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以人的身份死去
漫天飞雪，妖力侵蚀。
大炎皇虚影在空中逐渐变得暗淡，力量高速消耗。
“大炎皇的力量庇护不了北寒关多久了，人族，等死吧。”
雪顶大鹏没有急着冲击北寒关。
大炎皇的力量虽然衰弱，可若是强攻，自己有受伤的可能。
在妖域，即便身为一品，受伤也不是件好事。
雪顶大鹏落回了地面，越过北寒关看向了炎国疆土。
忻庆城、北寒关两城乃是炎国封锁妖域的重要关隘。
只要这两座城破，妖域便开始展开对炎国的大范围攻势。
无数人族血肉，足够妖域的一品大妖们更进一步了。
狂风呼啸，暴雪围城，空中的大炎皇力量缓慢流逝。
远在炎京的赵渊根本想不到，边关两城的百姓对大炎皇的信仰已经烂成了这种地步。
以真神之力，镇守两城原本没有任何难度。
但不论是皇室，还是大炎皇自身，都没有在忻庆城、北寒关两城投下太多目光。
城墙上，郑洋等人汇聚，暂时支开了程武等人，商量着应对之策。
“一品大妖封城，以我们的力量不足以突围。”
郑洋冷静的分析着。
他们有五尊真神支持，但这五尊真神都处于虚弱状态。
战力最强的叶雅，也只能借助青萍剑的力量达到三品战力。
神像和传承者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五位传承者目前太弱了。
“汇聚我们全部力量，供给青萍剑，能短暂爆发一品之力，带你们突围。”哪吒的虚影飘在葛东海的旁边。
郑洋叹了口气，这是最后的办法。
若真事不可为，他没有随两城百姓一同陪葬的觉悟。
“皇室真神的力量最多还能支撑七天，七天之后，若找不到其它出路，就借青萍之力突围吧。”
其他人没什么意见，这一行人始终是以郑洋为核心的。
忻庆城、北寒关两城最后希望，就是朝廷发现异常，派遣一品支援，甚至是调来炎京城的大炎皇神像。
即便是一品，也无法阻止妖域的侵蚀。
忻庆城、北寒关两城归根结底还是需要真神的力量帮助。
结束了讨论，顶下了突围的最后期限，郑洋带人找到了程武。
程武看着北寒关内外，无心再给十皇子行礼。
北寒关的面对的困境，乃是皇室亲手造就的。
如今北寒关距离破关之日不远，程武哪还有心思注重礼仪。
一名将士来到了程武的身旁。
“将军，城中出现骚乱，百姓家中的粮食都不多了。”
“那就打开粮仓，放粮！”
“将军，粮仓早就空了……”
“军中的粮食呢？”
“还够支撑三天。”
大妖困城，天寒地冻，城中无粮。
即便镇守这座城的是当世良将，亦是无可奈何。
人心散的越快，大炎皇虚影支撑的时间就越短。
听到将士的汇报，郑洋有些不忍听下去。
当人饿到了极限，或许就不再是人了。
更何况如今城内已经出现了骚乱。
众人情绪低落时，一旁的御史杨进却走上前来。
“程将军，若是将军中粮食，全部煮成稀粥，可供全城多久？”
程武思索：“不超过三日。”
“这空中的大炎皇还能支撑多久？”
程武叹息：“按北寒关如今的人心涣散程度，最多七日，大概率五日都难以维系。”
“北寒关可是已经彻底无望？”
杨进只是文人，但此刻却是最冷静的那个。
“无望了。”
程武回答的声音有些颤抖，也不知是因为绝望还是恐惧。
“城中之事便交给本官吧。”
杨进从内衣中拿出了皱巴巴的印信。
印信的内容便是赵渊封杨进为忻庆城、北寒关两城斩妖使，位高于两城主官。
按照炎国法理，杨进才是北寒关的掌权者。
“杨御史可有方法解北寒关之围？”
程武眼神中出现了一丝希冀。
陛下派遣特使前来，总该带来一些希望吧？
陛下就算昏聩，也不该在忻庆城、北寒关两城用出昏招。
只见杨进摇了摇头：“无法，北寒关五日必破，即便不破，五日后也请打开城门。”
程武愣了一下：“这是为何？”
杨进露出了苦笑：“北寒关百万民众，守军数万，即便注定要死，本官也要他们像人一样去死。”
“生活已经足够艰苦了，若是死前人不为人，是何等的悲哀。”
“本官至少要让这百万人，以人的身份死去。”
沉默，所有人都沉默了。
像人一样去死？
听起来很简单，可做起来又很难。
这可是百万
计的饥民，饿到了极致，全部都是疯子。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我们会帮你的。”郑洋开口说道。
无力对抗城外大妖，即便底牌尽出，也只能自保。
但郑洋想最后做些什么，至少对得起自己的良心，生而为人的良心。
“还请程将军取出所有粮食，并在城内空旷处支起三百口大锅。”
“派人入城，令每家每户派出一人，前去领取稀粥。”
“本官亲自布粥，以安人心。”
程武眉头微皱。
就这？
即便布粥，也难以安稳住人心，更何况还是稀粥，看不见几粒米的那种稀粥。
看着程武的表情，杨进坦然一笑：“将军莫要忘了，本官乃是御史台御史。”
“本官是一名言官。”
言官，因言获罪，来此斩妖。
言官，最擅长便是这一张嘴，可向上进言陈诉不公，向下，亦可……鼓动人心。
程武困惑，已经不知道杨进到底是想要做什么了。
郑洋等人亦是不知，但为了避免北寒关成为人间炼狱，必须要以武者的力量强行镇压骚乱。
骚乱一旦开启，这北寒关便算不得人间了。
程武吩咐麾下将士进行准备，也告知了杨进布粥的位置。
杨进收拾了一番自己的形象。
衣服很残破，尚方宝剑都只剩下了剑鞘。
但杨进的脸上却带上了和煦的笑容。
这才是文人应有的风采。
体魄不如武者，但一身风骨气魄亦会挺立于天地之间。
“殿下，可愿随臣一起？若有殿下相助，臣的把握会更大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