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言不由衷
房瑞霞上学走的时候，吴翠哈依旧抱着被子傻坐在炕上。
她说自己睡觉的时候踢人，还说自己睡觉打呼噜，吓得她根本不敢入睡了。瞪着眼睛看着房顶，不敢闭眼睛。又怕自己不小心再踢着她，又怕自己打呼噜被人知道。
她其实也没有睡觉，趴在被窝里一直在津津有味地看她的恐怖小说。吴翠哈对她稀罕得宝贝一样的小说没有兴趣，她应该是很失望。在她看来，自己就应该和她一样视若珍宝，求着她给自己看看，才是应该有的结果。
吴翠哈听到外面的大门“咣当”一声，才敢确定她真的走了。
她终于可以放心大胆的躺下，舒展着自己的身体，用力伸开胳膊，踢了踢自己的腿，这才是自己原本的样子。
一直以来，吴翠哈都是自己睡在东屋，想怎么翻腾就怎么翻腾，即使偶尔和母亲一起睡，她也从来没有说过自己睡觉会踢人，还有打呼噜的毛病。
这个房瑞霞，睡在家里，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她在心里真想好好骂骂这个房瑞霞，可是，她已经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了，瞬间昏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迷迷糊糊中，她隐约感觉到母亲趴在自己的头上看，看了一会儿，蹑手蹑脚走了。
吴翠哈还在继续睡，睡得浑身骨头都酥软了一样，一点儿劲都没有，还是想睡。
“吴翠哈！你怎么还睡觉？你不会......”
“三霞！三霞你别吵吵！我家翠哈还在睡觉！”
“放心吧！干妈！我就在她旁边悄悄地学习！不打扰她！”
门“吱呀”一声关上了。
吴翠哈的身旁响起悉悉索索的声音，不一会儿，就感觉到有人钻进自己的被窝，把冰凉的脚丫子压在自己的大腿上。她激灵一下，睁开眼睛，房瑞霞那张圆脸出现在眼前。
“你醒了？我都没听见你打呼噜，你肯定是装睡！嘻嘻，没事儿，我不告诉你妈就是了！”
“你，你放学了？”
“是呀，放学了！你不会一直在炕上睡觉吧？”
“我太困了！昨晚没睡好！”
吴翠哈伸了伸懒腰，扭动了一下腰肢，躺了一天，身子都骨有些僵硬。
“吴翠哈，你不会是有了吧？”三霞的那张脸几乎要贴到自己的鼻子头了。
“有什么？”
“有孩子啊？你不是被那个李诚实给那啥了吗？那啥不就会有孩子吗？这个我也懂！”她的脸闪着光，是兴奋的光。
“你瞎说什么呢？没有的事儿！”吴翠哈坐起来，爬出被窝。房瑞霞的脑袋里都想些什么啊？吴翠哈被她说得有些生气。
“哎呀呀，我错了！这张嘴啊！该打！我再也不说了，你就放心吧！你下去的时候，慢一点，别闪着腰！”
房瑞霞嘴上说着，脸上却言不由衷地笑着。
吴翠哈看出来了，在她的眼中，已经认定了她说的话，自己就算浑身都是嘴，也无法洗清了。
“我，我去看看兔子！”
吴翠哈无话可说了，还有些心烦意乱。能用什么样的话让她不那样认为呢？真想把她的嘴堵上。
吴翠哈开始嫌弃自己的这张嘴，笨拙得连鸭子的嘴都赶不上。鸭子的嘴巴至少还是硬的，自己怎么就不能硬气起来，矢口否认，对着房瑞霞那张圆脸，用力地抽过去，抽她个满地找牙，让她巴巴地说，没有的事儿硬要说。
“你去吧，兔子我已经喂了，那个兔子可能吃了，一颗大白菜都吃掉了。对了，翠哈，你去给我烤几个土豆啊？你家的烤土豆真好吃，在我家，烤个土豆都轮不到我吃，全被我哥抢了！”
