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会高贵的质问(3)
“还能打哪儿听,怀英那孩子之前说过,话就散出来了。”
老者复开口,“刘家剩下的事交给我们了,你啊,年轻人就安心钓鱼吧。”
徐敬西自顾吸烟,不说话。
湖面泛起一阵清爽的凉风,刮过垂柳。
老者钓到一只肥鲤,示意男秘书装进桶里,起身离位,拍了拍徐敬西的肩膀:“走了,代我向你爷爷问候一句身体安康。”
他嗯。
老者迈过石桥,朝大门方向走。
黎影眼睁睁看着老者和男秘书彻底离开湖边,独留徐敬西坐在原地,沉默抽烟,气氛变得诡异。
包括站在遮棚下的小李,一动不动,雕塑似的卓拔。
突然也想走,就在迈步转身的那刻,黎影总觉得身后被人死死盯住不放,心慌慌的乱意一来,立马加快步伐,做贼似的。
不是,他看见她了?
这么想,后背陡然一阵发凉,如同被人窥见自己藏在心底的私心,却安慰自己,祈求别被发现,是湖边风凉的缘故。
徐敬西的视线从小姑娘的背影抽离,投到湖里的浮标。
鱼儿上钩,浮标几近被拉下沉湖,他也不着急起杆,甚至可以说,就没打算起杆。
任湖底的鱼儿挣扎,濒临绝望到湖面漪涟一圈又一圈,加深,再加深。
小李蹲下来稳住鱼竿,问了句:“太阳挺晒,安排车离开吗。”
他英俊的脸对着太阳高挂的方向:“她爱晒太阳,让她过来晒。”
墨镜下,让人看不见他的眼睛是何种情绪。
小李只好扭头,迈步离开湖边,等快跟上黎影的步伐时,她甚至想跑。
瞧,她已经拔腿在跑,特别卖力地跑。
下一秒,小李连名带姓地叫住她:“黎影。”
没预兆的。
这个司机,喊人这么大声冷漠,以前白请他喝那么多奶茶了,他还嫌弃太甜这不要那不要的。
黎影只能乖乖停下脚步,回头:“路过,这么巧。”
小李掠过她离开,示意湖边的位置。
黎影轻叹气,慢吞吞靠近,就这么站在沙发后,她想舒服地呼吸,空气却渐渐变得稀薄,不言不语的环境将她困得窒息。
太阳挺晒,有遮棚遮在头顶,黎影心口发凉,还是无法直视湖面的道道反光。
坐在沙发里的男人始终不说话,就这么双手环胸仰在沙发,戴着墨镜,无法让人窥清闭眼还是睁眼。
黎影变得局促紧张,垂眸,看男人魁伟的背阔,真丝稠感的黑衬衣稳稳撑起他宽阔的肩线。
有点恶意惩罚她站在这里的意思了。
僵持着,男人身上散点淡淡的衣香感,摧枯拉朽地折磨她的心底防线。
木然沉默,终于忍不了,黎影先小声试探:“先生找我有事吗。”
他的坐姿还是一如既往的慵懒,情绪不表:“躲墙角干什么。”
不会她出现的时候,徐敬西就知道了吧。
“想看看先生还有没有生气,毕竟我也不知道犯哪条天条了。”
她不敢说‘分手’二字,毕竟不合适,他们不是情侣,顶多算枕边人。
徐敬西淡嘲道:“一定要别人调教,自己没分寸?”
黎影嘀咕:“先生为人真的特别吝啬,什么都不交代。”
徐敬西骤然回头:“我吝啬?”
她吓得退了一小步,看着男人鼻山根处的墨镜,里面似有一双眼睛盯视她,抽丝剥茧的,一点一点将她看穿个窟窿。
黎影摇头,糊涂道:“没有。”
徐敬西气笑了:“一张口说要小雀儿,我他妈就给你了。”
小雀儿并非他的心爱之物,随手丢开欣赏腻了的玩物小鸟罢了。黎影想了想:“先生满口嫌弃它是只畜生,名字都不给,也不是很重要吧。”
他这人占有欲能强到极致:“畜生那也只能是我的畜生。”
听听。
再听听。
他语气骤然轻蔑:“轮得到你手里?”
黎影心咯噔一下,说也说不过他的坏脾气,邃然低下脑袋:“那好吧,谢谢先生不吝啬赠予我小雀儿。”
徐敬西收回视线,看着湖面,真不知道是谁家养的好女儿,张口闭口谢谢二字,她还会干什么。
他又不说话了。
湖面涟漪泛波纹,十分激烈,鱼竿再次有鱼儿上钩。
徐敬西抬起皮鞋,稳稳踩住鱼竿,论湖里的大鱼怎么挣扎脱钩,也拽扯不过男人的力量,那根鱼竿悍然不动。
那一幕,黎影心都被打乱了,感觉自己就是徐敬西皮鞋底下踩的鱼竿,被死死踩住尾巴。
无处可逃。
黎影蓦然红了双眼,走也不是,开口说什么也不对,眼皮一眨,眼泪一颗一颗砸在手背,像被丢弃在角落的小猫找不到回家的路。
低低的抽泣声漫过耳边,徐敬西回头,昂着高贵的头颅:“你哭什么。”
黎影手指揪了揪衣摆:“站得腿麻。”
他好笑:“我让你站?”
黎影抽了抽鼻腔:“先生也没让我坐。”
这什么嘴,往常在他身下软软莺啼出声的调儿哪去了,净说些让人不爱听的烂话,徐敬西气死了都。
她抬了抬下巴,眼睛一眨,氲在眼眶的小珍珠泪一不小心就掉落了下来,一颗一颗擦过男人利峭的黑发,湿在衬衣上。
响起他低低的声音:“眼泪湿我衬衣上了。”
黎影伸手,触碰到他背阔湿了点泪水的衬衣面料,委屈道:“要给你擦一擦吗。”
他冷淡:“别摸我。”
黎影收回手:“我以为你发发脾气就好了,可你那么多天决然不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