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斩草除根
刚走出几步,后面剑十一与桐桐同时开口:
“小师叔。”
剑十一与桐桐的声音穿过细雨,进了易年耳中。
停了脚步,转身看去。
剑十一没有说话,转头看了眼桐桐。
没有挤眉弄眼,只是简单点了点头。
两人认识许多年,一个眼神便能知对方心意。
桐桐也点了点头,撑着伞,往前走了一步。
看向易年,滑落几滴雨水的脸上满是严肃。
开口说道:
“小师叔,我与十一年纪照你稍小,可也不是小孩子,我们是修行之人,更是圣山之人,路见不平自是要管上一管,我们两个师从不同,所修不同,但拜师那天学的第一件事是相同的,圣山,是天下的圣山,为苍生谋福,为乱世求安,为苦难送善,为生灵渡难,是每个圣山中人义不容辞之事,所以小师叔说的除根,我们两个也要去,不止为这些未曾谋面的可怜人报仇,还要为以后的人把道路踩平,免遭歹人毒手,小师叔不需教我俩杀人,如何做,我俩有分寸。”
桐桐说着,声音渐渐高了几分。
在这雨中,透亮清脆。
小小身躯散发的坚定,易年能清楚的感觉到。
剑十一伞下的桐桐,没了往日里专注看着星盘时的天真。
今天营地上的血,染了天真,担重了肩膀。
易年听着,看着,没有说话。
剑十一在桐桐说完之后,也开了口。
声音与桐桐一样坚定。
“小师叔,桐桐说的话就是我的意思,我师父教过我,对待坏人,万万不可有一丝怯懦手软,我若害怕杀人,便是枉为七尺男儿。”
小胖子难得严肃认真一次。
上次见时,还是临阵破境力拼潇沐雨,为保圣山颜面不失的时候。
没经历什么事情,可在这一刻,易年忽然觉得这两个小孩子,长大了。
伸手将脸上的雨水抹掉,又把早已被雨水打湿的半长头发胡乱抓了下,看着桐桐与剑十一,开口说道:
“杀人的感觉,很不好。”
易年第一次杀人之后,差点儿疯了。
有“它”的原因,也有生命从手中消散的那种难言感觉的关系。
尽管面对的是屠戮了章家村上百口人的马贼。
桐桐听着易年的“忠告”,没有任何迟疑,开口回道:
“看着无辜生灵被杀的感觉,更不好。”
平常一直与桐桐拌嘴的剑十一点着头,用了一个嗯字赞同着桐桐的话。
易年看着,顿了顿。
从一开始就不想让他俩掺和进来。
所以离开的时候才嘱咐着别过来。
可不应该醒来的剑十一醒了,不应该过来的桐桐,过来了。
面对着这两个可能不会听自己话的圣山弟子,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上前两步,开口说道:
“去,可以,但一切都要听我的。”
两人见易年松了口,立马同时回道:
“是,小师叔。”
既然要同去,马儿自然不能留在这里。
轻喊一声,壮硕黑马拉着沉重马车出现在了几人身后。
易年指着马车,开口说道:
“上车好好休息,还有路要赶。”
剑十一与桐桐此时听话的很,听见小师叔的话后,立马爬回了车里。
阴冷雨夜,总被淋着也不舒服。
七夏没动。
见桐桐与剑十一上了车,走到了易年身前。
和之前一样,油纸伞遮了易年头上的雨。
右手伸出,轻轻放在了少年胸前。
隔着被雨水打湿的衣服,送来了一丝温暖。
“守住本心,不可因杀入了魔。”
柔柔的声音进了少年耳朵,很小,很轻。
少年听着,左手盖在了七夏的小手上,点了点头。
“不会的,放心吧。”
声音也很小很轻。
但很坚定。
对付普通武者,不必担心消耗过大封不住“它”,可情绪崩溃,也能让少年发疯。
七夏见过。
没有多说,被少年握住的手稍稍用力一按。
无言,却说了许多。
易年再次点头,开口说道:
“你也去休息吧,到了之后帮我看着点儿他俩。”
七夏摇了摇头,收回了手,指着另一个手腕。
上面是个金色手环。
昨夜送的。
是少年送的,也是那未曾谋面的朋友送的。
“报仇,也有我一份。”
易年能管剑十一与桐桐,但管不得七夏。
轻轻叹了口气,说了声嗯。
走到那刻着手坏的墓碑前,伸手搭在了上面,对着墓碑,也对着踏上黄泉路的一行人,开口说道:
“你们不是第一个被马贼害了命的人,但我保
证,你们是最后一个。”
绵绵细雨,穿林打叶。
如人窃窃私语,却不是在回答少年。
拉着七夏的手回了车上,将七夏安顿好,在大竹篓里面拿出了青山时穿过的蓑衣,披在了身上。
斗笠戴在头上。
一手牵马一手拿剑,撑伞不方便。
七夏问着易年如何找。
