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沈乐:小木梳,你对我用强者鉴定术?!(求订阅)
沈乐努力喊了两圈,陷入狂欢的小家伙们却没人睬他,自顾自地折腾着玩闹。
只有小木梳还悬在他脑门上,勤勤恳恳,一下一下给他梳头。沈乐无奈地叹了口气:
“唉,还是你最乖……”
他半闭着眼睛,晃晃悠悠,转进卫生间。站在洗手台前一抬头,当场就傻了:
“不是,这是怎么回事?”
我的脸!
我的脸啥时候变成鬼脸了?!
整张脸跟刮了腻子似的,变成了一张白脸——京剧里曹操那种白脸!
这还不提,白脸上面两道浓眉,纯纯不惜工本,用的眉黛数量能气死山西挖煤的;
浓眉下面,又长又翘的睫毛,稍微眨眨眼睛,就簌簌地往下掉灰,一直掉到脸颊上;
脸颊上两团巨大的胭脂上面,立刻粘上了大片黑灰,像是红饼子上面撒了一把芝麻。
他惊得抽一口冷气,血盆大口立刻咧开。嘴唇上不知道涂了什么东西,又干又厚,还有点结块,咧一下嘴,成块地往下掉……
“谁!谁给我涂这一脸!”
小木偶开发了新玩法?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皮了?她从哪儿学来的新玩法?谁给她灌输的?
就不该让她到处去打工……
沈乐感觉自己快要爆发了。他弯下腰,伸手掬一捧水,正要泼到脸上,若有若无的歌声又响了起来。
响在耳朵边上,或者响在脑海里。悠扬的,喜悦的,不断重复,伴随着小木梳的动作:
【一梳梳到尾;
二梳白发齐眉;
三梳儿孙满地;
四梳四条银笋尽标齐……】
第一次梳下去,从头顶心百会穴往下梳,梳到发尾、梳到颈后、梳到肩膀、沿着脊椎一直往下梳,最终梳到尾骨。
还不死心,在尾骨那里来来回回,反复捣鼓,甚至把梳子侧过来,打算用尖头直接扎进去……
沈乐被它扎得打了个哆嗦,从后背到脑门直冒凉气:
不是,一梳梳到尾,是让你梳到发尾,不是让你梳到我的尾巴!
你还打算给我造条尾巴出来是怎么的?
这把小木梳,刚修好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和伙伴们重逢了,就开始有大病了?!
他反手抓住木梳,直接拎上来。木梳从他手里挣扎着跳下,又来到他头顶,继续往下梳。
这一次从头顶往前梳,梳过前额,梳过刘海,直接梳到眉毛。随着梳子滑动,沈乐的头发肉眼可见地变白、变长,一直长到盖住眉毛。
——小木梳你住手啊!
白发齐眉不是这个意思!!!
他再次拎起梳子,幻象消失,还是他自己那头黑黑的、短短的利落发型。
沈乐反而好奇起来,把小木梳放回头顶上,想看它还能再出什么幺蛾子。
下一刻,小木梳沿着他的脑袋侧面滑了下去,一直滑到左耳朵上……
等等,我的肚子怎么鼓出来了?
强者鉴定术,检定没有通过?!
沈乐满腹老槽都不知道该怎么吐。小木偶往左梳一下,跳起来回到他头顶,再往右梳一下。
沈乐就感觉自己鼻孔一热,眼睁睁地看着鼻孔里面,垂下两挂清水鼻涕,越垂越长,越垂越长……
小木梳你够了啊!
“四条银笋尽标齐”,说的是老人过世的时候,鼻腔自然流涕,如同银笋垂落。
两夫妻白头到老,年迈时在同一时刻过世,四条银笋同时垂落,不用受离别之苦、未亡人之痛。
现在我只有一个人在这儿,你给我搞两管清水鼻涕是什么意思?!
沈乐叹着气抓起小木梳,塞进恒温恒湿保管箱里,想了想,又把三个瓷盒也塞了进去,咔嚓一声落锁。
不用问了,就是你们干的!
我脸上画得乱七八糟的那些,肯定是三个瓷盒干得好事——大概率,你们就是粉盒,胭脂盒,眉粉盒这些了!
虽然它们已经洗干净了,里面空空荡荡啥都没有了,怎么还能做到给他涂一脸,但是这不重要。
反正小木梳已经会自己给他梳头了,还会给他制造幻象了,那三个脂粉盒子,给他涂一脸,也是很简单的事儿……
沈乐洗脸,洗脸,努力洗脸,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搓得脸颊、眼皮发红。
感谢那个时代用的脂粉,基本上用水就能洗干净,换成现在的防水版,他一时半会儿,还没地方找卸妆水去!
收拾完自己,吃过早饭,沈乐这才气势汹汹,来找小木梳它们的麻烦——不,是来尝试和它们沟通,看看它们身上,能挖出什么秘密来。
三个小家伙,刚到家的时候没有力气,现在修好了,都有本事在他脸上造反了。
那么,他期待一下小家伙们身上的秘密,也是正常的,对吧?
沈乐一手握着梳子,一手握着圆盒,盘膝坐定。缓缓吐纳,宁定心神,向几个小家伙蔓延过去。
须臾,胸口微微一热,铜片震动。
“啪”、“啪”、“啪”,沈乐面前,三个圆盒无风自动,依次打开:
粉白,胭红,黛黑,三种粉末悄然交织,扑面而来。下一刻,沈乐看见了一根辫子,一根乌黑油亮的长辫子,垂在一件竹布长衫背后:
哦,是清朝啊。
唉,也只有这个朝代,男人被逼着留长辫子,留了三百年之久。天晓得这种发型,颜值一塌糊涂,真不知道哪里好看的!
