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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善名难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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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山重入牢房,赶巧碰上府尹吴纯正迎面走来,停步招呼道:“吴大人,刚才林尚书说的话,你想必没听进心里去吧!”

吴纯正脚步未停,面无好色地掠过姜山身旁,冷言问出:“不知阁下说这话何意?”

姜山转身答道:“有意无意,意在言外。”

吴纯正道:“那我要是没听进去呢!你当如何?”

姜山笑答道:“没听进去好,听进去了免不了糊涂。”

吴纯正真就不知姜山这闹的哪一出,打住脚步,回头看了姜山两眼,左瞧意难顺,右瞧心不爽,横竖无话好说,干脆接着往前走他的。

姜山走在后边说道:“吴大人,我今日这身伤有林大人见证,你想抹是抹不过去的。若再犯起糊涂,以抛却手下人来推卸责任,只要有人愿意到陛下那里参你一本,你可就不仅是御下不严、纵容手下欺压良民之罪了。”

吴纯正打住脚步回应道:“姜山,你这算是要挟本府吗?”

姜山笑道:“吴大人,你敢对我做出这等事,已算是胆大妄为得紧。我又不是吃了没事做,何须多此一举要挟你来,而自讨没趣。”

吴纯正“哼”的一声,转身衣袖一甩,双手往背后一叉,不屑之意显露无遗。

姜山走上前说道:“吴大人,姜某该说的已说完,你听着顺耳由你,你听不顺耳也由你,犯不着摆出这副姿态送客。告辞。”移步离开。

吴纯正瞧姜山那熊样,走个路都需要荊雨一旁搀协,欢喜之余不免觉得好笑,失望之余不免觉得可惜。心想,这赵全怎就这般不中用,在自家地盘都没将他致残致死呢!

姜山两人出得大牢,步入夜幕之中,以星月为伴,朝士子客栈方向寻去。

为打发身上的伤痛,荊雨道:“老大,姓赵的那些人这般对你,怎还替他们说话来了?”

姜山笑了笑回道:“上为之,下效之。这话你听过吧?”荊雨说:“不就是‘上行下效’吗,那没听过。”姜山说:“既知上行下效,那还问。”

荊雨道:“你堂堂荆湖剿匪统帅,奉旨回京见驾,却被这几个下三滥无故痛打,差点还要伤了元气,这口气那是说咽下就能咽下的。”

姜山说:“有什么咽不下的。京畿重地,到处是达官显贵,赵全称其量一个捕快,连品级都谈不上,职微人轻的,若无府尹暗中纵容,借他十个胆也不敢随意胡来。再说,我俩与他素未谋面,恩怨全无,就算被他抓进了牢房,若无府尹授命,他无理由对我俩胡乱用刑,更别说动大刑了。”

荊雨道:“虽说此事有府尹背后纵容与授命,可赵全等人却是罪恶的实行者,依大夏律,就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姜山说:“古人有云:‘积善三年,知之者少;为恶一日,闻于天下。’你可知其意何指?”

荊雨回道:“善名之难得,恶名之易传,所当懔懔于怀也。”

姜山笑道:“这样理解自然没错。不过反着来看,赵捕头这些人不一定没做过善事,至少供养着父母妻儿,只是今日对我俩行恶,又都习以为常,我俩瞧不见罢了。”

原来姜山大发善心,在意的并不是姓赵的那些人,而是他们默默承担着的那份责任,为了不因城门失火而殃及无辜罢了。

荊雨理会过来,微笑道:“老大,其实吗,只要你当时亮明身份,就没有今日这事,这皮肉之苦算是白受了。”

姜山道:“以势压人,人不知错而不犯错,不代表日后能心悦诚服地改错。顺势教人,人自危而生出敬畏之心,知错而愿改错,称得上善莫大焉。”

荊雨道:“就怕落花虽有意,流水却无情。”

姜山笑道:“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特立独行者不一定用得来,善于效仿者还是用得来的。只有京兆府换了府尹,他们失去作恶的依靠,就算不能彻底改过来,多少也会收敛些的。”

荊雨轻轻“哦”出声来,原来姜山是以自己为饵,意在拉京兆府尹下马。

姜山说:“离开荆湖的前夜,我问刘大哥,怎样可保荆湖永享太平。刘大哥说:‘要想荆湖再无百姓暴动,朝廷当整顿吏治,还官场以清明。君、臣、民若能三元合一,同心同德,有福能同享,有难能同当,荆湖自能永享太平。’”

荊雨道:“就怕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徒增‘一厢情愿’罢了。”

姜山道:“谁说不是。纵观历朝历代,不管是有为的君主,还是无道的昏君,没有不想他的统治吏治清明的。可真正达成所愿了的,算上开国的几任君主,却也是寥寥无几,还是只能维持一时,实让人费解。”

荊雨道:“有什么难理解的,人心不古呗。”

姜山道:“这话可说在节骨眼上。人心之所以与众不同,多姿多彩,五花八门,全因包裹它的欲望多少不一、大小不一、色调不一。而欲望,只要有利于自己的兴致,总是不停地膨胀,得陇望蜀,漫无止境。整顿吏治,就是限制官员的欲望膨胀,而欲望从无安分守己一说,很难静寂下来,就算一时睡着了,终究还有苏醒时。”

