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上门女婿
吴翠哈在房梁上趴了很久，胳膊腿都有些麻了。
姥爷都决定住下了，也没必要还躲着了，就在她准备往下爬的时候，只听见“翠哈呀，哈崽！还不给我下来！”
她的心里一惊，这不是爸妈说的话，是炕上抽着烟袋锅的姥爷，头都没抬一下的说的。这个老头，翠哈一直以为他不知道自己在房梁上，谁知道他竟然早就知道。在上面这么半天，也没见他抬过头，这个老头简直神了啊。
“姥爷！我的亲姥爷啊！哈崽想死您啦！”翠哈从房梁上滑下来，笑嘻嘻地凑到姥爷身边，把头趴在姥爷的肩头，撒着娇。
“你个小兔崽子，我都来了这么半天，你都不下来，还舔着脸说想姥爷，坏东西！”姥爷嘴上说着，头却贴过来，很享受外孙女的撒娇。
“来，抽一口！”姥爷笑眯眯的把长烟袋锅递过来，让翠哈抽一口，翠哈装模作样的吧嗒两口，老爷子满意地笑了。
翠哈小的时候，老爷子就是这样。
从她记事儿起，他看见外孙女的时候，都会把那个烟袋锅递过来，让孩子整两口，好像只有这样，爷孙俩才会像拜把子兄弟一样，关系杠杠铁。
老爷子喝酒的时候也是这样，总是用筷子蘸一点，伸到外孙女的嘴里，孩子丝哈一声说“辣死了！”他就开心的像个孩子一样。
不知道这是不是对隔辈亲的疼爱，每次这样，姥姥都会劈头盖脸骂姥爷，姥爷依然乐此不疲。仿佛只有这样，才会有见到外孙的快乐。
“哈啊，你在炕上陪姥爷，妈去做饭！”丁红之看到女儿和姥爷还像以前一样说说闹闹，才有些放下心来，人多，她一直没有空问问女儿想开了没有，心里总是有些惦记，看着孩子现在嬉皮笑脸的，她顿时松口气。
“红之，我把鸡杀了！都收拾好了，你来炖啊！我最好你炖的那个小鸡儿啦！那个小味儿，想想都要流口水了！”
吴老六手上还带着鸡的血迹，没来及擦干净就跑进来，讨好地对丁红之说。
“行行行，我来炖，你去买点酒，买一大桶，咱爸爱喝！”丁红之从袜子里掏出一张钱递给吴老六。
丁红之总是把钱藏在袜子里，全身上下只有放在袜子里她才安心，觉得钱就应该呆在袜子里，脚丫子踩着心里才踏实。
吴老六拿了钱，丝毫不嫌弃钱是从丁红之的袜子里拿出来的，说不好还带着丁红之的脚臭味儿。他却如获至宝，手里攥着钱，就像得了圣旨一样，诚惶诚恐地跑了出去。
丁红之看着吴老六的背影，笑了。
吴老六这个人，老实是老实一些，但是听话，丁红之让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自己拿主意，凡是丁红之决定的，就是他的决定。他从来没有自己的看法。
这一点，也是让丁红之最满意的。
丁红之趿着鞋出去了，不一会儿就听见灶房里叮叮当当剁鸡的声音，炕沿边上有的地方已经开始冒着小烟儿，柴火味儿很快传来，夹杂着米香和肉香，一切好像都恢复了正常。
“红之，红之！”丁红全扛着一个人冲了进来。
“哥，你咋没走啊？你不是走了半天了吗？”丁红之蹲在灶坑旁正在往里面塞柴火，火光映衬着她的脸红红的。
见到哥哥扛着一个人进来，手里的柴火顺着手掉了下去。急忙站起身在围裙上擦了一下手，不知所措地看着哥哥丁红全。
“这个小子在外面偷窥你们家，说是看上翠哈了，让我抓个正着！”丁红全扛着一个大活人进来，脸上激动得放光。说起话来底气十足，立了大功一样。
“什么？看上翠哈了？我看看他是谁！”丁红之听了哥哥的话，心里一激灵。
丁红全扛着人一掀门帘进了屋，“咣叽”一下把人扔到了地上。
