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纠缠
吴翠哈匆匆地跑出了自家院子,又停住了。
她太心急了,竟然忘记了张大爷家住哪儿了。她沮丧极了,真的是干啥啥不行呀!家里发生这样天大的事情,自己想为父亲、母亲分担一下,可是,怎么也想不起来张大爷家了,脑子里一片混乱。
张大爷名叫张喜,是我们附近村屯有名的白事先生。谁家有事情发生,不论白天还是夜晚,只要找了张大爷,他都会来的,帮着操办丧事。
她虽然没有去过张大爷家,也是知道张大爷家大致的方位。
这一会儿脑袋糊涂,才会想不起来的。她冷静下来,先向左边走,边走边回忆着,走了大约一百米,突然想起来了,不在这她的去路,定睛一看,竟然是李诚实。
李诚实的额头上包扎着,白色的纱布中间还透着黑色的血迹,脸上一条一道的。他走路一瘸一拐的,手里拿着一根棍子拄着,看样子行动不太方便。他这副德行,应该是被我姥爷踢的。
“翠哈!翠哈呀!你姥爷死了,你要节哀!你家办后事,人手不够,我去你家帮忙!”李诚实的话说得不紧不慢,脸上也没有过多的表情,眼睛却一直死死盯着吴翠哈。
“我家的事用得着你吗?你撒泡尿照照,你配吗?赶紧给我滚远点!在我还没动手之前!”吴翠哈盯着李诚实仔细看,想在他脸上找到些蛛丝马迹,却什么也看不出来。但是嘴上却不能给他任何机会的。
姥爷的话在她的耳边响起,不要嫁给李诚实,他们家犯毒蛇,绝不能让他感觉自己有任何机会的。
“你家的事就是我的事,我不能看着你一个女孩子来操办这样的事,放心吧!翠哈,有我呢!我来办!”李诚实好像根本没有听见吴翠哈的话,自以为是的继续说。
吴翠哈不想和他纠缠,家里还等着张大爷来帮忙操办呢。没有马上说话,心里盘算着,怎么能快速摆脱这个人呢?李诚实见她没再说什么,就以为他的话见效了,愈发的说得来劲儿。
她向后退了两步,李诚实紧跟着就上前两步,这么快就搞定吴翠哈,可能有些出乎意料,李诚实的眼睛里已经多了些许光芒。她依旧不说话,李诚实的手伸过来,手指头拖起她的下巴,柔声说:“哈,以后都有我!别怕!”
吴翠哈的心在起伏,像怀揣着大江大浪一样,表面上装得很平静。她之所以不吭声,是因为要准备着爆发,爆发了,李诚实连个屁都不是。她大口喘着粗气,李诚实的手摸到了自己的头顶,还轻轻地拍了拍,表示安慰。
吴翠哈被他摸得头皮发麻,眼睛一直死死盯着他。
她感觉我胸中淤积的能量已经在嗓子眼儿,马上就要爆发出来。
看着李诚实那张嘴,一张一合地不停地说着,她突然撞向李诚实的额头,仔细说是受伤的额头,那一下子,好像都能把李诚实的脑袋瓜子撞掉一样,李诚实看她半天都没吭声,以为我怕了他,不禁有些得意。谁成想她用脑袋自杀性撞了过来,就他的腿脚,根本躲不开,被吴翠哈硬生生的撞上去,包扎的伤口瞬间迸出血来,而且是隔着纱布。
热乎乎的血飞溅到了她的脸上,她用袖子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两下。心里想,他的血真脏,别把我的脸弄脏了。
吴翠哈成功了,李诚实哼也不哼的倒下了,倒下去的时候瞪大了眼睛看着她,不能相信她要撞死他,那个在他眼里懦弱的人。
她看着一滩泥一样倒在地上的李诚实,蹦起来踢了上去。
第一脚,替姥爷丁三四踢的,要不是他对自己做出那样的事,就不会有李家害死姥爷的事情发生;第二脚替丁红之踢的,她脑门上的头发都被烧没了,头皮掉了那么大块儿,看着都疼,还敢害吴翠哈的妈,一脑袋撞死他才好。第三脚是替大舅丁红全踢的,第四脚,她停了下来,地上的李诚实好像是被踢死了,脚踢在他的身上,他连声音都没有,吴翠哈有些害怕了,转身撒腿就跑了。
这么一跑,还没有停下来就到了张大爷家门口了。
张大爷家院子里有好些个扎好的纸牛纸马,还有一袋子一袋子的金砖,金元宝,大黄纸在院子里也摞得老高了。看着张大爷家院子里的这些东西,不知怎么就是感觉瘆得慌,后背都冒凉风。
吴翠哈站到大门口,拍了拍衣襟儿,扑通一声跪了下去,“咣咣”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大声对着里面喊道:“张大爷啊!我姥爷丁三四走了,劳烦张大爷来家里帮忙操办!”
里面慢悠悠地走出来了一个老头,白白的胡子,黑头发,两只眼睛冒着一些不一样的光,反正和一般的人不一样。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远近闻名的张喜张大爷。
“你是?”
张大爷并不认识吴翠哈,这也正常,她平日里哪都不去,他见都没见过,上哪儿去认识啊。
“张大爷,姥爷丁三四,母亲丁红之,父亲吴老六。”吴翠哈一口气自报家门。
张大爷听到这些熟悉的名字立刻点了点头,又吃惊地问:“孩子,你说你哪个姥爷没了?”
“张大爷,我就只有一个姥爷,他叫丁三四,是他走了!您能来我家操办吗?”
“什么?丁三四走了?不应该
啊?他应该在明年啊?”张大爷的手指掐算起来,一脸的不相信,好像她在说谎。
“是真的走了!我敢打包票!我,我不能平白无故编自己姥爷没了,姥爷突然走了,我的心里真的很难受!”吴翠哈见他不相信自己说的话,就开始解释。说到姥爷走了,情不自禁的还哭了起来。
“快起来!孩子!你脸上的血是怎么回事?摔倒了吗?”张大爷盯着她的脸问道,问完又没等回答接着问,“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话,只是没想到你姥爷他会走。”
张大爷伸手扶起她,关切地说,“孩子,你也别太难受了!人都有这么一天的。我和你姥爷是同门师兄弟,就连我师傅都说过,丁三四能活到八十四,哪成想他八十三岁就走了,还差一年的寿路呢,我说得没错的话,他刚过完八十三岁生日。”
张大爷的话句句都把她吓得心一蹦一蹦的,想起那会儿迷迷糊糊的见到姥爷的情景,对这位张大爷佩服得五体投地,躬身给张大爷行了个礼,说:“张大爷,您可真是神机妙算啊!您说得全都对!我做梦看见我姥爷了,我姥爷说他还剩下一年的寿,给我妈了。”
“果真如此?那我就明白了!”张大爷捋了捋白胡子,点点头。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张大爷忽然想起来问道。
“我叫吴翠哈!”
“吴翠花?”
“张大爷,我叫吴翠哈,哈哈大笑的哈,不是花。”
“哦,那我记住了!我收拾一下就过去!翠哈,你姥爷人现在抬进屋了吗?别忘了头朝西!用东西把脸盖上。你把这个拿着,回去让你母亲放到姥爷的头下面压着,其他的都不用你们管了,我一会儿带全套东西过去,告诉你父亲、母亲放心吧!”
吴翠哈伸手接过来,是一个黄纸包的小包,用手捻了一下,里面好像是粉末状的东西。她马上揣到兜里,还拍了一下。看着张大爷说:“张大爷,我记住了!这就先走一步,辛苦您老人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