房瑞霞趴在吴翠哈的被窝里，露出小脑袋，手里拿着昨天晚上看的那本书，铅笔盒和一个算草本放在旁边，她大概是等丁红之进来的时候，装模做样的学习吧。
“你什么时候来的?”吴翠哈在心里思量，她说她都喂了兔子，那是来了多长时间了？
“放学就来了！”
“你不用回家吗？”
“我家孩子多，少回去一个，我妈都不一定能发现，不像你家，就你一个，我要是你家的孩子就好了！就一个孩子，将来父母老了，家产都给你一个人多好啊！”
“什么？”吴翠哈难以置信的看着房瑞霞，她竟然都想到父母老了以后的事，听起来好像她很盼望着父母老了似的。而且，少回去一个都不能发现，这是吴翠哈闻所未闻的。
她走出去，掩上门。
房瑞霞颠覆了太多的自己脑海固有的观念。
“翠哈！你醒了？是三霞把你吵起来的吧？”母亲就站在东屋的门口，我们两个说的话她大概都听了去。她一脸愁云，好像有满腹心事。
“妈，我睡醒了！什么事都没有！”吴翠哈怕她担心。
“那就好！兔子给你放门口的仓房里了，你爸说他出去找点椴木的木桩，回来给你做一个兔子窝！你饿了吧？饭在大锅里热着，我给你端出来，你来西屋吃吧！”母亲嘴上说着，眼睛对着女儿一个劲儿挤，脑袋向西屋使劲儿，她是在叫女儿去西屋，有话要说。
吴翠哈走过大锅灶，灶坑里还冒着热气。
母亲伸手打开大锅的盖，里面热着馒头和一碗鸡蛋焖子。母亲手里拿了一个碗，快速地伸手把馒头放进碗里递过来，自己则端起鸡蛋焖子往西屋走。
吴翠哈一直很奇怪，母亲的手怎么会不怕烫，无论多热的东西，母亲都敢伸手去拿。
“哈，你坐这儿吃，炉灶里还有烤土豆，我去给你掏两个来！”母亲推了一下女儿，让女儿快上炕。
“妈，三霞要吃烤土豆，要不给她吃一个吧！”吴翠哈支支吾吾的说出来，担心母亲不乐意。
“没事儿，你吃吧，我烤的多，都够吃！你吃你的，我去给她送过去！”
母亲并没有责备，这挺出乎意料的。
记得小时候，吴翠哈傻傻地把家里的东西给人家孩子吃的时候，母亲回来都会骂自己一顿，还说自己的女儿是个傻子，这一次，母亲居然没有。
“翠哈！”
母亲把西屋的门关上，还不放心地打开又看了看，再关上门。神神密密地凑到吴翠哈跟前，趴在耳朵边儿说：“翠哈，别什么都和三霞说，你脑袋简单，人家可不是，精着呢！咱家的事儿，还有你的事儿，都别说！”
母亲说完又瞅了瞅西屋的门，生怕有人会偷听似的。
吴翠哈点头称是，心里更郁闷了。
这要是告诉母亲，三霞什么都知道了，母亲是不是会被气晕了，不告诉她，如果有一天，母亲知道了，会不会更生气？
“哈呀，你和她只管装傻，一问三不知就好了！记住没？”
“翠哈呀，你干什么呢？”房瑞霞的喊声传来。
“呃，那个三霞啊，翠哈在西屋吃饭呢，你要吃点吗？”
母亲显然被房瑞霞的喊声吓到了，原本也不会吓到，母亲正背着房瑞霞说话，说的内容有都是不让和房瑞霞说的，难免会心虚。
“嗯，妈，放心吧！”吴翠哈不得不安慰母亲，母亲的脸已经涨红了，她这人就不能说谎，说谎的话，她自己就会脸红。
“笃！笃！笃！”院门外响起敲门声。
“我去看看，你爸能这么快就回来吗？”
母亲在身上的围裙上擦了擦手，推开西屋的门走出去。
“谁啊？”
“丁红之！我是李大秀！我家三霞在你家吗？”
天呢，房瑞霞的母亲李大秀来了，吴翠哈的心开始扑通扑通的狂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