李诚实摔得应该很疼，强忍着哼了两声，捂着脸躺到了地上。他做梦也没想到，这么就进了吴翠哈家的门。还是以这种方式，一张脸真是没处放了，如果这时候有个地缝儿，他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钻进去的。
“哎呦，是你小子？你是咋想的？还能跑我们家门口来，就你也配看上我闺女，信不信我特么一刀砍死你，我特么这就拿菜刀去！”丁红之一看是李诚实，顿时气急眼了，真的转身去灶房找菜刀了。
“哎呀妈呀！着火了！”丁红之掀开门帘出去的一刹那，尖叫起来。
丁红全一听，撒腿飞跑出去，连地上的李诚实也跟着起来冲了出去。只听见一瓢水一瓢水的浇啊，哗哗的。柴火劈劈啪啪的声音逐渐小了。
“别把我的鸡烧糊了，赶紧再添里点水！”丁红之的叫声。
“我的那个老天爷呀！这是咋的了？这么一会儿功夫，家里就变成水帘洞了？”吴老六惊讶的声音传来。
吴翠哈没有出去，李诚实的到来让她浑身僵硬，嘴巴里牙齿触碰到一起咯咯作响。
姥爷坐在她的旁边，没有多说话，只是默默的看着她，应该是在揣摩外孙女的内心。他儿子突然扛回来一个人，说是看上外孙女，外孙女却吓成这样，老爷子那双鹰一样的眼睛，难道会看不出来端倪，根本不可能。
老爷子把烟
袋锅扣过来，在炕沿上敲了几下，把里面的烟灰倒出去，又重新在小布袋里拿出来一小捏烟丝，点着了，吧哒吧哒抽了起来。
吴翠哈一声不吭，就听着外屋大吵大喊的，一切好像都和她没关系，她的心也不是痛苦，就是不愿意面对。想到李诚实，就翻江倒海的，至于翻江倒海的是些什么情绪，她也搞不清楚。
门帘掀起，丁红全先进来的，身上都是水，脸上却是汗，整个人看着像水鸭子一样。
脚前脚后跟进来的是李诚实，李诚实身上没有多少水，大襟儿烧糊了一块，脸上都是锅灰，黑一道子白一道子，像小鬼一样。
接着进来的是一把菜刀，和丁红之铁青的脸。
吴老六几乎是和丁红之一起挤进门的，手里还提着一塑料桶白酒。
场面一时间一触即发。
“额，红之，你听我说，你先把菜刀放下，看着怪吓人的！有话好好说！听话！”吴老六进了门还是贴着丁红之，丁红之手里明晃晃的大菜刀，看着是有些吓人。
吴翠哈的心里开始忐忑不安了，丁红之不会真的把李诚实砍了吧？真的砍了会不会坐牢啊？自己要不要一起伸手啊？
还是就这样看着丁红之砍人，自己却不伸手，这个事儿又因自己而起，太不讲究了！不应该坐视不管。
“放什么放！你给我躲开！”丁红之的暴脾气，肯定是随了她爹丁三四，这个时候她的爹，就坐在炕上抽着烟袋锅，抿着嘴笑。这是什么爹，看着自己的孩子抡菜刀，不闻不问，还挺美的，真是世间少见啊！
“红之！”丁红全直接过来，抬手抢了妹妹手里的菜刀。
握在自己手里，大声说：“妹妹、妹夫，我看出来了！这个小子伤害过咱家，那就另当别论了！今儿要说动手，我也不能让我妹妹做，我这个当哥哥的必须保护妹妹全家，我特么的给这小子来个痛快吧！”说完举起菜刀就要砍。
“哥！别！别！”丁红之拉住自己哥哥，惊呼道。原来丁红之也是吓唬吓唬李诚实，并没有真的要砍他。
李诚实这一会儿被吓得汗毛都立起来了，浑身哆嗦，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脑袋磕在地上咣咣作响。嘴里不停地说：“我错了！我不是人！我知道悔过了！你们要杀要剐就做吧！我李诚实一句怨言都不会有！来世再来你家做牛做马！”
看到李诚实这样，一屋子人都默不作声了。丁红全看看妹妹丁红之，无奈地说：“你们看怎么办吧？”
“我，我给你们家做上门女婿吧！”李诚实看到了事情的转机，立刻抱住吴老六的双腿，哭咧咧的说道。
吴翠哈完全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