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订亲宴
二大爷吴老二家的订亲宴,请了屯子里所有的人家,因为二大爷在屯子还管点事儿,几乎家家都会给面子。
吴翠哈到了二大爷家门口的时候,二大爷家院子里已经人声鼎沸,热闹的程度堪比过年了,不,过年也不一定会有这么热闹。
吴祥霖和媳妇春红各自穿了一身新衣服,站在门口招呼前来的客人,大门口就摆着一张桌子,有专门的人坐在那里记着礼账,客人们的红包,记完账后都装进了春红的口袋里。
见到吴翠哈和丁红之娘俩走过来,吴祥霖非常热情,一张大脸满是油光,扶着丁红之走进去,二大爷吴老二和二大娘一起在院子里招呼着客人,吴翠哈注意到,二大爷和二大娘身上穿着都是有些破旧的衣服。若不是衣襟儿前都别着红花,根本看不出来他们两个老的是在办喜事。
吴祥霖的儿子吴梦哲,身穿崭新的西服,红色的领带格外显眼,新娘子身着红色的衣裙,头上戴着红花,两个人的脸上均是稚气未消,看着分明还是两个孩子。
吴老二一眼就看到丁红之进来,走过来相迎,二大娘拉着丁红之的手,好像很久没有见面的样子。
“梦哲,快过来,你六奶和小姑姑来了!过来说句话!”吴老二对着吴梦哲喊道。
吴梦哲的头向边看了看,并没有动地方。
“梦哲,过来说句话!”吴老二不死心,继续喊。
吴梦哲索性不往这边看,装作没看见也没听见。
“行了,二哥,快别喊了!孩子们忙着呢!不说话又不妨碍吃,没事儿!”丁红之叫住了吴老二,吴老二的脸上多少有点不自在。
李小宝跟在两个人身后,春红瞅了他一眼没吭声。
吴翠哈掏出红包递给记账的人,记账的人迅速打开数了一下,转手递给春红。
李小宝又不用随礼,跟在后面就进来了,吴翠哈清楚地看到春红厌恶的目光,瞟了一下李小宝。
农村吃席都是这样的,一家一家的来吃,都担心不来多一点人会吃不回去。有的随三十、二十元的,也是一大家子前来,毫无客气之礼。办酒席的人家当然希望来吃的人越少越好,至少可以省下很多食材。
吴翠哈家和二大爷一家是亲戚,自然要多随点,她包了一百元的红包,这在当时是不小的红包了,来了三个人吃席,春红尚且那样的眼神看,那些包得少的,全靠脸皮够厚,才能一家子来吃席。
吴翠哈和李小宝跟着丁红之一起坐在亲戚的那张桌,吴老大的遗孀大娘坐在丁红之的身旁,看到吴翠哈,忍不住先翻了一个白眼,往旁边一看,是李小宝,更加气得脸发黑。她心里肯定还在记恨前些日子,丁红之病重时,请他们来家里帮忙,闹得不愉快的那件事。
老太太忽然想起什么,抹去脸上怒意,皮笑肉不笑地对着丁红之说:“红之,你还好啊?你闺女不是差点给你送走了吗?活着就好悬办葬礼啊,你这样的事儿,在咱屯子还真是头一份啊!”
丁红之上下打量了老太太,叹了一口气说:“大嫂,你说说,我咋这么命大呢?活过来了,这身体咋还好了呢?啥病都没有了!闹了这一出,还去病了,比医院都好使!不过,我和以前不一样了,还会看点啥了呢!咱屯子张喜的儿子一年多没找到,我给看完就找到了,你说奇怪不奇怪?我看你身上不大好呢?最近可要小心点啊!”
吴翠哈差点乐出声,丁红之果然就是丁红之,她的一番话出口,大娘吓得脸都变色了。神神密密地瞅了瞅两旁,低声说:“红之,你给我看看呗,我这两天真觉得身上咋这么沉呢?睡觉专门做噩梦,吓醒了再睡着,还接着做,休息不好人就没有精神头了!”
