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任(3)
她可真容易满足。
生性敏锐的徐敬西却听出另一层意思,捻灭指尖夹的烟:“周佳怡和你说什么了。”
黎影故作不知情,无辜道:“我忙,很久没见过她。”
徐敬西稳稳坐那儿洗耳恭听,就笑了下,悠然而嘲弄。
黎影回头看他,他也在俯视她,脸孔陷在背光里,笑容阴沉,眸底的薄光在一点一点往下压。
发现他有看穿一切虚伪的本事,黎影宛若被脱光看穿,逃不过他的洞察力,尽管如此,他却不直言,一副掌控全局的权者姿态。
要不要把事说开,都由他说了算。
就是这样一个心思高深莫测的男人。
黎影想出神了。
他倏而弯唇,双臂放在大腿,掌心交叉,身体压过来,靠近黎影,继续俯视她。
这样近,闻到他身上余留的烟草味,又甘又淡。
什么联不联姻的事,其实不必去追问,黎影却侥幸徐敬西没发现自己知道,笑问:“奕佳怎么了。”
徐敬西看她一会儿,敛眸,“没事。”移动膝盖,迈开长腿,“过来。”
没事就好,黎影稍稍放心,却本能的听话,手带动画板靠近沙发。
徐敬西捏住她纤脆的小脸面对自己,一手缓慢拿起碗,低颈:“粥温了,先吃东西。”
黎影眼尾一稍红,温情脉脉与之对视,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好像会说话:先生可以喂吗
徐敬西暗骂了句小东西,什么时候喂过女孩子吃饭,要有,那也是旁人来喂他。
没见过这么娇气的人。
徐敬西端着碗,腾出另一边手舀小粥,弓着腰身倾俯,喂她喝粥。
男人动作慢条斯理,分明平常的举动,都被他做出矜贵优雅来。
黎影也乖顺,在他迈开腿的跨间,坐地毯,张着嘴。
小巧的舌尖微露,轻轻地,无辜的,可爱的,含上瓷勺,脸颊就鼓了。
徐敬西好笑地看着她,她害羞,立马扭头,背过他才细嚼慢咽。
一口吞入腹,她才转头,让男人勺小粥继续投喂。
她嘴巴张得特别小,一口吃不了多少,肚子空腹太久,张嘴频繁,这样看,像只在窝里嗷嗷待哺的小鸟儿。
徐敬西在心底轻笑。
黎影胃口其实小,被这么一位在权利场握大权的高位者好心情投喂,一口气贪吃了,品尝很多。
重点是,他脸长得好看,手骨白皙优雅,还会空出手拿湿帕巾递给她擦嘴角。做不到拒绝。
徐敬西看她:“饿了不会自己吃饭。”
她舔舔唇瓣:“太沉浸画作会突然忘记,以前也这样。”
徐敬西勺粥,送到她唇边:“没人照顾你?”
她一口含住瓷勺,下意识点头。
“早早就来四九城读书,一边兼职,累到在画廊的工作室倒头就睡,有好几次是忘记吃东西没力气…”
她话里带了点委屈。
徐敬西视线稍低,碗里的粥空了,伸手揉了揉她的发顶,就这么看她低下来的小脑袋。
上来送水果的保姆忍不住看了眼年轻男女互相投喂的画面,顿时面红唇笑。
小姑娘颇有恃宠十足的派头。
脸蛋和身段是绝对的漂亮,坐在沙里的贵公子是绝对的有权有势。
不过,这两位三天两头不见面是常事。
没见过他们吵架冷战,主要小姑娘脾气软,看起来一点不会吵架。
保姆接过空碗,扭头离开,轻轻带上门,装什么都没看见。
等门关上,黎影笑咯咯:“阿姨闷骚,从不爱和我说话。”
徐敬西拾起湿帕擦手:“是我不让她和你说话,不用理会。”
黎影点头:“嗯。”
徐敬西补充:“住不舒服去找你的女同学玩儿,我不一定天天回来。”
黎影还是点头嗯。
今晚的她一直是乖乖听话的模样,徐敬西擦手的动作停了停,为什么奕佳和她说了,她却不承认。
他就这么不值得她争风吃醋吗,对她很差劲吗。
估计在她面前三书六礼娶别的女人,她还会眼巴巴望人,小声问一句:我需要给先生封贺礼吗
她要是吃醋,说不定会大发慈悲站她这一边罩着她,毕竟是跟他同床共枕的人。
想了想,这小东西跟别的女人争风吃醋,她那点本事真玩不过任何人,只有被欺负躲在角落流眼泪的份。
看破不说破,瞧她目前忍着情绪不争不抢的表现,绝对不是信任他‘没有结婚’的打算。
他都老到谈婚下聘的年纪了?
徐敬西视线落到黎影单薄的背影坐姿,人就在他迈开的长腿间,喂她吃饱了,画画更有劲了。
“我很老?”他突然笑问。
笑的那一下,意味不明,黎影莫名其妙心慌,摇头:“先生不老,年轻,好看。”
这词也没多好听,徐敬西丢开帕子,起身离位,大方夸一句:“你可真是太懂事了。”
黎
影仰起小脸,乌润的眸子望向他,发现他要离开,小声问:“去哪里。”
他停下脚步:“出门。”
黎影不自觉更放低声音了:“还回来吗。”
“刚才谁说不介意我忙。”徐敬西垂眸瞧她,“黎影,谁教你变脸速度这么快?”
黎影撤了撤声,闭嘴,低头调色,装作很忙的样子。
他好整以暇问起:“想我回来?”
黎影动了动唇,思量后不言不语,看着画里的孔雀发呆。
突然的沉默。
徐敬西好笑地挑唇,就这么看着她,也不知她心里在‘盘算’些什么。
她抬头,慢慢地视线交汇。
四周的落地窗荡着高高的洁白纱缦,纠缠朦胧如轻烟的水晶灯,装修的风格全按她喜好来。
片刻,徐敬西一脸玩味地挑声:“说说看,要是想我回,我就回。”
黎影几近是被一双潋滟波光笑意的眼眸勾住心神,像幽深的巨口。
要不说何曼莎会崩溃到去找心理医生,让他心情愉悦,他的好和宠爱随时给,倘若惹他不痛快,同样转身翻脸不认人,要多狠有多狠,不理会夜里有多疼你。
他这样的人,恩宠从不会平白无故地给。
尽管如此,她也觉得糊涂了,吱声:“那你回来吗?”
徐敬西好心情地扭头,步伐稳健。
门‘砰’地一声,黎影后背脊一僵,隔音功能的防噪门在徐敬西的脾气面前,是一点儿不管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