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黑心小女子
云舒站在沈凌怀的书房里,与沈凌怀四目相对,谁也没给对方好脸色。
“你来做什么?”沈凌怀踱步坐在案几前,眼睛还警惕的落在她脸上。
她也来到案几前,一伸脚,勾出右侧放置的一只凳子,坐了下去。
“你无子了。”她淡淡的说。
“混账话!你自已送上门来,我要杀你,谁也拦不住!”沈凌怀眯起眼睛,满是杀意。
“据我所知,沈儒文出生时,你好像不在皇城,他是足月出生的吗?你有见过稳婆吗?难道没人说过,沈儒文长的跟你一点也不像?”她端坐在凳子上,不急不缓的说。
“你到底要说什么?”沈凌怀听了这话,认为她意有所指。
“就是你想的那样。”她也不点明,有些事情只说一半,剩下一半让他自己琢磨,自己去认证,他才会相信。
“不要挑拨我们父子的关系!否则你只有死路一条!”沈凌怀一副“我看穿你”的样子。
她表现的事不关己,依然把话题扯了回来,“接生沈儒文的稳婆还活着,你夫人最信赖的方妈妈,也是知情人,想印证我的话,你有很多途径,不是吗?”。
“别在我面前耍小聪明,以为我会上当吗?”沈凌怀轻蔑的一哼,但脑中却已经在思考这件事的真伪,甚至怀疑她已找到了稳婆。
“不要以为我也像你一样虚伪,你是我父亲的大哥,按辈分,我应该叫你一声大伯父,就算我们两家不和睦,我也不想你蒙在鼓里,至于信与不信,全看你自己。”
她语重心长的说完,便不再言语,出了书房,逼退企图拦路的沈凌怀护卫王烈,走了。
她走后,沈凌怀脸色铁青,唤来王烈,吩咐他去查沈儒文出生的猫腻。
事实上,沈凌怀也对沈儒文的出生有过怀疑,两人长相上,没有一点相同之处,沈大夫人当初怀孕时,请的大夫还是她熟知的神医,而他找来的大夫连号脉都不行。
儿子出生那日,他奉命出皇城办事,沈大夫人用的接生稳婆,也不是他找的那位,而是所谓临时相请的二十多岁年轻稳婆。
处处都透着不合常理,但这是他第一个孩子,还漂亮可爱,他的怀疑,被沈大夫人找个早产的借口,糊弄了过去。
孩子大些,爱读书,学问好,深得书院夫子的赞赏,让他脸上也有光,便没有再疑心这件事。
后来孩子又长大了些,五官也长开了,见过他们父子的人,起初都误以为孩子是养子,为此他也郁闷过疑心过,可是沈大夫人又说,孩子不一定像父亲,可以像母亲,而孩子确实更像母亲些,于是,他又放弃了追查。
如今又被云舒言辞凿凿的提起,他不免更加疑心,连一个外人能查到线索,得到消息,他这个当事人还蒙在鼓里,岂有此理!
所以,此时他虽然还没找到稳婆来确认这件事,但心里已经偏向儿子不是自己的这个观点,只缺一个确凿的证据而已。
......
趁今日有空,云舒来到了水云间,与南宁知谈起屠人景堵门要债的事。
南宁知大倒苦水,“那时已是深夜,我正睡的香憨,就被一个身穿狐裘的男人,大声叫醒,一问才知,他叫屠人景,原来是你答应他分期付款,还让他来找我,我让他白日再来协商,他不肯,死活让我马上还钱。”
他无奈的摇了摇头,继续说,“可怜我一夜没睡,第二日还顶着黑眼圈去食肆监工。至于‘分期付款’,我也头次听说,只能凭自己的见解为他解惑。”
云舒拿过桌上的茶壶,翻开一个茶杯,斟上一杯茶,带着歉意的端给他,“那几日我实在太忙,没空理会他,不解决他又不肯走,只能先找个理由应付,再打发到你这来,不过我知道你精明,一定不会吃亏。”
他接过茶水,小抿一口,再放在桌上,“他在这里耗到天明,我给了五百两纹银,才愿离开,可是他坚决不要银票,非要一包沉甸甸的银两。”
“嗯,难为你了。”她点头故意为难的笑道。
“还好,他本名叫景容,从小步入江湖,看惯了世间冷暖,为了活下去,靠收钱杀人来过活,也不容易。”
“不管屠人景多聪明,遇到你这个更精明的狐狸,算碰到对手了,依我看,就算你把他卖了,他都要帮你数钱。”
“少来!”
