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章 不甘心的蒙盗
崇祯二年十一月，是一个多事之月。
建奴攻破了蓟州边镇，在那里抢掠杀人。深居紫禁城之内的崇祯皇帝，每天听到的都是城破失地、兵将战死或投降的消息，几乎，就没有一个好消息。
然而，就在这天，“宣镇大捷”的消息由六百里快马送到，一直高声呼叫到皇宫里，连皇后和公主听到这个好消息好都发出了笑声。
崇祯皇帝自然也笑了。
接过捷报一看，崇祯顿时脸就黑了！
他恨不得把大臣拉下去全部砍了！因为，捷报里有一个名字，不，有两个名字，方远与黄科，两人预测建奴要从蓟州叩关南侵，建议朝廷做好预防准备，可是，在朝堂之上，硬是被一群内阁大臣给弄成了一个“莫须有”，差点要定方远和黄科的罪。
“通知三品以上大臣来乾清宫议事！”崇祯对王承恩说道。
“皇上，老奴以为这些大臣的狗鼻子一定灵得很，用不着皇上通知，他们就会到的。”王承恩借此鄙视一下这些内阁大臣。
果然，王承恩的话音刚落，大殿外面就响起了小太监启奏有大臣晋见的消息。
最先到来的是兵部尚书王洽，这是此前极力反对给方远升级，说方远“危言耸听”、“别有用心”之人。
最近，王洽的日子极不好过。如果历史不发生拐弯，王洽将于几天后的十日被问罪下狱，罪情就是作兵部尚书一年多“从无作为”。
接着到来的是礼部尚书徐光启，这是一位著名的科学家。但这位当官的智慧略为低了一些。
再接着，就是钱龙锡、韩爌、李标、王永光、曹于汴、周延儒等人，张凤翔与乔允升等跟脚而到。这些名字，有的在后世大名赫赫。
此时，韩爌是内阁首辅。
众人见礼之后，第一句话就是闻有宣镇大捷，特来向皇上贺喜！
“贺喜，我看不见得吧。譬如王爱卿，你说那个危言耸听、别有用心的方远，正是此次宣镇大捷的最大功臣！对此，你就没有想要说的？”
王洽听到这里，立即下跪：“皇上息怒，臣有罪，臣只是按常理推断，可这建奴用兵每每超过了常理，臣惶恐，臣请辞！”
这就是王洽的聪明之处，如果他今天不请辞，又没有一个过得去的说法，他绝对只有一条路可走：那就是问罪下狱。
“大伴，你把捷报给我位爱卿看看吧，然后请各位爱卿理个章程，该怎么奖赏于国有大功的功臣！”崇祯说完，便摆了摆手，起身走了，压根不给众卿反映的机会。
崇祯这是生气。
至于王洽，崇祯真的没有兴趣再搭理这人。
好在崇祯这次生气，对于方远来讲，正是好事。
根据捷报的数据，以及陈列于兵部前的人头，内阁票拟，由兵部用印，升方远为武义将军、实授宣镇北路开平卫前千户所千户；升黄科为武节将军、正五品守备官；升游击将军宋维成为分守参将继续镇守独石路开平卫。
方远手下各军官员皆有升赏，其中吴东、廖清、陈玉文、古月天四人升为拭千户实授百户官职。李望水升百户官职。
十一月中，颁旨太监来到独石堡，方远带着众官前去领赏并给了颁旨太监五十两银子，将这件事情很轻松地应对过去。
本来，升千户及以上官，要到京师谢皇上恩典，但现在建奴寇边，一切从简。崇祯也只能寄希望宣战这些能战之将多多杀敌了。
宋维成、黄科此次升赏，完全是因为方远的关系，所以在颁旨太监一离开后，两人便找到方远喝酒套近乎，并承诺此后方远有什么需要一定会行方便云云。
方远当即打蛇随棍上，讲到自己要开设一些作坊，有一些货物要走独石堡过，还请两位大人行个方便。
两人当即笑呵呵地表示，没问题你有什么货物你就过吧。在过去这个独石堡可一直只有出的货物从没有进的货物哈。
“恭喜将军，贺喜将军！”北青羊沟一从人马，却特别高兴，他们敲锣打鼓，杀猪宰羊，搞了一个特别庆祝活动，摆流水席，让北青羊沟的所有居民，都可以免费来吃一顿。
至于费用，则由此次升官了的所有军官共同承担。
“呵呵。”方远看到国人的以吃为中心的庆祝仪式，真的只能呵呵了。这同样是有传承的啊，怪不得游戏还给了啥回锅肉的技术资料。
独石堡这边风景独好，可宣镇却出了问题。
受皇太极之命出击独石堡的蒙盗及建奴之兵，最后回到出发地的，只有一半的数量。一些跟役、奴仆趁机逃税。
