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十年前旧事
侯爷回忆起了往事,之后便慢慢道来。
“十年前,我候府与四个家族交好,沐府,沈府,云府及宁府。有一深,宁府一家上百口人,命丧黄泉,而宁家主也因携军离开驻地,被定了谋反的罪名,死在了边城,至此宁府覆灭。
也在那一夜,除了宁府,我们四家也遭受了盗匪闯入,各家都经历了一场厮杀,至今仍没有恢复元气。
更是那一夜,我中毒了,沐夫人也中毒了,但沐夫人刚中毒,正好被李珍的父亲遇到,立刻解了,而我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只能在床上度过了十多年岁月。”
“你可知沐将军的心结是什么?”云舒问。
沐青听见提到自己的父亲,便疑惑的望向云舒。
侯爷思考一番,内心似乎在做挣扎,模棱两可的说,“沐将军当夜本准备前往宁府找人,偏偏沐夫人中毒,还阻止他前往,第二日,当我们赶到时,宁府已烧成了灰烬,一切付之一炬,一个人也没有留下来。”
云舒知道侯爷话中有话,沐将军怎么会在夜里去宁府找人?况且去宁府除了找宁家人,还能找谁?又想起两次去沐府时,沐将军的酒话中,都在说,“妇人之见,对不起”之类的,似乎很是自责,内心有愧却又无可奈何。
“真的一个人也没留下吗?”她问。
侯爷无奈的摇摇头。
她基本弄清楚了十年前的事情,不过就是牵连到谋反的宁家,而与宁家交好的四家人,为了保住自家人,只能明哲保身,互不往来,也对此事三缄其口。
况且宁府已灭,事成定局,再宣扬曾经的友情,也于事无补,可能还会给家族带来灭顶之灾同,各家切割开,是最好的选择。
沐家是沐青的家,沈府自然是指她的父亲沈鹤,怪不得沐夫人与她母亲相识,还偷偷往来。
既然弄明白了,她便告辞离开了侯府。
回去的路上,南宁知不言不语,虽然他极力掩饰,她还是看出了端倪,他从侯府出来就怀有心事。
她们走后,赵越向侯爷汇报城外十多人拦路捣乱的审问情况,“侯爷,夫人,今日城外故意阻拦我们去墓地的十多个人,所抬棺材是在出城的路上抢来的,然后便抬来阻挡我们,还故意与我们作对,为的就是影响侯爷安葬吉时,经过我的审问,那些人供出王家是主谋。另外,刺杀世子爷的家丁,我也审问过了,是王家私下买通了他,让他在混乱时杀了世子爷。”
“好一个王家,当初还想让钰儿娶他家不知羞耻的女儿,给侯爷赶出府后,以为事情就了了,不成想,他们记仇至今,不仅想让侯爷死不安息,竟还找人来杀我们,太可恨了。”候夫人听完,对着侯爷说。
“既然我痊愈了,这些糟心事,就由我来操心,夫人只需安心管家。”侯爷说。
......
云舒几人来到了美食坊,进了楼上的雅间,这个雅间常年不待客,空留下来,专供云舒使用的。
几人坐下,点好招牌菜,要了好酒,小二才热情的退出去。
“宁府到底有没有逃出大火的人呢?要是找到了,我爹是不是就不会酗酒了?”
沐青很有兴趣,也很希望爹能像别人的爹那样,陪伴自己成长,哪怕是严厉的教训,她也是乐意听的。
可是十多年来,爹只是酗酒,不管整个沐家,不管娘,也不管她和哥哥。
云舒看着沐青炙热的目光,其实可以说些善意的谎言,聊以安慰,但是她并没有那么做,只是说,“沐将军常年以酒解忧,似乎一直活在过往的自责中,不愿从梦境中走出,若宁府有未亡人,或许能够帮到沐将军,让他释怀。”
这也仅是她的猜测,不肯定的事情,她不会乱给希望,因为她要对自己说过的话负责。
“那就是还有希望,云舒,我想去宁府看看。”沐青又看向南宁知,“臭狐狸,你知道宁府在哪吗?”
