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那位款爷抽烟总是扔一半,放手边燃一半,程安没见过他完整的抽完过一根烟,地上这两个吸到尽头的烟尾,应该不只是闻了闻味道。
冯川行事从来都是严谨周全,不做预告的夜半到访,敲响他家的房门,是为了给他个惊喜吗?
冯川或许也是在意他的。
至此程安才想明白冯川那句来接他的潜台词,或许是想见他。
他当时又是怀着一种怎样的心情离开的呢?
程安握紧手中钥匙的锐角来抵挡心悸,戒断反应太难受了,失控的情绪莫名有些想哭。
第36章 净土
再联系,就没再联系。隔日约定俗成的周六,约定俗成的下一个周六,一连八天,冯川都没再发来任何消息。
瘾君子在戒瘾上最大的成功,就是在无数次点开通讯录时,管住了自己的手。
大多时,程安都表现的像个正常人一样,收拾屋子,收拾自己,外出吃饭,亦或自己做饭,看电影,慢跑去临近的公园,闲逛散心。
公园是程安的常驻地点之一,天气炎热时,园里会有斗舞和争地盘的广场舞势力群体,上班打卡一样准时下象棋的老大爷,穿着校服俩人年龄加一起不到三十,满口白头偕老,计划着未来孩子姓名的小情侣。他有时会背着画架出来写生,以旁观者的视角融入进这个悠然自在的世界,现下天寒地冻,只有比程安更加行色匆匆的行人。
冬天过去就好了,冬天马上就要过去了,程安和自己说。
和赌瘾相爱相杀许久的程安,在这次戒断中感受到了不一样的情绪。偶有心瘾作祟,更多的时候是对于放在心上的那人,平静而酸涩的思念。
心瘾是病,不全由心上人而起,在被心瘾吞噬,qiáng忍戒断反应的同时,躲在黑暗的屋内和烟作伴的程安,学会了将发狂的意识安放在那片由思念开辟出的净土上,逐渐平静,逐渐被qiáng大的念力安抚。
母亲说的没错,爱的确是一种积极美好的情绪,光是想到冯川,那些在他脑子里喧宾夺主的情绪,都会被炽烈的情愫bī退回生锈的角落。
原来不是所爱之人让他上瘾发狂,而是他在发狂时依赖所爱之人的治愈。
如果没和冯川说放假,冯川还会继续叫他起chuáng吗? 在被秦双雨电话叫醒之后,程安有些自嘲的想——他就像一棵遗落在菜地里,失去阳光普照,并幻想阳光的小白菜,时常觉得自己异想天开。
他刚醒,但是声音很清醒:“秦老师有事吗?”
秦双雨:“出来嗨。”
程安:“行。”
上次程安因为技术和手气在线,没怎么沾酒,一个人灌翻一圈,这圈人也算是将他当朋友了,这次联合起来灌他一个。
程安来者不拒,几个货以为他有量,一打一打的叫酒,就这么敞开了喝到快散局,前一秒还没事人似的和他们行酒令的程安,后一秒就滑到了桌子底下。
捞上来放沙发上坐着,看样子是喝懵圈了。问一加一等于几,拿笔在纸上列了一堆数学定理与公式最后解出个“三”,将在场的人挨个看了一遍,嘴里就开始念经。
翻来覆去像是在说什么人的名字,烫嘴似的,隐约只能听清个“川”字。边上人打趣是不是前任女友的名字,程安也不应,再细听,又像是在叫“哥”。
秦双雨为程安拧了条湿毛巾,为他擦脸醒神,程安定神看着她,心里知道她是谁,但是在那一刻莫名想到了他的母亲,冲着秦双雨叫了声,“妈”。
秦双雨又好气又好笑,憋不住的嗤笑了一声,对这位喝多了乱认亲的没脾气,“我哪里像你妈妈了?”
倒地后谁也不理的程安,倒是一字一笑的回了她这句,“都很温柔。”
秦双雨向边上起哄的姐们怀里扎,“我被击中了,看到我脑袋上神圣的母性光辉了吗,我竟然在男神的身上提前感受到了当母亲的快乐。”
程安现在离喝断片就差眼睛没闭上了,脑子与四肢高度不协调,梦游一样,走路靠爬,跟他说话像托梦,还只捡喜欢听的接收。
“程老师家在哪,我们叫辆出租车送你回去,你亲戚还和你同住吗?让他到时候接应你一下吧。”
没有家,不是亲戚,不同住,没再联系了。
“冯川。”程安又念了一声。
“亲戚的名字吗?”
“冯川……”
秦双雨无法,拿程安的手机翻了翻通讯录,发现目标人物,冲着已经荣获备注头衔的那位,拨了过去。
“喂,你好呀。”
“叫程安说话。”
秦双雨音感很好,听声辨人,很快就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就是语气太冷了,秦双雨从善如流的用起了敬语,“您好,这么晚打扰你真的不好意思,我是程老师的朋友,您是和他同住的亲戚吧,他喝多了,叫你的名字来着,可能是想让我们联系你,能提供一下住所的地址吗?晚点可能还会麻烦您帮着接应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