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英雄救美
“你想如何?”沈凌怀也不想让云舒好过。
四小姐沈梦烟站在大厅中央,服了服身子,“大伯父,六妹妹不顾宾客等候,肆意晚来,梦烟认为该罚。”
“云舒,你可认罚?”云舒诋毁沈府名声,沈凌怀当然乐意处理她,但今日宾客众多,不能落下把柄。女眷的把戏他懂,既然梦烟愿意出头,会她推一把。
云舒缓站起身,目视着前方,慢走过去,与沈梦烟并排而立。
“恕云舒不懂,母亲与云舒并不知有宴会,今日一早,大夫人遣人请走母亲,我一直待在如意阁,未出门,直至丫鬟来请我会客,方知今日有宴会,也怪我腿脚慢,一刻钟才到正厅。”
她的如意阁在沈府角落,与正院相距甚远,一刻钟过来,算是很快了。
她不在乎沈府,自然也不在乎家丑外扬,大大方方说出来,孰是孰非可以自行补脑。
内宅本就是非多,男人或许存疑,可是内宅女眷心里如明镜,这就是内宅把戏。
沈大夫人一定后悔今日把她请来。因为从今日起,沈大夫人贤惠大度、善待下人、治家有方的美名就不保了,反之还会被冠以虚伪的标签。
原因讲完,下一步就是谦虚认错的环节,“让宾客久等,是云舒的不是,还请各位长辈见谅。”她服了服身子,态度诚恳。
做戏自然要做全套。
“不管如何,晚来是既定事实,罚还是要罚的,否则哪还有规矩?”沈二夫人可不想放过云舒。
有位女眷率先出声,“沈家六小姐虽晚来,但情有可原,若各位同意,不如就罚酒一杯,心意到即可,如何?”
云舒身穿下人衣裙,月银不足,年龄小未及笄,本就博得了女眷的同情心,再知自己也是受害者,被人误导才晚来,相比于大夫人的清高,人们更愿意相信云舒所言。
最重要的一点,是因为她乃官家嫡小姐,与在座各位一样,身份贵重,如果换成下人仆役,或许就博不来同情,还会被斥责无自知之明。
但毕竟是沈家家事,外人无法多言,只能在力所能及范围内提供帮助。
“不错,一杯酒即可。”
“夫人提议甚好。”
几位认同那位女眷的人赞同她的提议。
“云舒谢过各位夫人及大人。”话毕,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最后连干三杯。
她的豪爽,更显得沈大夫人和沈二夫人小气。
“沈六小姐豪爽!我也陪一杯。”一位夫人举杯一口喝完。
此时,那位提出要罚她的四小姐沈梦烟,则微微一笑,“各位误会了,梦烟所说的罚,并非罚,而是才艺展示。”
话一出,宾客们因质疑她心狠而略感尴尬。
原来是他们想岔了。
但也有女眷不高兴,小声嘀咕:“大喘气,话不出完,一定要等我们误会后才说明。”
“梦烟所说为何?”
沈梦烟不气,听到沈凌怀的问话,她继续道:“六妹妹病好后一直闷在如意阁,不如趁此机会与各位长辈、兄弟姐妹加深认识,表演所长,方便熟知,可好?”
“云舒啊,梦烟是你四姐姐,她是为你好,怕你一人孤单,正好趁此机会一展所长,与长辈和同辈熟络,你看,各位长辈很喜欢你。”沈二夫人接话劝慰。“云舒,不要扫兴。”
云舒未理她们。
只是看了看对她释放好意的女眷,她们赞同沈二夫人及沈梦烟的建议。
那就看看你们母女俩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于是,她答应了,“多谢二伯母和四姐姐,云舒恭敬不如从命。”
沈梦烟言语热情,“咱女儿家的展示无非是琴棋书画,六妹妹,你看你选哪样?”
