是个乡野的丫头，小家子气的。”
谢玉棋隔得不远，那样的话落入她的耳中，像针一样的扎着她，这些眼皮子浅的东西！哪里知道她的好！
众人小声正说着目露鄙夷，虽说她们见不得沈知意这些年那般狂傲，但是巧了，沈知意她们针对不了，针对针对她护着的那个，总归是不成问题！
这些个官家小姐对视 一眼，顿时有了一千八百个心眼子！
几人正打算过去，有太监扯了尖细的嗓子唤了几声，谢玉棋抬眼望去，只见皇后款步而来，那通身的气度就似金堆玉养出来的一般，
她上了些年纪，面色却格外慈祥，身旁跟着的是皇帝最小的胞妹，静贞公主。
小公主朝沈知意眨了眨眼，沈知意好已经许久没有再见过她了，如今骤然见了活蹦乱跳的人，眼眶竟然有些泛红。
皇后坐在上首，众人纷纷起身行了礼，她与老太太寒暄了几句，视线又落回了沈知意的身上，皇家如今要依靠她父亲在前线拼杀，所以对沈知意格外的看重！皇后连着给她赏了好些东西，看得人眼热的很！
沈素芝闻着杯中美酒，笑着扫了眼宫中妇人们的那一桌，“她们大人聊大人的，咱们不如行酒令如何？”
御史家的嫡女钱婉兴味的打量着谢玉棋，“酒令都腻味儿了，沈家那位妹妹不是新来的吗？当年的沈娟姑姑可是沈府一等的才女，也不知道这位妹妹如今会些什么？也好让我们都跟着一观风采。”
谢玉棋紧了紧袖子，在边城的那些日子，连吃饭都吃不饱，更别提对诗词有多精进了，若说在边城，她还能算是个才女，可如今到了天都，她心里一时拿不准。
“别紧张，你若是什么都不会也不打紧。”沈知意拿了块点心给她，坐在皇后身旁的静贞殿下皱了张清丽的小脸，这人什么身份，竟也配她的知意这般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