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帕子丢得,情丢不得
一进门就看到了四扇挂画,分别是盛京的春夏秋冬,单看画框已经有些年纪了,可是里面的画仍旧保存的很好,连颜色都丝毫没有褪色。
康熙走到近处细细的打量,每一幅画的右下角都盖了章,仔细看上面是“行云仙子”四字。
一声轻笑在空荡荡的房间响起,抱着一床新被褥进来的仆妇当即不敢再进一步。
康熙蹙着眉回头一看是柳绿的娘,他微微点头,指着画询问道:“这画出自你家格格之手吗?”
始终低着头的女人听到这声格格终于有了笑容,她没有靠近仍站在门边,“是啊,那是格格十岁时画的,当初大少爷背着大人他们将格格带出去骑马,一不小心入了深山密林,兄妹俩被困了两日才被找到,大人气的打了大少爷一顿,格格则是被禁了足。”
“然后呢?她便在禁足期间画了这四幅画?”
仆妇摇摇头,眼神温柔,通过她的眼睛仿佛能看到那年的纳兰珠。
“格格若真的那么听话便不是她了,格格趁着看守的人不注意偷偷的溜出了府,府里的人找遍了都没能把人找回来,万岁爷不如猜猜格格跑去了哪里。”
康熙看的认真,手指不自觉地抚摸上大拇指的扳指,突然转过头信誓旦旦的说:“她又回了林子里?”
“万岁爷英明。格格带着二少爷和三少爷重新回了林子,兄妹三人做好了记号横穿过林子才顶着月色回来。您不知道,回来以后二少爷和三少爷就被请了家法,足足一个月没下床呢。”
康熙忍俊不禁,他就知道凭卿卿的性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定要从哪里跌倒再从哪里站起来。
“格格回来以后就被大人拴在了腰带上,大人去哪里就把格格带到哪里去,就连去上职都不例外,那一个月格格整个人高兴坏了,骑射的技艺也是从那个时候突飞猛进的。”
康熙握着拳抵在唇边,没想到这个三官保这般有意思,本来是要管一管卿卿的性子没想到给她提供了便利。
是啊,再好的武师傅也抵不过军营的人,也难怪那妮子一手箭术如此了得。
看来是得到军营里的神箭手的真传了。
“至于这四幅画是格格从军营里回来后送给三位少爷的赔礼,只不过被大人瞧见了就给收走了,这是格格离开后大人亲自挂上的,空暇的时候大人就会站在这里一站就是好几个时辰,任谁也劝不走。”
仆妇把被褥铺好,一回头看康熙还对着画发呆,她福了下身,说道:“万岁爷怕是猜不到为何格格给自己取了这样一个名字,格格说’行云‘二字通幸运,她做每件事都付出百分之百的努力但求一点幸运,至于仙子,呵呵,”
仆妇笑了声,记忆中的小女孩仰着一张脸,天不怕地不怕极其嚣张的站在四少爷面前,插着腰低头俯视着他。
“你姐姐我长得那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就是四大美女活过来见到了我那都得无地自容挖个坑自己躺回去,这不是仙子是什么,你告诉我呀?”
四少爷被欺负的面红耳赤,可一句话也反驳不了,谁让他没见过四大美女呢,只能任凭她舌灿莲花了。
康熙的面前仿佛真的出现了这样一幅场景,少女神气十足的模样不仅不招人讨厌相反还十分惹人喜爱。
她有真心为她的玛法、玛嬷,有不用她给家族带来荣耀的父母,还有宁愿受罚也要维护他的兄弟,这才养出了一个钟灵毓秀随心所欲,一片赤诚的行云仙子。
或许是这些在他的生命中全都不存在,所以上天才把他的卿卿送到他的身边弥补他的遗憾。
康熙深深的再看了一眼画,走到桌边拿起笔写下第一封信。
······
“宜主子,宜主子来信了,万岁爷来信了!”
梁九功拿着一封信还有一副卷轴慌慌张张的跑进翊坤宫,刚一进殿就被门槛绊了一跤,怀里的卷轴呈抛物线直直的往前方摔去,梁九功脸一白,浑身血液都不流动了。
他呆呆的的喃喃着:“完了完了,我小命休矣啊!!!”
那幅卷轴仿佛将梁九功的灵魂吸了去,他就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连眼睛都失去了焦距。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绿色的身影从面前飘过,也不知她是从何处御风而来,将他的小命拿在了手中。
“呼!”
一口气终于上来,梁九功揉着腿从地上连滚带爬的爬了起来。
“柳绿姐姐,柳绿姑奶奶,多谢您救命之恩,以后您让小的往东奴才绝不往西!”