“我没学过。”
听见云舒理直气壮的说出这四个字,沈梦烟心里把她骂了百八十遍。
但没难不倒沈梦烟,“听说六妹妹会写字,不如今日展示书法吧。”
见云舒没立刻反驳,她赶紧补句,“六妹妹这是同意了。雏菊,你去准备笔墨纸砚。”
丫鬟应声退出去。
没人看到的时候,沈梦烟阴狠一笑。
......
在大厅后堂,云舒选了一件浅紫色衣裙,走到屏风后面。
刚才在大厅时,一个丫鬟不小心把水洒在她身上,只得来更换。
当时那个丫鬟虽惊慌,却无害怕之色,一定是受人指使,为的就是换衣裙这件事。
她拿着衣裙查找不同之处,衣裙无破损,有股清香。
经过仔细端详,终于找到了问题所在。
......
“六妹妹,这些书写之物可还满意?”沈梦烟面带笑容,眼露精光。
云舒身穿那件浅紫色衣裙,看着面前放置的物品。
案几、笔墨纸砚,均是如意阁之物。
她今日还用这些物件写诗句了呢。
“有心。”
沈梦烟笑意渐浓,“六妹妹满意就好,这些都是如意阁之物,怕你用不怪别的,特意让
人去如意阁抬来的。”
云舒不接她话,只看向宾客,“云舒并未学过书法,平日无聊会随便写写,既然各位不嫌,云舒就献丑了。”
沈凌怀提出用颜色写首诗。
云舒站着未动,脑中出现一首带颜色的诗句。
她略微沉思,拿起毛笔,沾上墨汁,就在落笔前,她顿了一下。
墨汁并非自己日常所用,被人换了。用自己的物品出了问题,也不会有人追究。
先是衣裙,再是墨汁,同一种毒用两次,不腻吗?
须臾,她恢复如常,认真写了一首诗句,再一手拂袖,轻放回毛笔,“我身穿紫衣,便以紫色做诗了。”
这时,两个丫鬟走上来,拿起卷轴立向撑开,让厅内人都能看清。
不消片刻,就有人忍不住念出来,“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夹路桑麻行不尽,始知身是太平人。”
“好诗,好诗啊!”
再听多人也跟着念出来,有人闭眼体会其中韵意。
“百花凋谢化作尘土,夏天已经来到,才知道原来是在太平之世。好寓意!”
“沈六小姐的簪花小楷柔美清丽,如插花舞女,低昂芙蓉。好字!”
“我耀国又多一位才女。”
众人纷纷赞叹云舒的字和诗,夸奖不断,还有几人欲要走此诗。
有人欢喜自有人忧。
沈梦烟一直盯着云舒,发现她没有异样,有些许诧异。
她在后堂准备数件衣裙,每件都浸泡过断肠草的毒,不管云舒穿哪件,都会接触到毒源。
以防万一,她还在墨汁里添加了此毒,就连毛笔尖也没放过。
按理说只要中此毒,十分钟就会出现眩晕,言语不清,昏迷等症状,为何她还没反应,难道没中毒?
沈凌怀面上谦虚回应,“哪里哪里。”“谬赞。”“云舒还小,多多包涵。”“称不得才女。”
实则内心气愤。
云舒不是他女儿,再有才跟他有毛关系,还不是为三弟贴了金。
要说对自家女眷的影响,大女儿已经嫁给二皇子,三女儿受长公主看中,一定能高嫁,哪还需云舒去提高名声。
二弟家的那两个女儿,并不在他考虑范围。
沈梦烟神情疑惑,看到云舒朝自己走来,吓的双腿软立,想后退却又动弹不得,只能睁大眼睛看着云舒。
云舒站在她面前,贴耳低语,“这毒你要不要尝尝?”