旁边桐桐听着,手指掐了几下,摇了摇头,有些郁闷的说着算不到。
易年说着没事儿,算不到也找得到。
指了指驮着尸体的马群。
“它们找得到。”
老马识途。
他们是马贼,但与寻常游走各处的马贼不同。
方才从那简短的几句对话中得知,他们还有同伙。
也有大本营存在。
所以说是马贼也可以,说是土匪也可以。
但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求财好说,可一人性命都不放过,尽数屠戮,太过残忍。
而且死后放血的手段,绝不是泄愤报受伤之仇。
易年不知他们收集喷人血所图为何,但一定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那熟练的手法,绝对不是一次两次就能练出来的。
易年第一个想到的便是邪恶散修。
是不是,找到之后自然清楚。
不过不管是不是,除根是一定的。
除不尽天下的土匪马贼,但这荒原深山中的马贼让自己碰见,他们的日子,到头了。
三人车上坐好,易年走在前面牵起马儿缰绳。
车轮转动,在泥地上,留下了两条深深车辙。
地面堆积的雨水流了进去,夜空中落下的雨,点上了许多涟漪。
路难走,不过马儿力气大。
比寻常马匹大的多的蹄子陷不进泥土。
易年来到那群驮着尸体的马群前,轻轻拍了一下那马贼首领所乘马匹的屁股。
那马,低头开始赶路。
这些马没有易年的马儿聪明。
身上背着熟悉的东西,没人指挥,便会按着本能往回走。
三十几匹在头马的带领下依次前行。
山路上,多了个诡异的队伍。
许多马,许多人,后面跟着辆大的出奇的马车。
没有任何声音。
只有雨声,混着马蹄。
前面的人说不了话,后面的人不想说话。
还好是在深山的雨夜里,没有惊了路人。
前面的马带着路,走了小半个时辰后,下了蜿蜒山路,穿过一片低矮灌木,进了齐腰的草丛。
易年牵着马儿跟着。
往前望了望,看不见边际。
天太黑,荒原太大。
野草阻了视线,看不清前方脚下的路。
不少的泥潭水坑,黑夜里,泛不起一点儿亮光。
不过那群马走得多,加上动物本能,都躲的过去。
此处不是山路,马群的速度快了些。
易年跟得上,马儿也跟得上。
拉着沉重的车,竟还有些闲庭信步的意思。
不知跑了多久,有声音出现在了耳中。
雨水中的马蹄声,很快。
二十几匹马。
易年听得出,不是前面的马群发出。
是在右前方的草丛中。
听着声音,是奔着马群来的。
不多时,马蹄声停在了最前方。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响起。
“老五,你这队伍太慢了吧,雨大不敢跑了?回去是不是还得给你熬点姜汤去去风寒啊。”
话里,带着调侃。
话外,易年听得出,这是同一伙人。
话音刚落,又一个声音响起。
很小,但逃不过易年的耳朵。
“四当家,好像有点儿不对啊,五当家的人怎么都趴在马背上?”
被叫成四当家的人腰间长刀雨中出鞘,身后所有人都把刀拔了出来。
“老五,说话!”
易年的剑很薄,很快。
所有人都是一剑封喉,流的血极少。
雨中,闻不见血腥味儿。
那被踢断胸骨的老五没有回话,马群后面,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他们说不了话,去赎罪了。”
话音落,蓝光起。
身披蓑衣头戴斗笠的易年,手中龙鳞亮起,高高跃过马群,在看见这二十几匹马背上的人背着那彪形大汉同样的口袋,闻见里面散发着的腥味儿后,龙鳞没有一丝迟疑。
微微颤抖的长剑震飞落在上面的雨滴,洞穿那横在胸前格挡的长刀,前胸尽,后心出。
老四,去找他的五弟了。
方才提醒这四当家的人反应极快,高声喝道:
“跑!”
没有一丝迟疑,二十几人同时策马,向着不同的方向飞奔而出。
这逃命
的默契,很足。
但没用。
易年轻踩马背,飘身而出。
龙鳞再次挥动,一人落马。
血,红了地面。
他们,跑不掉。
就是费点儿时间。
就在易年准备逐一击破的时候,马车里,一道红芒飞向了东边。
红芒后,七夏腾空。
一抹凌厉剑意随后出现,一个瞧着不应该有那么快速度的身影封住了马贼西逃的路线。
星辉在雨夜中亮起,将南方逃窜的马贼罩在其中。
斩草除根,从这一刻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