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钻牛角尖
“我陪着我娘去江南寻医问药。”
“哦。”
顾诚木讷般点点头，“原来你是去求医了，怪不得……”
他低垂脑袋，“我听说你娘是被……我娘的确很厉害，但她的名声不佳。”
叶柳眼眶泛湿，“是啊，她的名声不好，她的名声坏透了，我不会像她，我不会……她只会把所有的错误归咎在别人头上，无论我怎么辩驳她都不会相信，我不会同她争吵，她也不听我说话，她就想让我屈服。”
“你娘没有错。”
顾诚握紧拳头，“是镇远侯夫人的错！”
“你……你不是不曾见过我娘吗?”叶柳诧异，随即想到萧阳同镇远侯关系极好，萧阳的岳父也是她娘的恩人，或是因此顾诚对她娘印象深刻。
“我听萧阳说起过你娘。”
顾诚不敢看叶柳的眼睛，自己也不明白为何躲闪。
“当年你娘……你娘是很厉害，可惜她的运气不大好。”
“你怎么会这么说？”
“……我也是听说的，具体情况并不是很清楚，你娘……她的身份特殊，不好宣扬。”
顾诚叹息：“我不知该怎么劝你，你也别太伤心了，你娘一辈子不易，你要孝顺她，千万别再让她失望难过了。”
“我明白。”
叶柳眸子含泪，“我娘是最爱我的人，纵然她犯下错误，我也不会怨她，不会埋怨她半分。”
她轻快迈步离开，“我要去找师傅讨药方，不能耽搁了。”
顾诚摸了摸鼻梁，总觉得有点尴尬。
“你还愣着干什么？赶紧跟着我娘一起去。”
“我，我还是在屋中等候，我不是怕师姐？”
顾诚不放心师妹一个人去见萧阳，万一他被师兄弟抓到把柄，又有人借机嘲讽师妹了。
顾明暖拽住顾诚的胳膊，“你不是怕我，而是怕师兄，你怕他们说闲话，怕我在镇远侯夫人面前丢丑？”
她不仅没有嫌弃他拖油瓶的名头，还处处维护他，甚至给他买了笔墨纸砚，给他买衣服首饰。
这样的叶柳让顾诚很是不舒服，他已经长大了，再靠师妹照顾，他也会觉得羞愧的。
顾诚不是傻子，叶柳不是普通的小姑娘，她聪慧灵秀，行事果决利落，又非池中之物。
顾诚自认比师妹强百倍。
可是他却总觉得配不上叶柳。
叶柳不嫌弃他，他却不敢再往前跨半步。
“师姐，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还是不是男子汉？！”
顾明暖瞪圆双眸，“不是说男子汉顶天立地，有责任有担当吗？”
“我不是男子汉，我……”
“你怎么这么怂？”顾明暖狠狠戳了顾诚额头一记爆栗子，顾诚不仅是她的哥哥，也是萧阳的朋友，“亏你还有胆子去闯北疆？你可知北疆有多凶险？你以为我爹和萧越打起来，他们会输？”
她不是不尊敬顾诚，只是她不希望顾诚陷入危险中，顾诚这人固执倔强，偏执，一旦钻牛角尖，便谁也拉不出来，除了她以及她娘外，顾诚最在乎的便是师门。
顾诚捂着额头，闷哼道：“我是想闯出来，不想总是依赖你爹，我……我不想做个连累你们的废物！”
顾诚张嘴欲解释，却被顾明暖堵得哑口无言。
他不是没有勇气独自去闯荡北疆，只是他不想让顾明暖和萧阳担心罢了。
顾诚低下头，顾明暖拍了拍他肩膀，“我爹是个很厉害，也很有担当的人，他虽然不曾亲临战场，却一直默默观察敌营。”
“今日我就带你去看一看北疆的风貌，让你知晓什么叫草原，什么叫胡族，什么叫蛮夷，什么叫野蛮粗俗。”
“师姐？！”
“走吧。”顾明暖抬脚向外走，“你还怕萧阳不肯收留你？我告诉你，你别指望萧阳会让你去军营，他最厌恶不忠不义不仁不孝不悌的人。”
顾诚咬了咬牙齿，跟着顾明暖一起出门，他隐约听见萧阳的声音，“阿暖，我们是不是走错路了，你要去哪？”
顾诚眼皮跳动几下，莫名觉得心惊肉跳。
“我想去拜访一位先生，我想请他帮忙炼制一枚治疗头疼的丸药，他很有本事。”
顾明暖停住脚步，转身说道：“这次你必须跟我去！”
“那你先回答我，你刚才说去见一位先生？”
“是呀。”顾明暖眨了眨黑漆漆的眸子，理直气壮般说道：“他是萧阳的叔祖父，算起来也是我舅爷爷，你不去，我岂不是要喊他舅祖母了？我是晚辈，应该先拜会舅奶奶。”
“舅爷爷不在京城？”
顾诚感到背后凉飕飕的。
顾明暖似笑非笑看过去，“他是去游历了。”
镇远侯夫人的病症根本瞒不过萧阳，她早就提醒过萧阳，镇远侯夫人的病需要一味奇珍异草，萧阳派人寻遍大江南北，终究是没有找全。
顾诚不禁想到师伯说过一句话，萧阳这辈子最大的弱点是在乎他这个儿媳妇，否则萧阳绝不可能如此听顾衍的话。
倘若他能让顾明暖欢喜，兴许能得到萧阳的另眼相看。
萧阳在乎顾明暖胜过在乎镇远侯府。
他也想试试萧阳对自己的态度。
“我陪你去拜访舅爷爷。”
顾诚沉稳坚毅的脸庞泛起丝丝缕缕的红晕，“我也想看看能让萧阳推崇备至，视若亲人的神医到底是何方神圣。”
他不愿意做一辈子的纨绔子弟，不想一辈子活在师傅的保护下，他想要自己去奋斗，去磨练。
顾明暖暗暗松了一口气，顾诚肯同她一起去，也是好事。
“不是我吹嘘，我娘是我爹的结发妻子，她对我爹的感情极深。”
“嗯。”
顾诚郑重的点头。
“我爹不信命运，不信鬼神，唯独对我娘极是敬畏，每年逢初一，十五，我爹都会给我娘祭祀祈福。”
“师姐不妨也给师伯夫人上香祈求她平安健康，少遭受苦痛折磨。”
“我知晓了，我会尽力做到，但愿上苍眷顾师傅，能够让师傅摆脱噩梦。”
顾诚微微闭目，脑海里浮现出师傅临死前的样子，那一幕是他心头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