本就提心吊胆,又听到这句威胁话,沈梦烟马上慌了,一下子腿软倒地。
接着,她赶快爬起来,要先保命要紧,从人群后跑出了大厅。
因宾客目光都注视在书法上,交头接耳热烈讨论,互说见解,文人嘛,除了政务会对好文格外关注。
就算有一两个人看见,也不会去主动探究。
不过还是有一个例外。
......
“烟儿妹妹,我有礼物送你。”一个蓝袍少年,丰神俊朗,手拿一只玉镯,满脸担忧。
沈梦烟瞥了眼玉镯,略带嫌弃,“令伍哥哥,我只带翡翠镯。”
这位令伍哥哥,尴尬的用帕子仔细包好手镯,再收回怀里放好,“我会挣钱,给烟儿妹妹买翡翠镯。”
刚说完,他就听见烟儿妹妹的哭声,“令伍哥哥,我被人欺负了。”
最怕烟儿妹妹哭,他手足无措,想为烟儿妹妹擦眼泪,可又不敢,只得安抚道:“是谁,我替烟儿妹妹报仇去,别哭了。”
“令伍哥哥别骗我。”
“我绝不骗烟儿妹妹,告诉我是谁?”
“是我六妹妹,沈梦烟。”
“好,我帮你报仇,别哭了。”
沈梦烟面带委屈,心虚道,“她能作好诗写好字。”
这个样子,激起了令伍哥哥的保护欲,“我不稀罕,她惹烟儿妹妹不高兴,我就收拾她。”
“还是令伍哥哥好。”
待两人又互诉衷肠后,令伍哥哥依依不舍地先回了大厅。
一旁丫鬟不知小姐为何不镯不要,小姐喜欢钱财的程度不亚于二夫人,便小声问道,“四小姐,为何不要那个手镯,也值些银两的。”
沈梦烟则一脸不屑,“一个破玉镯,值不了几两银子,比我最便宜的镯子都不如,我才不稀罕。”要是往常她一定收下,几两银子也是钱,只是今日她要令伍哥哥办事,不收他礼物,他办事才会更上心。
“奴婢觉得钱公子对小姐挺好的。”
那位令伍哥哥姓钱,叫钱令伍。
沈梦烟用力拍在她胳膊上,“不要胡说,我才看不上他,穷酸样,连个翡翠镯都买不起,要不是能替我办事,我才懒得理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我夜不能眠,日日做噩梦,都拜沈云舒所赐,她不死,我不会好转。”
......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大厅,云舒都看在眼里,却没做声。
沈梦烟回来后,白了云舒一眼,坐了回去。
接着
,就是她的令伍哥哥登场。
他走出来,拱手行礼,再道:“沈六小姐天资卓越,沈将军一骑绝尘,名冠耀国,不知沈六小姐作为其女,敢否与令伍比试一番?”
云舒只是淡淡看他一眼,并未答话。
不过就是激将法。
“令伍,你是男子,怎可与女子比试,说出去让人笑话。”一旁的父亲马上出言劝解,他不想儿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丢人现眼。
男子与女子比试,赢了叫胜之不武,输了也会被戳脊梁骨,说连女子都不如。
总之,只要比试,无论输赢都捞不到好,又何必瞎逞能。
他又瞪了眼沈梦烟,连带着对沈家几人都没好印象。
都怪这个扫把星,儿子看上这个扫把星一事,他早知道,但门不当户不对,多次劝阻儿子,就是不听,看样今日要惹麻烦了。
云舒依旧保持沉默,只看着眼前热闹场面,众人千言万语,对钱令伍好言相劝,就差一哭二闹三上吊了,可他铁了心要比试,哪怕是父亲、母亲、其他长辈朋友,轮番相劝也无用。
“沈六小姐胆小如鼠,都说女儿随父亲,你不过是孬种。”
他勇气可嘉,在如此重要场合还能随心言语,做事不管不顾,这种恋爱脑没救了。
想做英雄是吧,好。
云舒缓站起身,“你想......”
一道浑厚的声音把她的话打断:“王爷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