小桃红在一旁无声的偷笑着,纳兰珠走过来接过卷轴打趣道:“还不快给你梁弟弟送瓶药过去,瞧你那傻样,蠢了吧唧的。”
“是是是,是奴才不小心,还好有柳绿姐姐在。”
柳绿福了福身,哪里敢真的受这一声姐姐。
“梁总管还请随奴才来,奴才让张启用给您处理一下伤。”
梁九功连连点头,跟纳兰珠行了一礼就要往外走。
“诶诶,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东西没给我呢。”
梁九功一愣着实想不起来,纳兰珠伸手一指,梁九功顺着看向自己怀里的信。
猛的一巴掌拍到了头上,梁九功一瘸一拐的走过去双手把信呈上。
“柳绿,你让小京子给梁总管请个太医,就说来给我请下平安脉,我瞧着
他的伤有点严重啊。”
寻常太医是不会给奴才看病的,别看他们在康熙面前跟个孙子似的,可在其余人面前那都是得捧着的主。
梁九功再得脸也只是个奴才,连最低等的太医都不会给他看病,只有学徒才会给奴才们治病,那也得三请四请的好话说尽才行。
故而纳兰珠说打着给她请脉的名义,不然太医们都会推脱过去。
柳绿点点头,走出门吩咐小京子去请太医,她则是带着梁九功去到张启用和李荣敬的房间。
两人打来热水为他清洗干净,没多久就听到了脚步声。
柳绿抬头看去不免的瞪大了双眼,她实在没有想到来人会是太医院院正陈宫。
似乎是走的急了,陈宫的额头上满是汗水,柳绿走过去递上一双帕子,低声询问道:“陈院正怎么会来这里,您不是···”只给万岁爷和太皇太后请平安脉吗?
话没有问出口就被陈宫打断,“万岁爷临走之前特意吩咐过我照顾好宜贵妃和两位阿哥。”
陈宫上下打量了一番柳绿,并没有看到她哪里受伤,回过头看了眼小京子,小京子连忙解释道:“奴才话还没说完您就跑了,奴才想说的是柳绿姐姐让奴才来请太医给主子请平安脉,您只听了四个字就跑了,什么时候太医的体力这么好了,我都快追不上了。”
小京子嘟嘟囔囔的,声音小到在场的人都听见了。
柳绿的脸红扑扑的,低着头一直盯着地面。
梁九功在他们二人之间来回的扫视,像是发现了什么秘密一样一巴掌就拍到了膝盖上,登时脸就白了,还带来了一声嚎叫。
陈宫仿佛才看到梁九功,他问了一句“梁总管怎会在翊坤宫?”,视线下移,膝盖上的斑斑血迹终于映入眼帘,陈宫微微偏头看着柳绿。
“是···给梁总管处理伤口,所以不是你···”
柳绿快速地点头,生怕陈宫的狗嘴里再吐出什么狂言来。
陈宫终于松了一口气,肉眼可见的恢复了沉稳。
梁九功咬着后槽牙,极大幅度的挥了挥手,“不是,你俩有什么悄悄话能不能一会儿单独说,现在先来看看我呗。”
柳绿耳朵尖红红的,低着头跑了出去,陈宫淡淡的看了梁九功一眼,后者竟然抖了一下。
陈宫擦干净手给梁九功包扎上药,陈宫的手细长嫩白,手指翻飞间伤口就被包扎好了。
梁九功笑着道谢,“多谢陈院正啊啊啊啊啊啊啊疼!”
陈宫淡定的把压着梁九功膝盖的手拿下去,低声说了句:“抱歉,我没注意到。”
梁九功:这个禽兽,定是在报刚才的一箭之仇!
哎呦喂,我的波棱盖啊!
门外,陈宫找到柳绿后拿出帕子,眉头紧皱。
“脏了,怕是还不了姑娘了。”
柳绿的手一僵,随即若无其事的收了回去。
“无事,一方帕子罢了,陈院正丢了便是。”
陈宫眼眸深邃,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人时让人忍不住感受到一抹紧张,浑身都不由自主的绷紧。
他将帕子郑重的收好,抬眸浅笑,“帕子能丢情丢不得,姑娘说是与不是?”
柳绿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什么情不情的,这人怎么这么不知羞!
而且他们俩有什么情,说出的话也不怕被人听到误会。
犄角旮旯处偷听的纳兰珠与桃红:呦呦呦,还情丢不得,这臭小子挺会说啊!
不过话说,她们俩什么时候发展到这层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