丁红之真的盯着大娘仔细看,边看还不住地叹息。
大娘等了半天,丁红之光叹气不说话,越是不说话,越让人紧张,大娘的嘴巴都开始咯咯做响了,拉住丁红之的手,眼泪汪汪地说:“红之,你看出来什么就直说,我能接受!你这样不说,我更难受!”
丁红之还是不说话,眼珠子叽里咕噜来回转,像是在思考。
“红之,你快说吧!你可真是要把我憋死啊!”大娘开始沉不住气了。
丁红之吧嗒一下嘴,慢条斯理地说:“大嫂,你是招东西了!这个东西还挺厉害的!你知道祸从口出这个词吗?大概就是因为你平日里嘴下不留德,招惹了周围故去的亲戚,惹来不满,有人来找你算账了!”
“啊?是这样?”大娘捂住嘴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
“大嫂,俗话说,冤有头债有主,你平日里说谁坏话比较多,你好好想想!只有找到这个人,我一准儿给你破了!我就是实话实说,你招上的这个主是个硬茬子,你若是不抓紧破,把你的阳气耗尽,你就......”丁红之不紧不慢,却很认真地说。
大娘像是被谁惊吓到一样,蹭的一下子站起身,惊得周围的人都在看她,她自己也觉得不妥,立刻又坐了下来。两只手捂住嘴巴,甚是惊恐。
“大嫂,你也别急,不差这一会儿,你吃完席,回家好好想想,都说过谁,就咱家这些亲戚里面,想起来了让孩子来告诉我,我抽空去你家就给你破了,
这种事破了就没事儿,你不破肯定是要命的!”
“嗯嗯嗯!”大娘不停地点着头,眼神里还是很慌乱的。
院子里那边传来敲大勺的声音,应该是厨子在叫人上菜的声音。吴翠哈歪着脖子向大灶方向看过去,正好和柳丁的一双小眼睛对上,吓得她打了一个激灵。
“妈,那不是柳叔吗?你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啊?”李小宝高兴地大声说道,他的声音很大,周围桌的人都能听见。
“你不说话能死啊?”吴翠哈用脚在桌子底下踢了李小宝,压低嗓音说。李小宝被踢了,反而更不知道收敛,像被弹簧弹出去一样,从凳子上跳了起来。朝着柳丁的大灶走去。
“柳叔,是你在做菜啊?”李小宝大呼小叫地和柳丁打着招呼。
柳丁看见李小宝走过去,立刻热情地回应着,还把刚炒好的一盘子菜递给李小宝,让李小宝端过来吃,吴翠哈感觉到周围的人已经开始注意自己这边了,一张脸开始涨红了。
其实她心里知道,李小宝肯定是故意的。他在无声地反抗自己,因为不让他做白事先生,又不给他办订婚宴,还阻止他和胡立来往,这一切,都让他开始记恨自己的妈了,他在夸大母亲和柳丁的关系,让屯子的人都看到,以此来做要挟呢。
自己要不要中招呢?柳丁的媳妇本来就在怀疑两个人的关系,本来什么事儿都没有的两个人,硬是要描黑,那就有可能在所有的人眼里是黑的,这个混蛋小子,就是打定了主意抹黑他妈,现在该怎么办呢?
有一点是明确的,绝不能服软,一旦低了头,以后就再无可能管得住李小宝了。于是,吴翠哈接过来柳丁让李小宝送过来的菜,大大方方地一口一口吃掉,吃完把空盘子递给李小宝。
李小宝先是一愣,随后接过来盘子,站起身去了柳丁的大灶旁,柳丁把菜让李小宝送过来以后,也发觉不妥当,那么多双眼睛注视着,唾沫是会淹死人的。他心里应该是后悔的,却没想到吴翠哈当场就大口吃掉,一时间满脸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