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沛县风云

龙且不信有人这么远还能射中靶心，便让小厮把靶子拿来，见上面红心处确实多了支箭，心想确实如此。

紧接着便思考道，难道有什么技巧？

龙且也学着项羽的模样张弓撘箭，朝斜上方一箭射出，箭矢却在靶子前远远地落在了地上。

“羽，你的弓借我一用。”

“好！”项羽笑道。

龙且拿着弓看了看，见此弓铜胎铁背，想必是铁胎弓。把弓弦往后一拉，暗自心惊。惊讶道，这弓的力量怎么这么大？

使出浑身力气，龙且将此弓勉强拉开，只觉手臂酸麻，脊背疼痛。

喘了口气，龙且将箭搭上，倾力一拉。自知无法长久瞄准，龙且将弓弦拉满，屏住呼吸，靠着感觉一瞄，便把弓弦放了出去。

如此撒放一趟，龙且只觉得自己浑身酸软，箭矢自然也失去了准头，往旁边的草垛子里一头扎去。

“箭速还是挺快的。”项庄笑道。

“要不你来试试？”龙且晃动着手臂，对项庄道。

“我就不试了，我和我哥的差距，我有自知之明。”

项羽哈哈一笑，对二人道：“今天射箭射了一下午，也该是时候吃酒去了，今晚我做东，咱们不醉不归。”

几人一听说吃酒，脸色又变了个模样，卸了装具，便手挽着手出了门，往酒铺去了。

。。。

要说不说，秦朝创立之初，王绾的话还是有一定道理。

与关中的井井有条，法度严明不同。吴越之地，旧楚国东部，现在秦朝的东南部，法条疏漏，豪强并起。这边项籍等人还指着始皇帝车马笑道——彼可取而代之，在会稽郡西北，东海郡以西的泗水郡中，也是群雄争霸。

按照始皇帝的设想，每地置一郡，郡下置若干县。由郡守统御其下各个县，各县县令管理其下的乡、里。

的确是很美好的设想，但也仅仅只是设想。

在昔日春秋战国时，楚地便存在大量的贵族势力，单个贵族的势力虽然不足以撼动王权，但是合在一起，却总能对朝堂上的政令阳奉阴违。故而楚地虽然强大，但始终不能形成很强的战斗力。

因为贵族们总是更在乎自己的势力，不愿意在为国效力这件事上让自己元气大伤，以免被其他人鲸吞。

就这样，楚国非到马上亡国灭种的时候，才能爆发出惊人的战斗力。而其他时候，楚国总给人一种有心无力的感觉。故而吴越才能在楚国的身侧发展壮大，以至于称霸。

而到了秦朝，虽然施行了郡县制，皇帝可以直接将政令下达给郡守、县令。但郡守如何执行命令的问题没有得到完美地解决。

首先是各级基层官员的选拔，在郡县中往往以推举为主。而这种推举显然是会被豪强士绅们把控住的，豪强士绅通过基层官员的推举权，几乎垄断了秦帝国各种政策和法规的基层解释权。

且不说推举的子弟大部分和豪强们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真的有人凭借出色的品德才华被推荐，如果想要脱离束缚，无视豪强们的约束。那首先等待他的，一定是豪强们的全面抵触。

如果这个人真的很有能力，能够把豪强们的种种防御抽丝剥茧，逐渐卸掉。

那等待这个人的多半会是肢体上的折磨，乃至于人生安全上的威胁。这对于一个基层官吏来说，是致命的。

倘若一个郡极其有幸，出现了基层官吏清明，上层郡守、县令也不受当地豪强贿赂。那真的算是秦帝国的幸运，但按照秦帝国的制度，岗位的任期都是有限的。最终，优秀的郡守也还是会回到朝堂之上。

这样的局面，最终导致秦帝国以皇帝为首的势力和地方豪强乡绅之间，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平衡。

越是偏远，越是皇帝难以约束到的地区，这种平衡，便越会朝着不利于秦朝统治的局面转动。

但换种角度来看，相比于过去的六国，乃至于周朝，秦朝的国力无疑进一步提升了。以至于秦朝天子得以建造更加庞大的宫殿和陵墓，也修筑了更加完整，更加坚固的长城。

抛开宏观层面，再回到泗水郡的沛县，作为宋国旧地，楚国的东部。想比于楚国时期的混乱，秦朝时的沛县确实要好那么一些，但也就只有一些。

和隔壁的会稽郡、东海郡十分相似，泗水郡沛县的zz生态也面临着秦朝官吏和地方土豪们对峙的局面。

沛县县令，陆仓。沛县土生土长人，陆家在当地也算是一方豪杰。陆仓擅长书法，兼之为人谦和公道，所以最终被推举为县令。

陆仓本以为成为县令后，自己能让陆家锦上添花，甚至成为当地一方霸主。不过事与愿违，陆仓的幻想很快破灭。

随着刘家一位叫刘阿三的家主上位，刘家一改往日谦和平稳的处事风格，开始大刀阔斧地改革。对内，疯狂招募庄客；对外，广结盟友，不从者疯狂打压。一时竟然成了当地之最。

原本的刘家家主，也是刘阿三之父，性情温和，喜欢布施。他当家主期间，一直在当地广结善缘，以至于很多孩子的父母都想自己孩子认他做义父。

而刘阿三自上

位以来，性情暴烈，一言不合，便要大打出手，羞辱他人。按照他的地位，当地人推举他做了亭长。

本来豪强乡绅们，自负地位不同寻常百姓，往往不爱和下级们一般计较，即便是穿小鞋也只是一句话的事，不会亲自下场。

刘阿三却有所不同，对于平民百姓，刘阿三的羞辱也十分勤快，以肢体羞辱为主。

而对待其他豪强乡绅，本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思想，亦或者不想撕破脸面。一般情况下，豪强乡绅们之间即便意见不合，也最多给点下马威或者言语压制，仅此而已。

而刘阿三对待不合的乡绅土豪则时常当面言语辱骂，问候对方全家，乃至于祖宗八辈，以言语侮辱为主。

实话实说，有的人对下人傲慢，有的人对同级或者上级傲慢，两者都不多，因而两者同时都有的人真是少之又少。

陆仓一边思考着刘阿三，一边想着整个沛县的症结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