她把那日被景容讹诈五千两的事,和盘托出。
听完,南宁知挑一挑眉,“我早知是他讹了你!可他也说了,那日城外遇到你,本来想按雇主意愿杀了你,不料雇主没付钱就死了,于是他转念一想,不能做赔本买卖,索性收你五千两也是一样的。”
“他下次什么时候来?”她又问。
他喝了一口茶水,润润喉咙,“你该问他什么时候走!”
“嗯?”她来了兴趣,想知道他把景容卖到哪里打黑工了。
“想知道,随我来。”他还卖起了关子。
云舒跟着他,出了水云间。
路上,南宁知说起另一件事,“水云间被烧当日,来了一位叫棠岐的小太医,你可还记得?”
“他出事了?”她认为,一定是这人出了什么事,才会值得南宁知提起。
“前几日他来水云间找过你,焦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我问他什么事,他也不说,让他去沈府找你,他还不去,最后只让我提醒你,千万不要见独孤钰。至于缘由,他三缄其口。”
“棠岐不会无缘无故这样说,你怎么想?”她想听听他的看法。
他便说,“可能独孤府出了什么事,还与你有关,而与他熟识的棠岐,自然先听到风声,前来提醒你。为此,我特意打听过,独孤侯爷一直卧病在床,教导独孤钰和撑起侯府的重担,全由侯夫人独自扛上肩,棠岐来之前,有人说好多大夫前后脚进了侯府。所以我怀疑侯爷的病加重了,甚至有生命危险,但我想不明白的是,这事怎么会牵扯到你?”
“可能中间发生了什么的事,我们还不清楚。”她的确不知道。
聊着聊着就到了目的地。
南宁知站在一处还在装修的店铺前,转头说,“你想知道的,就在里面。”
云舒转念一想,他说的应该是景容。
她先抬头看一眼,店铺没有挂招牌,又四周环顾一圈,这个店铺处于十字路口,来往行人颇多,有三层之高,外观古色古香很有韵味,是个开食肆的极佳地点,又联想到两人商量过要开食肆。
便确定了,说,“景容在你这个黑心掌柜处打工呢。”
“我是付过工钱的。”他微笑的看着她。
于是她先一步走了进去。
里面有许多工人在劳作,有铺地面的,有修房顶的,修楼梯的,还有做木工活的,乒乒乓乓噪声不绝。
她又顺着楼梯往上走,在顶层看到了一身狐裘的景容,躲在通风的窗口处,心疼的拍打毛领上的灰尘,偶尔打几个喷嚏。
一见她走近,景容便慵懒的说,“我屠人景的这双手,可是用来杀人的,怎么可以在这里干粗活,真是暴殄天物!”
他始终没有离开窗口,多少带了点不悦的小情绪说,“造孽啊!”
她向南宁知投去询问的目光。
南宁知挑了挑眉,低声说,“我告诉他我们店铺经营困难,即使进水云间的客人多,却也不赚钱,因为成衣的成本高昂,利润太低,还他的五百两已是店里全部储蓄,若想尽早拿到全部银两,只有来帮我监工,早点装修完,早点开业,他就能早点拿到全部欠款。”
“让一个讨债人,来给欠债人免费打工,你真是狐狸呀。”
“能得云舒一句夸奖,宁知受宠若惊。”
她忽然同情起景容来,便走到窗口,对他鼓励说,“好好干!我看好你!”
“呵!有趣,你也一样呢,始作俑者。”景容慵懒的说。
他忽而离开了窗口,走到了楼梯口,似乎刚感悟过来,便回过头,懒散中带点不悦的说,“一个守财坏狐狸,一个黑心小女子,我屠人景踩了什么狗屎运,遇到两个欠钱的大爷!”
接着往楼下走,还补充一句,“天亮要睡觉,谁也不许来打扰我!”
云舒与南宁知面面相觑。
“你是黑心小女子。”南宁知挑了挑眉,狐狸眼瞧着云舒。
云舒说:“你是聪明坏狐狸。”
南宁知笑着反驳道:“不,我是聪明美狐狸。”
她很有深意的打量一眼南宁知,“男生女相,的确美。”
接着一边走下楼梯,一边问:“你知道他住哪?”
“并不知。”
“那何来打扰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