南宁知想了想,说,“就在城南的一片废墟上。”
“那我们快去吧。”沐青拉着他的胳膊就想走。
“先吃饭,吃完一起去。”云舒拉住沐青的另一只手,抬头说。
景容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说,“火烧屁股了?这样着急!吃饱了饭,才有力气找人。”
“也是。”沐青接受劝说,又坐下了。她心中只想着宁府可能存在的未亡人,完全忽略掉景容怼人的话。
不一会儿,小二用托盘端上刚出锅,热气腾腾的精美菜肴,说声“慢用”就退出去了。
棠岐早就准备好筷子,只等菜一落桌,便上手去夹,把每道菜全尝了个遍,一口接一口地不停歇,嘴里塞着菜,还不忘时时说,“嗯,好吃,真好吃。”
“你上辈子是饿死的吧?就你这吃法,这辈子也会给噎死。”景容适时的从旁说,然后优雅地夹起一筷子,再优雅地吃下去,再配上那一身狐裘,俨然一副贵公子的气派。
“咳咳......”棠岐凑巧咳嗽起来,面对身边的景容,张着嘴,说不出话,却用手指着喉咙,脸色愈发难看。
“真的会噎死?”沐青也瞧过来,惊讶的说。
棠岐急的难受,不断的指着自己喉咙,还做出呕吐状,却半点也吐不出来,脸都憋红了。
景容也看出他不似作假,便说,“菩萨保佑,你先别死。”
“别开玩笑了。”云舒起身,赶紧走过去,动用镯息,用力朝棠岐上背部一拍。
“呃!”棠岐吐出一个丸子,又猛呼几口气,喝下一大口水。
缓过气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表达对景容的不满,他学着方才景容的语气,双手轻轻合十,“菩萨保佑,我死也要拉景容做垫背。”
“我在祈求菩萨保佑你,你如今又活蹦乱跳,就是菩萨显灵。”景容悠然自得的夹起一个丸子,又当着棠岐的面,优雅地一口口吃掉。
棠岐气不过,不在意被丸子窒息过,也从丸子盘里,夹出一个新丸子,张开大口,整个塞进去,鼓着腮帮子咀嚼。
之后,不管景容夹什么菜,他都会追随景容的筷子,也过去夹,还当着景容的面,一大口一大口的吃,看着特别有食欲。
在棠岐的影响下,五人来了次光盘行动,每个人吃的饱饱的。
一餐饭过后,云舒五人又一同去了宁府遗址。
站在废墟前,棠岐感慨道:“竟然还是废墟。”
南宁知看着眼前的废墟出神,似乎是接着棠岐的话说,“这片土地仿佛也被钉上了谋反的罪名,至今没有人敢买,更没有人敢住。”
云舒走进废墟,低头漫无目的的看,没有目标,也没有缘由,这片废墟存在了十多年,就算留有证据,也在十多年前,毁灭殆尽。
但她认为既然来了,总要仔细瞧瞧。
凡是她总会尽最大努力去做,就算最后没有成果,也不至于失望,起码自己用心努力过,所谓尽人事听天命。
“已经十前了,还能找到什么线索。”只有景容一人站在废墟边,慵懒的说,其他人早已追随云舒,走进废墟翻看了。
棠岐也不清楚要找什么,但也同大家一样,低头慢慢寻找,听见景容的风凉话,停下手中枝条的翻查动作,回身说,“站着说话也腰疼,你要不来试试弯腰说话。”
“我屠人景一身华贵,哪里适合翻东西,大材小用了。”
“那就把嘴闭上,别打扰我们。”棠岐又弯下腰,用手中柳条敲打着四周,继续寻找。
“还真是抱歉呢,我可做不到。”景容拢了拢肩膀的毛毛领。
云舒再回过身去,看着景容,淡淡地说,“不来干活,就别再找我要账,有多远走多远。”
“真是心狠小女子,比小人都小人。”景容愤愤地说。
“不想走,就赶紧来帮忙。”她说完,又低头找那不知道有没有的线索。
景容再拢拢毛毛领,不情不愿地说,“谁说我不帮忙。”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几番接触过后,已经潜移默化地,自愿接受她的安排。
他小心翼翼的踩在废墟上,生怕弄脏狐裘,眼睛却紧盯着脚下,慢慢的寻找。
云舒余光瞥了他一眼,愈发觉得他努力融入到这个团体中,他毕竟从小在江湖,无拘无束惯了,凡是以自己舒心为准,典型的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从不需要为他人考虑。
她霸道的指使方式,竟然对他比较受用。
寻找了一会儿,在一个角落里,她发现一截未燃尽的香,按理说,经过十多年的风雨洗礼,不可能保存的这样新。
又用柳枝在旁边轻轻扒拉几下,又看到一只指甲盖长的香头,从外观的风化程度,可以大致判断比发现的上一截,时间更早些。
难道有人定期来祭拜过?
南宁知从废墟中,发现半只烧焦的虎头鞋,他慢慢捡起来,眼睛闪着亮光。
忽然感到眼前闪现一些零星片段,似曾相识,又拼凑不完整,甚至闪完就忘,最后出现的是一张酷似云舒的脸。
他不禁闭眼再睁开,正好看到云舒的脸,似乎与脑中的那张脸合二为一,一时竟分不清,那张闪现的脸是云舒的,还是别人的。
“你怎么了?”云舒看着他的脸问,方才就看出了他的异样,目不转睛地盯着黑乎乎的半只鞋,于是她凑近了一瞧,黑鞋上只有燃烧的痕迹,并无其他。
“有些累了。”他说,可是黑鞋依旧拿在他手里。
“既然一无所获,我们走吧。”
几人两手空空的来,又毫无所获的走。
然而只有南宁知走时,身上多了一只烧焦成黑色的虎头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