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8章 执两用中
徐慧锦走来，于厅外听得姜山后边说的一通话，于厅门口说道：“阿爹，世间男女好坏难辨，女儿今生不嫁人好了。要是阿爹仅为了女儿能过的一生衣食无忧，误将钱景明那等沽名钓誉、心如蛇蝎之徒看成是佳婿，日后败坏了徐家百年聚集来的好名声，那女儿不仅愧对了父母的养育之恩，还有愧于徐家的列祖列宗，将百死难赎其罪。”转身跨步而去。
姜山一听，瞬时反应过来，感喟道：“嘿！徐小姐说的极是。世间人心不古，良人难觅。与其嫁个人面兽心之徒为妻，一生受尽世人诟骂与唾弃，还不如独守空闺的好，最少可落个耳根清净。”继而起身，朝徐员外拱手行礼道：“员外，多谢好茶，姜山告辞。”转身朝厅外走去。
誉王见郑威、陈新、齐宽等人相继起身，不也起身说道：“员外，多谢款待，就此后会无期。”
徐员外心想：“徐家好不容易生养出一个才貌双全的闺女，若她真与青灯为伴一生，岂不折了门风还费钱粮？”连忙朝姜山的背影喊道：“姜将军，请留步。”
姜山停步，转身说道：“员外，留在这里就为了吃顿午饭而惹得大家都不高兴，实在没这个必要。”
徐员外道：“将军，有话好说吗！老夫又没说不同意，何必急着意气用事。”
姜山正儿八经地问道：“听员外这意思，是同意了？”
徐任树看了刘文心一眼，虽看着难受，却也不再觉得讨人厌，小声答道：“就按将军说的办吧。”
姜山朝徐仁树拱手道：“恭喜员外寻得佳婿。”转头朝刘文心说道：“刘大哥，还不快些向徐员外行过女婿之礼，感谢他生养了一个好闺女给你为妻。”
刘文心欢欢喜喜走到徐仁树身前，一拜在地道：“小婿给岳父大人问礼，多谢岳父大人成全。”
事情已到了这份上，徐仁树能不答应吗？不答应才是傻子。心有不甘地上前扶起刘文心，装出一副慈父姿态，好声说道：“徐某就慧锦这么一个闺女，贤婿日后可得好好待她，切莫让我这做父母的忧心挂念。”
刘文心深深一躬到地，说道：“岳父大人放心，日后若因我之故让慧锦伤心流泪，小婿自是枉读圣贤书。”
徐仁树笑道：“好。贤婿之言，徐某人就此记下，愿你们一生幸福美满。”
刘文心躬身行礼道：“谢岳父大人！”
正在此时，家仆来报，酒菜已备好。
徐仁树既认同了刘文心这个女婿，誉王、姜山等人自是朋友了，高高兴兴地将人引去饭厅，入席落座。
酒杯斟满，刘文心先敬徐仁树一杯，问个情意。徐仁树后敬誉王、姜山等人一杯，话个友谊。姜山等人相敬徐仁树一杯，感谢款待。
酒过三巡，大伙儿动筷，将午饭吃好了来。
为求落实好崔道成、钱景明等人的罪行，誉王相求徐仁树将他所知道的全写出来。徐仁树想着姜山、刘文心等人虽年轻，却是老辣狠毒的角色，相信他们定有能耐帮自己脱身，不也如实照办了来。
事事求得圆满，誉王、姜山等人告辞，带着徐云峰、徐慧锦南下江陵。
翻山越水，日晒雨淋，马不停蹄，转转几日过去，沿汉水达宜城，过荆门，离江陵城不到五十来里。
姜山跨马行走在山水间，两眼光彩照人，全是美丽的景色。赏过风景，跨马行走到誉王身旁，微笑道：“殿下，要不让程之焕带着江陵的官员出城来迎迎你，就当活跃活跃气氛。”
誉王笑答道：“没那个必要吧。正是多事之秋，经不起大搞排场，一切从简的好。”
姜山微笑道：“殿下说的极是。但殿下既是皇子，又是钦差，气场还是给足点好。”
誉王见姜山真有此意，不知其故，问道：“就为了个气场？”
姜山朝跨马前边的刘文心喊话道：“军师，你说呢？”
刘文心跨马走了过来，问道：“将军何事？”
姜山说道：“本将军觉得，荆州的官员就该走出城来迎接誉王殿下。你觉得呢？”
刘文心看向誉王问道：“殿下觉得呢？”
誉王回道：“小王觉得没那个必要，姜山好似不认同。”
刘文心笑着道：“殿下，要是从得失来看，让程之焕大人出城来迎接钦使是好事。你一来是皇子，二来是剿匪特使，若不敲打他们一下，那些善于左右逢源的官员还以为你来路不正，感受不到你的威严与庄重。”
