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机遇和风险
王忠拿着一份名册，迈着小碎步来到奉天殿。
“启禀殿下，这是奴婢整理好的名单，请您过目。”
朱允熥接过扫了一眼，顿时大感意外。
后宫除了皇后马氏之外，只有两名侧妃，连个嫔都没有。
按照起居录来看，自己这位好兄长压根就没有宠幸过什么宫女，也没册封美人才人，大部分时间就陪在马皇后身边，偶尔换成侧妃侍寝。
可想而知，朱允炆的皇帝生涯并不快乐。
上有吕氏把持朝政，下有文官集团争权夺势，外面还有个很能打的四叔……
整整四年，这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将皇后马氏、顺妃和康妃三人，连同太后和文圭，一并送去凤阳守陵，其他人……”
朱允熥想了想，说道：“问问她们自己的意见，如果愿意回家，发一笔遣散费，不愿意走的就继续留下。”
王忠不解，问道：“殿下，为何要遣散宫女？”
“她们正值芳华，却要在这深宫大院生活一辈子，对于她们来说不公平。”
“殿下不日便可登基，到时候，还需扩充后宫……”
“那倒不必，就算本王坐上皇位，也不需要太多人伺候。”
“可是，自古以来，帝王者后宫佳丽三千……”
“本王不想学杨广的骄奢淫逸，这天下是朱家的天下，也是天下百姓的天下，后宫那些女子，都有自己的父母兄弟，她们有权选择自己的命运。”
王忠脸色纠结，说道：“按照礼部拟定的殉葬名单……”
朱允熥沉声道：“这一条直接废除，从今以后，再没有活人殉葬一说！”
“殿下，是不是跟礼部商量一下？”
王忠一再劝阻，并非他有殉活人的癖好，而是祖制如此。
你现在还没有登基，就要做这种违背祖制的事，难免会落人口实。
外面还有个虎视眈眈的燕王，稍有不慎，便会成为燕王攻击你的把柄。
朱允熥却不以为然，说道：“本王意已决，就这样吧！”
“既然如此，奴婢明白了。”
王忠不再说什么，转身继续去忙活。
迎面碰上杨荣，两人颔首行礼，擦肩而过。
“臣杨荣奉王令监斩，幸不辱命，特来禀告！”
朱允熥轻轻点头，问道：“那些人有何表现？”
杨荣深吸一口气，开始陈述：“驸马都尉王宁自知罪不可赎，临死前恳求殿下能够开恩，微臣并未准许，并将其罪责公之于众。”
“黄子澄先是向微臣套近乎，微臣岂会与这种人同流合污？然则此人恼羞成怒当众辱骂微臣，为了维护朝廷的尊严，微臣义正言辞，当着军民百姓的面，将其驳的体无完肤……”
杨荣越说越得意，论骂街，我能怕了他们？
古有诸葛孔明舌战群儒，今日我杨荣一个骂十个，丝毫不落下风。
朱允熥听完之后，突然话锋一转，问道：“你对接下来的战事有何看法？”
杨荣心中一紧，知道吴王这是在考验自己。
他心中暗暗盘算，然后深吸一口气，回答道：“微臣认为，虽然昨晚取得大捷，但是燕军实力仍不可小觑。按照现在的形势来看，须得做好两手准备，一是加强防备，随时准备决战，同时，可寻求与燕王和解的可能。”
“先帝在时，受到黄子澄等人蛊惑，不顾亲情，坚持削藩，最终惹得天怒人怨，殿下施以恩惠，燕王未尝不会退兵。兵法有云，不战而屈人之兵，方为上上之策。”
这便是是杨荣的高明之处，察言观色，随风摇摆。
有些时候，没有主见未必是什么坏事，一再坚持也未必是什么好事。
要知道时也势也，该摇摆就摇摆，该认怂就认怂，看看黄子澄等人，再看看自己，这就是区别！
吴王对待亲族的态度和先帝完全不同，皇城突遭变故的时候，已经吩咐人将被囚禁的周王、齐王及家眷全部释放。
对待有谋反举动的谷王，却丝毫不留情面，当场斩杀。
由此可见，吴王的格局远超先帝，该大度的时候大度，该强硬的时候强硬。
从这个认识出发，燕王作乱始于黄子澄等人，也是先帝削藩的后果，在吴王心中，应该是愿意和解的。
当然了，燕王已经兵临城下，目前和解的可能性很小。
至少自己这样说，不会出现什么差池。
果然，吴王朱允熥听后，微微点头，似乎对杨荣的回答颇为满意。
沉默了片刻后，突然说道：“本王现在有一项重要任务要交给你！”
杨荣心中一凛，赶忙道：“请殿下吩咐！”
“本王要你出使燕军营地，与燕王交涉，寻求和解的可能。”
杨荣闻言，顿时感到一阵懵逼。
昨夜刚刚把人家炸个稀烂，今天让我去和谈？
燕王不把我撕碎了，怕是朱棣二字要倒过来写！
“微臣突然觉得，其实和谈并非上策，殿下不妨再
考虑考虑……”
“莫非杨御史还有什么良策？”
杨荣脑子急转，说道：“金陵城高墙固，燕王没有大型攻城武器，短时间内无法破城，身后还有铁铉紧追不舍，现在急的应该是燕王，殿下自当高枕无忧。”
“你刚刚不是说，不战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策，为何突然变了？”
“微臣刚刚分析局势，燕王很可能坚持不了多久，等到粮草补给消耗殆尽，自会撤兵，此乃不战而屈人之兵！”
“万一四叔急了，非但不退兵，反而拼死发起决战，又当如何？”
“到那时候，燕王自乱阵脚，结局也就不言而喻了！”
朱允熥突然叹了口气，说道：“一旦战事开启，受苦的还是百姓，本王和四叔无冤无仇，如果能将战争消弭于无形之中，岂不美哉？”
“殿下宅心仁厚，爱民如子，微臣佩服！”
“你是个聪明人，本王也就不再跟你废话，如今都察院左都御史的职位还空着，你可知为何？”
杨荣眼中突然放出光来，莫非自己这个右都御史还有上升的空间？
“微臣愚钝，还请殿下明示！”
朱允熥缓缓道：“翰林院修撰是从六品，按理说，升到四品的佥都御史已经是莫大的荣幸，运气再好些，给你提到三品副都御使，可是，本王直接将你升为从二品右都御史，你还没明白吗？”
杨荣岂能不懂，当即噗通跪下。
“微臣感激涕零，此生唯殿下马首是瞻！”
一朝天子一朝臣，吴王想要做皇帝，需要培养自己的亲信。
朱允熥又说道：“京城突生变故，这是你的机会，否则，就算本王想越级提拔你，别人也不会同意。”
“微臣不管别人怎么想，今生只认殿下，为殿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杨荣心中矛盾重重，他既害怕前往燕军营地有性命之忧，又渴望得到左都御史这个职位。
“微臣斗胆问一声，前三次出使燕军营地，都是杨士奇去的，为何今日却要……”
“本王也可以派杨士奇前去，若是那样，左都御史的位置就是他的了。”
杨荣神色变了变，短暂的纠结后，突然一咬牙，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拼了！
“微臣愿前往！”
-----------------
-----------------
写着写着，发现都10点了，下一章估计要在12点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