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找上门的怪老头
“来啦！来啦！这一天怎么像叫魂儿的一样，还没完没了啊！”吴老六大声回应着敲门的声音，其实吴翠哈和丁红之是明白的，他是在给里面的人口信儿，意思是他要开门了。
“咣当”一声门开了。
“哎呦喂！撞死我得了！你，你这是要赶着找死去啊？”吴老六的叫喊声传来，听着好像是被人撞倒了，非常生气。
“哎呀呀！我错了！没看到是您！岳父！您怎么来了？哎呦，舅哥，您也来了！”吴老六的声音变得亲切友好了。
“您慢点，这边走，别拌着了！”吴老六大呼小叫的，看样子是让屋里的人能听见，好有个准备。紧接着就听见一阵踢里趿拉的脚步声。
“妈呀，是我姥爷来了！我大舅也来了！他们怎么突然来了啊？”吴翠哈伸出脑袋看着丁红之，奇怪地问。
“我，我哪里知道啊？今儿是什么日子？我爹咋来了呢？我哥咋也来了呢？”丁红之显然还没有从前一件事里面回过神儿，她还在想着刚才那两个人，突然变成她爹来了，她一下子还没有回过味儿来。
“你个死丫头！你爹来了，都不出来看看！你是盼着我早点死吗？”一个颤颤巍巍的声音，听起来很苍老，又很怨气。
“爹呀，我这不是不舒服吗？生病了，躺着呢！不过，您这是唱得哪一出啊？怎么突然就来了？也不知道通知我一声，是有什么棘手的事儿吗？可我也办不了什么棘手的事儿啊？”丁红之的人还在被窝里，身子是坐起来的。
“你，你哪有舒服的时候啊？天天脑袋疼屁股疼的，没个好儿！怎么地？我不能来你家了吗？”老头有些秃顶，秃的只是脑袋中间，周围的头发围成一圈儿，还是有些凌乱和茂密，看起来老头好像带了一顶毛发草帽。
“岳父大人，您请坐！坐！”吴老六搬着一个板凳，特意用袖子在上面擦了又擦，陪着笑凑过来。
“坐什么坐，打今儿起，我就住你家了！不走了！你别想不养亲爹！我告诉你啊，从今往后我哪儿都不去了！就住这儿！让那个哈崽搬你们这屋住，我住东屋！”老头说着就脱鞋上了炕，一盘腿坐下了。
吴老六看着一旁站着的舅哥，一脸茫然。
吴翠哈在上面趴着，大气不敢出，心里也纳闷儿，这个大舅是养姥爷的，这么多年老爷子都是住在大舅家的。
适逢年节的，丁红之和吴老六就去城里看望，大包小裹的不算，还要拿钱，拿少了舅妈刘晓燕都不乐意的，每次他们从城里回来的时候，丁红之都嘟嘟囔囔，心怀不满。
丁红之这一辈就是哥两个，哥哥也就是大舅丁红全，据说在城里过得不错。
大舅一家人住着楼房，村子里很多人都没见过楼房里面是啥样的，说起丁红之的大哥，大家都羡慕得不行呢。
丁红全也算有担当，这些年都是自己在赡养父母。
姥姥去世以后，只剩姥爷一个人住在大舅家，可能是因为姥姥的离去，姥爷心里难受，身体也跟着每况愈下，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状态不好就耍小脾气。
不知道这次，姥爷来乡下是个什么情况。
这个丁老爷子名叫丁三四，年轻的时候就是个暴脾气，十里八村的是没人敢惹他的。他的脾气粘火就着，谁也不怕，是个动不动就会和人家拼命的主，村里人都惧他几分。
“红之啊！老六啊！哥今天来，是有件事儿想和你们商量一下，额，我是真不好意思说啊！这叫什么事儿啊？”丁红全话没说完，脸已经红到脖子根儿了。
“吴三桂！吴三桂！”院子大门口传来喊声。
吴老六一听坏了，刚才走的那两个人又回来了。
“怎么又来了？还没完了呢！咋这么麻烦呢！”吴老六嘟囔着，嘴巴都撅起来。
“怎么了？有麻烦了？”丁红全看着妹夫吴老六满脸的怒火，关切地问道。
“是挺麻烦的！”吴老六顺嘴说了一句，心里在盘算怎么打发那两个人。
“让爸去，整不死他！这个事爸一出手，没有搞不定的！”丁红全乐了，“爸！门口有两个人找你姑爷麻烦，你去给撵走！你岁数大了，还能出手吗？你不能的话，我去，我可以！”
“你说我岁数大了？我看谁说我不行？，妈了个巴子的，找我姑爷麻烦？谁？谁这么不要脸？”老爷子听见这话，火气腾腾的，真的从炕上跳下去，鞋都没穿就冲了出去。
“爸！爸！穿鞋啊！”丁红之喊着。
姥爷的脾气还真是粘火就着啊！
“哥，能行吗？”吴老六疑惑地看着丁红全问，有点不敢相信。