誉王道：“军师，这话怎么说？”
刘文心说道：“殿下，这几天我跟郑将军聊了聊，得知郑将军先前剿匪，匪盗之所以越剿越多，不是他不尽力，是他真使不上力。”
誉王道：“为什么使不上力？”
刘文心说道：“郑将军说，各地州府官员不仅不配合他剿匪，反而还暗中使坏，搞得郑将军剿起匪顾头顾不上尾，寸步难行。例如粮草特意供应不及时，让他部下的士兵饿上一两顿，生出负面情绪；例如先答应出兵，然后侧旁观望，坐等他失败；例如交战起来，不仅遇到点危险撒腿就跑，还大声呐喊此战必败，影响军心。”
誉王愤然说道：“
都是在为朝廷办事，为何如此？”
刘文心道：“殿下，众皇子为争抢皇位继承权，私下里相互排除异己，好些官员一来为求自保，二来为了有个晋升的机会，免不了找棵大树依靠。而他们依靠的那棵大树，为了自己能茁壮成长争权夺利，官员们为了考虑到主子们的利益，定不会让其他人获得好处，做起正事来自然凑不到一块。”
姜山心里清楚，荆湖四围州府官员于誉王而言，好如陌生人、或是对手，要想打好交道，获得点帮助，就得征服他们的心。跟朋友打交道，礼尚往来即可；跟陌生人、或是对手打交道，讲究实力与威严。誉王目前的实力，就郑威部下那两万兵马，外加一个太子门生荆州刺史程之焕，瞧得见，也摸得着。要想树立好威严，杀鸡儆猴可用，却也不可多用。多用了不但吓不到人，有可能还会被群起而攻之，自身难保。
一旁说道：“殿下，军师所言极为入理。提高你的威望，树立好朝廷的威严，让那些背靠大树的官员彻底明白，就算不为荆湖剿匪卖力，也不能在背后捣蛋或使坏，做一些损人又不利己的事情来。”
誉王道：“好，为快速平复荆湖叛乱，小王就让程之焕出城来迎一迎，小小地张扬一回，过把做头头的瘾。”
姜山笑道：“殿下英明。那就这么办了，让程之焕率领荆州官员出城两里相迎。”
誉王道：“就这么定了，一切以平复荆湖匪盗为重，其他的靠边站着先。”
姜山朝走在前边的陈新喊道：“陈新，你过来一下。”
陈新勒马奔了过来，问道：“大哥，何事？”
姜山道：“你陪着郑将军去刺史衙门通报一声，告诉刺史程之焕大人，让他率领江陵府全体官员出城两里迎接誉王千岁。”
陈新接令，跨马奔上前去，同着郑威快马加鞭赶往江陵府。
送走郑威、陈新两人的身影，姜山朝誉王问道：“殿下，钱景明被革了职，澧州没了主事人，朝廷就算委派官员下来补缺，一时怕也难以到位。不如先让徐云峰去做个代理知州如何？”
誉王心想徐云峰年不过二十一二岁，还未从书本里走出来，又无处理政务的经验，担任一州之长这样的地方长官实为不合适。不也回话道：“姜山，徐老三是不是太年轻了？要不等到了江陵府再说，要是能另觅他人就另觅他人吧，免得说我们假公济私。”
刘文心道：“殿下，要是平时，徐云峰确实不适宜。但现在是非常时期，凡事当从权，只要有利于快速平定荆湖匪盗，就算落下个假公济私的名头也无所谓。”
誉王道：“军师此话何意？”
刘文心道：“殿下此次南下，可谓势单力薄，除了某些人希望殿下南下，不会使绊子外，唯一靠得上就陛下一人。要是重用徐云峰，徐相免不了看在亲情的份上，全力支持荆湖剿匪之事。于我们目前而言，朝堂之上，不怕有反对者，就怕没支持者。”
誉王想了想，不也赞同了来，说道：“那就让徐老三去澧州赴任吧。”
阳光洒下，落满全身，清风吹停，不觉衣服有些穿厚了。
誉王觉得身子有些燥热，跨马奔驰起来，就想借着迎面送来的凉风消散衣衫上的热量，享受一份清凉，独自朝着前方道路奔驰而去。
姜山见誉王跑远，担心其安危，不也想跟了去，朝刘文心欢欢一笑道：“军师，赶往江陵府吃午饭如何？”马鞭一扬，飞奔而去。
刘文心朝着姜山的背影笑了笑，一声吆喝，马儿跑起，追赶在妻子徐慧锦的马车后边，快慢随车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