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小景与这名男人保持了些许的距离,随后一起进入了会所里。
时间不会倒流,也不会停驻。
程安因为母亲病重时,眼见她躺在医院的病chuáng上一天天枯萎凋零,而极度厌恶医院这种地方。
令人心情低郁的消毒水味道,饱受病痛折磨而苦叫的患者,以及时刻会被死亡收割走的灵魂,都是他的避之不及。
程安极少去医院,可这次真的扛不住了。
受寒引起的感冒,使得身后伤处恶化,恶化又加重了发热,恶性循环下,程安住了四天的院,才另爆表的体温降低了下来。
高热使得他的脑子晕迷短路,与外界信号接触不良,也拒绝与外界接触。手里握着一个摔坏无法启动的手机,像在等一通注定无法拨入的电话。
他身后的伤令接待他的医护人员愤而怜悯,问他是不是受到了非法的对待,是否需要寻求帮助。
“我活该。”
仿佛哑巴一样的青年,只说了这么三个字。
程安的睡姿忽然变得不老实,手上的滞留针第二次滑脱后,淤肿的手背血管上又多出了许多普通输液针留下的针孔。
冯川说过喜欢他的手,于是在程安的要求下,一组组的药液又换了其他的位置,输入进了他的身体里。
对此程安有些忧心,怕自己刚控gān净水分的脑子里,再进水。于是在生命体征平稳下来后,挥别医院,趴回在了自己屋子的chuáng上。
程安入睡后多梦,但都是些一闪而逝的零散无章的片段。以至于现下半梦半醒时,身临其境的梦境令他觉得这才是平行空间倒影下的真实。
他又梦到了他的男人。
周遭是黑寂的虚无,无数条猩红色的丝线当空垂下,缠绕在他的身躯上,将被束缚住的他吊在了半空中。
朝思暮念的人在梦境中清晰的重现,不着片缕的挺拔身姿,令人脸红悸动,身携着男人特有的凌厉森寒,像只来自黑暗海底噬人的海妖,走近他,亲吻他,享用祭品般,将胯间滚烫的巨物硬横的深埋进他的体内,律动出的黏腻水声,盖过了他羞耻的yín哼。
被cháo涌的快感淹没的梦中人,在窒息中轻轻挣动,于是灵魂脱体,以旁观者的视角,目睹着这场肉欲的融合。
梦中的自己五官具象不清,令程安逐渐恐慌的认为那并不是自己。剥离出的意识企图重新附体那个在男人身下欢愉的肉体上,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空气墙隔绝,再也无法触及。
“不要,不要不要,冯川你看看我,我错了,我真的知错了……”
chūn梦变梦魇,意识在梦境里绝望的挣扎,良久后,总算满脸泪痕的睁开了眼。
卧睡会压迫到胸口,容易引起鬼压chuáng,于是,哪怕身后还在痛着,哪怕痛得睡不着,学会“记打”的程安也再不会趴着睡觉了。
冬天怎么还不过去,怎么还不开课,伤口怎么还不愈合。
不过程安总算不再畏惧他的病瘾了。
与冯川上次一别已有七天,他的心瘾依旧会频繁的出来和他叫嚣对峙,这次换作他冷眼旁观,满目讥讽。
戒了烟,戒了赌,还是戒不掉那个人。
人活着总要有点念想,悄悄的思念,总不是过错。
瘾症发作时,冰凉的手无法在作画时投入进全副的jīng度。地上扔满了从梦境中抽帧出来的作废的画稿。黑色的背景,缠磨的身躯。
“你得不到你想要的。”
程安好言劝慰着心声。
心声气恼他的“yīn阳怪气”,于是心脏更加癫狂的跳动了起来。
“好烦。”程安太阳xué突突的跳,“能安静一会儿吗?”
这下僵冷的手连笔都握不住了。
“你不是不想死吗?”
程安将画笔撂在了一旁,从工具箱里拿出了一把裁纸刀,将削薄的刀片一格格推出来,和总是与他作对的心声轻声的说:“那我也和你作对一次吧。”
锋利的刀尖在贴近手腕内侧之后,又在落刀前向上挪了一寸,切破表皮,深扎着在腕臂上横贯了一刀。
鲜血争相从破口溢出,“嘀嗒”着落进了下方提前预备好的水桶里,一小桶的清水很快被渐染成了颜色暧昧的淡红。
伤痛仿佛是程安的镇静剂,瘾症像被他的疯魔震慑住了,短暂的闭了嘴。
程安仿佛划得不是自己似的,挨着那道刀口,在手腕上又划开了一道。
瘾症到底是胆小怕事,心跳一时蹦的胆战心惊。
割腕是很难死的,于是程安呵笑道:“骗你的。”
赌徒总是喜欢欺骗,程安骗不过别人,只能骗骗自己。
第三道落下的较为缓慢,刀尖偏转,刻出带着弧线的笔锋。
刀片很锐,切口利落线条gān净,程安很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