吴老六知道丁老爷子脾气暴躁，可是现在都八十多岁了，还能像以前那样，不服气就干仗吗？
别说吴老六怀疑，吴翠哈也是持怀疑态度的。
“那必须行！我这么和你俩说吧，咱爸这些日子就磨人，我也整不了，天天瞅谁都不顺眼，不惹他，他还生气呢！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气性。今儿起来就说要来你家，非要住你家，说是不回城里了！你们说，这也太让我为难了！我当哥哥赡养老人，不能养着养着给你们送来啊，这不是给你们
找麻烦来了吗？”丁红全终于说出来意。
“哥，见外了！那有啥不行的？在你家住那么些年了，轮也轮到我们了！让爸住着，什么时候住够了，什么时候回你那！”吴老六听了半天，终于听明白了，拍着胸脯说着。
“哥，你就放心吧！在我家你还有啥不放心的啊！儿子闺女能咋的，该养老都得养，我应该分担的！”丁红之也弄明白哥哥丁红全的来意，爽快地应下来。
“孩子呢？怎么不见翠哈呢？”丁红全听妹妹夫妻俩这样说，放心下来，这才想起来，都进来半天了，没有看到外甥女，奇怪地问。
“额……”丁红之还在措辞，就听见院门口“妈呀”一声。
丁红全、丁红之、吴老六三个人都飞一样跑出屋，看见丁老头已经躺在地上，两只眼睛翻着白，嘴巴一抽一抽，嘴角还淌着一些不明液体。
“你们可听好了，这可不怨我们哥俩！我们是来提亲的，碰都没碰他老人家啊！是他自己倒下去的！真的！不信你问问他们！”那两个人真急出汗了，他们两个其实已经走了，走到半路还想回来再问问，就又转了回来。
谁知刚到门口，看大门是开着的，想着敲两下门再进去，老爷子丁三四便来到了门口，睁大了眼睛上下看了半天那两个人，那两个人被看得一头雾水，正要开口询问，丁老爷子瞪着眼睛直接倒在门口，给两个人吓傻了。
这老爷子躺在地上直抽搐，不知道的肯定会以为是被人推倒的，除了他们离老爷子最近，也没别人啊！这可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啊！
“爸呀！爸！你怎么了？能不能起来了？哎呀呀，都不能动了！是谁？是谁碰你老人家了啊？”
丁红全率先扑到父亲丁三四的身边，两只手竖着张开，一动不敢动，生怕动了会碰坏了地上的丁三四似的。心里却明白，老爹是听说这两个人找姑爷的麻烦，故意装出来吓唬人的。
“我的那个爸呀！是谁啊？哪个挨千刀儿的啊，把您给碰倒了啊？今天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我就撞死在这儿，陪您一起走！我不活了啊！”丁红之撕心裂肺的带着唱腔哭了起来。
不知道丁红之有没有眼泪疙瘩，听这哭声就好像姥爷要不行了似的，她还真有一手啊！
“爸！爸呀！你还能不能起来啊？”吴老六站在旁边，也不敢碰地上的岳父丁三四，又不知道怎么参与丁家哥俩的闹剧，实在是局促不安。
“爸，你是不是不能说话了？我现在挨着个的用手指，是谁推你，你就对着谁努努嘴，我就知道了！儿子今天必须为你出这口恶气！”丁红全眼睛扫了一圈儿，也就是这几个人在，其他看热闹的人都跑远了，谁都不想摊事儿，远远地看，有动静就跑。
“是我吗？是红之吗？妹夫呢！他呢？”丁红全还来了一个欲擒故纵，先从自己数起来，数着数着才往那两个人身上数。
丁老爷子是装出来吓唬人的，那小眼神儿拿捏得特别到位，丁红全的手指指到那两个人中的一个时，丁老爷子歪着嘴巴用力弩了弩。
“哦！闹了半天就是你们推倒了我父亲，我们家和你们有什么仇恨？你们竟然对一位老人家下黑手，我的老父亲啊！你怎么这么倒霉啊，刚到闺女家就遇见坏人！”
丁红之一看是时候上场了，向前一扑，突然抓住那个人的腿，死死抱住，那个人吓得“哇”的一声蹲下身子。
丁红之正仰着脸看，被那个人的脑袋刚好撞上，丁红之“妈呀”一声，像一滩泥一样倒下了。
那两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顾不得许多，撒腿就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