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婚礼
吴老二终于出现在院子的当中，对着六桌的来宾抱拳施礼，大声说着感谢的话，婚礼的最高峰到了。
吴家的院子里才有了婚礼喜庆的意味，那个时候的婚礼，只是找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辈给说两句，就算走了仪式这个过场。
闹哄哄的两个塑料棚子里，躁动的等候上菜的人们逐渐安静下来，停下了指指点点，开始注意门口这边。
三霞一直挤在吴翠哈的旁边，让她感觉三霞就像一只挥之不去的苍蝇一样，又不好发火撵她。
李小宝和胡立出现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棚子里有的人已经站起身，伸长了脖子看着这个方向。两个人的年龄虽然相差不少，但是单从外表看来，并无太大差异。反倒是胡立的容貌，加上新娘子的穿戴，看着格外出众，引得屯子里的老少爷们大声唏嘘，男人看了在心里觊觎，嘴上毫不掩饰地咽着口水，女人看了都会撇嘴，忍不住要骂街。
而李小宝一改平日里细狗的形象，身穿藏蓝色西服、白衬衫、红领带，笔挺的衣服，衬托着稚气未消的一张脸，加之高大的身材，看着也不比胡立逊色。
吴翠哈也感觉到了一些目光在自己的身上扫来扫去，大概是今天突然打扮起来，让人们看着耳目一新吧，反正想什么的都有，尤其是墙根底下还蹲着两个男人，桌都不敢上，还津津有味地看着。
柳丁扎着围裙，手里拿着一个锅铲子，慢吞吞地走过来。
“翠哈，开席不？开席的话我这边就开始上菜了！”
“开！快点开！”柳丁的眼睛一直盯着吴翠哈看，看得她浑身不自在。
“孩子们屋里用不用摆上？”柳丁没有挪动脚步，又接着问。
“哎呀，你不说我都差点忘了孩子们了，摆，就在西屋炕上摆一桌，孩子们都在屋里吃！”
“得令！”柳丁手里舞动锅铲子，一张脸上油光锃亮，矮胖的身子灵活地转过去走了。
“翠哈，你在哪桌吃啊？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吃？”三霞凑了过来，突然问了一句。
她还真把吴翠哈问蒙了，吴翠哈自己也没想过要在哪儿吃，只是心里在暗暗地盼着，这样的场面快点结束，真的不太适应这样的场面。
三霞看吴翠哈没明白，就两只手抱住吴翠哈的胳膊，嘴巴趴在耳边说：“翠哈，我想跟你吃！那边人太多，我也抢不过他们，和你吃，没准儿还能弄上个大肘子吃吃呢！都说柳大厨做的肘子是一绝！上次我都没吃够！这回你家办亲事，我还不得走个后门多吃点！我就馋这一口呢！”
吴翠哈用力甩开三霞的手，冷冷地说：“我不吃饭！”
吴老二走过来，神秘兮兮地对侄女吴翠哈说：“翠哈，菜上来了，你跟着两个孩子后面一起去敬酒，这样显得我们家热情，排面上咱不能差！”
吴翠哈皱了皱眉头，想了想说：“二大爷，还是你跟着吧，我不会说话！真的说不好啊！”
吴老二非常为难地叹了一口气，说：“行吧，一个女人家，干这个事也的确不行，要不那边墙根儿底下唠着的那二位，你选一位来干这个活啊！”
“那还是我来吧，我好像又会说话了！”吴翠哈赶紧上前一步，站到胡立的身边。
“翠哈呀，真不是二大爷我非要说你，你呀你呀，女人还能年轻几年啊，再说你也不年轻了，差不多就行呗，你非要单着一辈子啊？你这是何苦啊？”