荊雨说:“那就依法监督,时刻警惕。”

“不错。惩处贪官污吏以儆歪风邪气,奖励良臣干吏以养正气,用好‘上行下效’四字真言。”姜山刚欢喜过来,转而又陷入沉思,“可朝廷政令,虽由皇帝陛下颁布,实行者却是由上到下的官员们,而世间就没有贪官污吏愿意置自己于死地的。”

荊雨说:“那就干脆些,行者上,不行者下。”

姜山笑道:“这么说来,今日这顿打没白挨,落在我俩身上,痛在贪官污吏心里。”

荊雨打住脚步,笑问道:“老大这身伤,莫非是受给陛下看的?”

姜山道:“早已听闻这吴纯正为官笨于行好,善于使坏,要他来为整顿吏治出力,好如求神拜佛空怀心愿。既是依仗不来,还不如借机将他扳倒,换个忧国忧民的来坐镇京畿之地。”

荊雨道:“那你怎么跟林大人说‘道不同不相为谋’了?”

姜山说:“他是为扶持太子打击政敌,我只是想尽到自己对国家应尽的职责,能说不是道不同不相为谋吗!”

正在这时,一辆马车迎面跑来,车夫正是林管家。马车近得两人身前,调头停下,林管家下车有礼道:“姜将军,请上车,贺先生特委托我来送你回士子客栈。”放好马凳。

姜山回礼道:“多谢林管家,多谢贺先生。”回头看了看,又看看街道两侧,发现没走几里路,便也接受好意,同荊雨上得车去。

林管家收好马凳,等姜山两人坐安稳了后,马鞭一扬,吆喝有声驶向士子客栈,跑了两刻来钟便到了。

士子客栈里,店家听到马蹄声,便跑出来看,见姜山、荊雨两人下得车来,连忙跑上前来迎接住,行礼道:“姜公子,你来我家客栈寄宿,出了这等事,在下实在抱歉得紧。”

姜山笑道:“店家言重了。多亏你派人传信林大人,不是我俩这身皮肉,还不知道有没有这般完整。”接着拱手一礼,道:“多谢店家仗义出手。这份恩情,小弟没齿难忘。”

店家道:“那里敢受个谢字,只要人好就好。”

林管家道:“姜公子,我这就回去交差了。”

姜山道:“林叔慢走。”

林管家微微一礼,驾车离去。

店家扶着姜山,让店小二扶着荊雨,去得姜山两人的卧房,让店小二打来热水,给他俩清理伤痕,敷上膏药,吩咐店小二照顾两人,这才话了晚安离去。

等店家一走,店小二道:“姜公子,你跟尚书大人是何关系啊?”

姜山问:“这话怎么说?”

店小二道:“我只去给你通了个信,就给我了十两银子,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拿出银子递与姜山,道:“姜公子,这么大的银锭,我真不敢收。”

姜山接过银锭道:“你没跟你家掌柜的说吧?”

店小二道:“说了,还把银子拿给掌柜,掌柜没要,说是我应得的。”

姜山道:“店家都说是你应得的,我敢说不是你应得的吗!莫忘了,你对我有恩,我还没有谢谢你呢!”拿过店小二的手,将银锭重重往他手心一放,道:“你若当我是朋友,就收下。”

店小二道:“能成为姜公子的朋友,是小的八辈子的福气。”

姜山笑道:“能成为小二哥的朋友,也是我姜山八辈子的福气。”

店小二道:“姜公子,你俩还没吃晚饭吧?”

姜山道:“真就没吃。”

店小二道:“还是我家掌柜的人好,就怕你俩没顾得上吃晚饭,特意早早让厨房做好了来。我去帮你们热热可好?”

姜山道:“这大热天,吃凉的比吃热的舒服,端来便好。”

店小二笑着离开,端来酒菜,备好茶水,等姜山、荊雨吃好后,清理好桌面,话声晚安离去。

荊雨关好房门,扶姜山上床躺下,见姜山伤的不轻,想着就来气,道:“老大,若放到以前,我定会将那姓赵的那只右手扳断来为你出气。”

姜山笑道:“若放到以前,这等事碰都碰不到,你又拿什么来出气不是。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记仇于那些可有可无的人,除了累了自己,伤害不到别人半分,是最没出息的事情。”

荊雨道:“要是如心嫂子来了见到,问我为何没保护好你,我那有面子回话来。”

姜山笑道:“你都被打成这样了,早就颜面无存,那还需要什么面子回话来。”

荊雨道:“堂堂七尺热血好男儿,真受不了这窝囊气。”

姜山道:“我们行的是苦肉计,只要没亏本就行,那有什么窝囊不窝囊的。睡吧,养足气力,明日贺先生要是来,让他请顿酒肉,以形补形,把这身伤快快养好来。”

荊雨微笑道:“酒补血,肉补皮,感情好的很。”

姜山道:“那还不快睡。”

荊雨应了一声,闭眼睡去,留下一盏灯光与姜山为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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