要不是康雍乾三部曲连续拍摄播放,砍下了极高的收视率,也不会有后面满坑满谷的清宫戏!
沈乐愤愤不平地想着,视线绕过那根辫子,往男人身前看。然后,他看见男人执笔从盒子里蘸点粉末,挪了一个方向:
“佩兰,别动。”
男人的手白皙修长,皮肤细腻,只在指节处有薄薄一层老茧,分明是属于书生的手。
右手执笔,左手捧起佩兰光洁细腻的脸颊,微微倾身,专注为她描眉。
呼吸喷在佩兰额头,只一小会儿,女子微微泛红的脸颊,就已经涨得通红。
啊,这是那天看到的新娘子,婚后的场景了啊……
沈乐轻轻微笑起来。闺房之乐,有甚于画眉者,但是画眉本身,已经是相当恩爱的乐事了。
看那新嫁娘眉睫低垂,轻轻颤抖,半是羞涩半带喜悦,就知道她的伯母、婶娘们说得没错,青梅竹马的丈夫待她极好——
虽然住的地方有点委屈,哪怕以沈乐现在的眼光来看,都很逼仄。
卧室里一张架子床,一张书桌、一张尺半宽的镜台、一个放食盒的架子,再一对椅子和一张高几,就挤得满满当当,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
卧室外面一个小厅,面积也没大到哪里去,放了两个书架、一张书桌,再也没有多余的地方。
要不是南边还有个小天井,种了一株梅花,简直狭窄得让人透不过气来。
嗯,这套妆奁的主人,佩兰姑娘,嫁到这家来,不会觉得太挤太窄,过得不舒服吧?
正在想着,沈乐听见身后,响起轻轻一声“好了。”
他赶紧转身,只见男子画完最后一笔,起身退后,握着妻子双肩转向镜台。
女子的眉毛本来是细细两弯柳叶,偏软、偏淡,被他添了几笔,画出眉峰,整张脸蓦然多了几分英气。
她对镜自照,有些不安:
“这样行吗?母亲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在太凶了,不喜欢我?”
“不会的,放心吧!”
男子轻笑起来。他在妆奁盒里选了一支金簪,为妻子插上。
素金簪身别无妆饰,只有一根细细的金链从簪头垂下,缀着一枚圆润的明珠。放开手,明珠轻轻荡漾,越发显得妻子仪态万方:
“母亲常说,但凡撑得起家、担得住事的女子,身上都有几分刚性。她想要的,可不是那种软绵绵的小媳妇啊!”
佩兰仰脸对他笑了一笑,从容起身。刚迈开步子,眉头轻蹙一下,身体微晃,向后靠住了桌面。
男子赶紧扶住妻子。看着她缓了一缓,慢悠悠迈开步子,跟在后面欲言又止,纠结了好一会儿,小声道:
“佩兰,要不然,你还是把脚放了吧?”
“放脚?!”
佩兰立刻转身,惊愕地看着丈夫。沈乐也呆住了:
啥?
放脚?!
佩兰是小脚吗?刚才我还真没注意……话说,光绪末年,已经有丈夫鼓励妻子放脚了吗?
这么进步的吗?!
“当然啦,这脚早就应该放了——不,这脚根本就不该缠。”男子神采飞扬,还要继续往下说,看见妻子有些不安的神色,恍然失笑:
“是我不好,不应该耽误你去定省母亲。走,咱们先去母亲那儿,晚上回来再商量正事!”
面前光影浮动,一晃就到了夜晚。月照纱窗,把梅花的影子投在窗纸上,疏影横斜,轻轻浮动。
小夫妻两个肩膀挨着肩膀,手臂挽着手臂,靠在窗前,喁喁低语:
“今天你过得还好吗?”
“挺好的,母亲挺照顾我……她今天教我看账册了,我算错了三个数字,母亲也没有责怪我……你呢?”
“我也挺好的。今天去听了一个演讲,非常有见地,你没听到真是太可惜了。”
“是吗?那个演讲说什么?”
“是这样的……”
丈夫小声对妻子重复着今天听到的演讲。说着说着,自己先激动起来,站起身挥动着双手,声音也越来越大:
“这个世界上,有少数人服从多数人的道理,只有笨蛋服从聪明人的道理。
那些金贼,人数多吗?只有五百万人,还不到一个州、一个县的人口!
那些金贼聪明吗?有目不识丁的亲王、大臣,有唱京戏二黄的将军、都统!”
“你不要命了!”佩兰满目惊骇,起身扑过来,一把捂住了丈夫的嘴。她奋力踮着脚,下巴搁在丈夫肩膀上,紧张地往外看:
“你在这里说这种话!被人告发了,逮住了,要杀头的!
”
什么……
杀头?
沈乐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对哦,辫子,清朝,说金贼人数只有多少多少,说他们目不识丁只会唱戏……
这会儿不是现代,甚至不是民国时代,在清朝说这个,被抓住了确实要杀头的啊!
“佩兰,别怕。”做丈夫的抓下妻子纤手,紧紧握了一握,用力抱住她。他搂着妻子,小心把她转移到床边坐下,贴贴她脸颊:
“我当然会小心谨慎的。但是佩兰啊,现在我们的国家,已经非常落后,非常危险了,到了不革命不行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