仗打成这样，众人都想哭。
唯一活着回去的蒙盗千夫长鲁尔甘压根不甘心，本来，他在中途是想打退堂鼓的。可现在唯有他一个“高官”还活着的情形，让他就有些害怕了。
后金皇上如果要打板子，岂不是要直接打在自己一个人的屁股上？
不行，不行，坚决不能这样。
所以鲁尔甘为了不挨板子，极力游说还存活的两个分得拨什库，“宣镇除独石堡外，防御松弛、兵不耐战，突破长城防线，就是山西、直隶等地的花花江山，那里，美女如云，财货如云，壮丁如云，分得拨什库大人想干啥就可干啥。”
“我们就这些人去，怕是有点少呢。”分得拨什库不是没脑袋的人。
“我再游说两个千夫长兄弟一起去宣战，只要总数有三千人，哪怕宣镇有两万人、三万人都是空事，他们根本不敢出城而战。”鲁尔甘对大明边军，那是了解颇深。
“那好吧，你快点游说。”两个分得拨什库打了败仗，但是却有酒有肉有美女，对这个蒙古千夫长，还是比较感谢的。
游说是很简单的，但鲁尔甘却有更大的事，他要将剩下的各部落游兵全部整理成自己的军队，至于此前几个部落的财货、人口、牛羊等，他不敢全部吃完，害怕别人举报他，但也想尽一切办法尽量将其吃下。
就这样，大约过了十天，也就是方远得到圣旨的前一天，蒙盗再次云集了三千人马，内有一百多建奴马甲与步甲，浩浩荡荡向宣镇开拔而来。
宣镇所辖长城东起四海冶，西达阳高县的西洋河，长一千零二十三里，其重要性不亚于蓟州镇，边城亦十分坚固。
但是，再雄伟的长城，再坚固的边城，也有漏洞可钻。
鲁尔甘为了不挨板子，实际上是怕杀头灭族夺产，也算是想尽了办法。他指挥蒙盗建奴联军，从大马群山北，然后沿长城以北一路向西南驰行，然后通过晋商买办，联络边军守将，一举通过了南槽堡，三千大军进入了山西境内。
这个位置，是宣府镇与大同镇相结合的位置，众所周知，任何事物的结合部，貌似都有机可乘。
蒙盗一入长城，有如狼入羊群，顿时就闹得鸡飞狗跳。
有明一代，宣府大同，皆属军镇，各地军堡林立，一边屯田一边戍边。在早年，大明九边，可谓铜墙铁壁，蒙盗不说南侵，还要时常防备大明皇帝北狩。
只是，在大明的那啥“土木堡之战”后，大明国力开始衰弱，其日渐外强中干也。尤其到崇祯年间，九边各地，更是烽火连绵，到处漏风，蒙盗与建奴，有如入无人之境。
此时，蒙盗进入宣府大同两镇之间，那些军堡，虽然普通边军穷困潦倒，但军官却个个富得流油。
也因为如此，这些军堡的防御能力极其低下，一个千户堡能够组织起来的弓兵，还不如北青羊沟一个百户堡。
面对以骑射立族的蒙盗，二三十具软弓或硬弓，压根抵挡不住数百张、上千张长弓的奔射，蒙盗以半天或一天一座城堡的速度，不断在阳和卫、天成卫、镇虏卫、怀安卫之间奔袭。
蒙盗这次劫掠很有经验，那些由参将、总兵镇守的大城不去攻打，专门攻打各处堡镇。而且，蒙盗攻打之堡镇，并不是全力压上，而是只出现一千人左右，另有两千人，则潜伏于野外。
时有一守备见蒙盗只有千余人，准备对其进行突袭，想取其人头以搏军功。结果其兵刚与蒙盗接触，蒙盗援军就从背后包抄了过来。
这名守备三千人马，丢掉了小半，才逃回城堡，然后闭门不出。
时孙仁堡、太平堡、王官屯、狮子屯、贾家屯、南河堡、王虎屯、西湾堡、以及新平堡、渡口堡等纷纷陷落于建奴与蒙盗。
蒙盗攻陷屯堡之后，一阵劫掠，连人带畜全部带走，最后放火烧堡；其所过处，可谓千里蛮荒，了无人烟。
理论上讲，建奴兵寇蓟镇，朝廷是不会让宣府动兵的，因为宣府也有边防重任。
但历史上，宣府总兵侯世禄，真还被调遣过，而且战绩极为不佳，本人还受伤。史载：“崇祯元年，移镇宣府。明年冬，京师戒严，率师入卫。兵再溃，世禄被创。部卒剽民间，奔还镇。事闻，当重坐，以勤王先至，减死戍边。”
从中可以看出，侯世禄治兵不行，但在崇祯十六年，侯世禄与儿子侯拱极却在李自成破城之后“俱不屈死”，算得上是个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