“我这叫宁缺毋滥！有什么不好？一个人一个活法！”
叔侄二人这边还在说话，那边已经开始上菜了，柳丁干活是真的麻利，他雇了屯子里的两个妇女帮忙打下手，择菜，洗菜，也帮着端菜，眨眼的功夫，六个桌子上就摆满了各色菜品，尤其是四喜丸子和大肘子上来的时候，桌边的人们欢呼着，跃跃欲试地举着筷子，随时要对着香喷喷的肉狠狠地夹上一筷子。
“好了，去敬酒吧！要不一会儿都吃完了！”吴老二在旁边催促，看了一眼，自己则跟在李小宝和胡立后面，端着一个酒杯。
吴翠哈一看吴老二去跟着敬酒了，正乐得省事儿。二大爷这个人，说归说，心肠还是软的，小宝结婚这件事，他是真的当成自己家的事在做。
丁红之站在房门旁边，一只脚迈进去，另一只脚还在犹豫，她整个人看起来苍白，脸上的肌肤白皙透亮，一点血色都没有，两只眼睛空洞、晦暗，扶着门框的手还有些哆嗦。
丁红之最近状态是不太好，和之前精神焕发的老太太简直判若两人。
吴翠哈快走两步，伸出去手扶住母亲。
“我没事儿，不用管我，照顾好场面，顺顺利利地把婚事办完就好！”丁红之有气无力地说，手还向外推了女儿一把。她的人看着苍白无力，手推到身上还挺有劲儿，吴翠哈被她推得“蹬蹬”倒退了两步。
三霞跟在后面扶住了吴翠哈。
“妈！你要不要进屋歇歇？”吴翠哈紧跟着走两步，再一次扶住了丁红之的手，丁红之的手冰凉，凉得触碰到的地方，凉气跟着就要沁入手心的皮肤里，她的手似乎一点温度都没有，冰冷又潮湿的肌肤刺激得吴翠哈的手像被电击了一样，本能甩开了她
的手。
“说了我没事儿，快去忙乎，不用管我！”丁红之的眼睛看着女儿，吴翠哈竟然看到诸多的不舍和无奈，她揉了揉眼睛，再看向母亲的时候，母亲转了过去，抬腿迈过门槛进屋去了。
“丁姨看着怎么那么吓人呢？她是生病了吗？”三霞依旧跟在吴翠哈的身边，刚才的一幕他都看得清清楚楚的。
吴翠哈恨恨地看了三霞一眼，咬着嘴唇说：“你妈才生病了呢！”
“我妈在那儿吃呢，没有生病，好好的！我没骗你！你妈看着绝对不正常！”三霞不服气地接着说。
“翠哈，你进来！”丁红之的声音透过门传了出来。
吴翠哈一个箭步冲了进去，丁红之站在西屋的门口招手，西屋的门大开着，一大束光照进来，洒在她的身上，她的身上蒙上一层金色柔和的光。
“妈！我来了！你不舒服吗？”
“翠哈呀，妈告诉你，你舅妈死了，是刚刚死的！她死了，就是解脱了！她活着，就是活在痛苦的深渊里！”
“什么？舅妈走了？妈，是你看见的吗？”
“嗯，她走了，刚刚来和我打招呼了，她对你姥爷不孝心，你姥爷死后，她就一直备受折磨，二十多年了，就算报应也应该结束了，她才撒手人寰的！等小宝婚礼结束，你就去城里送送她，帮着你大舅一家办好丧事！妈也就放心了！”
丁红之说完走进西屋，在女儿的香案前转了两圈，掀起香案上蒙着的黄布，拉开下面的小抽屉，掏出来姥爷丁三四的牌位，摆到香案上。
牌位上有姥爷的相片，相片里的姥爷瞪着眼睛看着，那么多年过去，那张照片里的人还是那么鲜活。姥爷当年下葬时，牌位忘记拿着一起下葬，吴翠哈就偷偷留起来，后来自己出马算卦，没有供奉其他的仙家，而是偷偷地把姥爷的牌位放在香案的抽屉里，因为在她的心里，姥爷丁三四就是神一样的存在。
吴翠哈以为谁也不知道这件事，没想到，丁红之她竟然知道这个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