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你不能害这里的孩子呀!
“你们两个起来这么早干啥?你就是昨天刚来的巽水吧?”李老师一边说,一边用皮筋将辫子尾端扎好。
肖凌高高举起小手:“老师!昨晚宿舍闹鬼了!昨晚有……”
“这个世界上没有鬼,小孩不要胡说八道。”李老师轻轻松松地打断了肖凌的话,好看的杏核眼扫了我俩一下,就去一边的办工作,拿出一个蓝色文件夹,认真地写着什么。
可惜我不识字。
不知道她在写什么。
我偷偷扯了扯肖凌,让她别再说了,李老师看起来很不好惹,万一一会生气了,等会我们两个吃不了兜着走。
李老师写了几个字,抬头道:“快吃早饭了,快去洗脸刷牙,等会去食堂吃饭,吃完饭还得排练节目,耽误事可不行。”
“排练节目?”我惊讶地抬起头,这四个字可真稀奇。
李老师又垂下头,显然不想搭理我俩了,我们只能垂头丧气地走出门。
“肖凌,排练节目是什么呀?”
肖凌也很无奈:“听说一个星期后,会有一些人来福利院做义工,还有一些没有孩子的人也会来,院长说,要是我们表现得好,没准就能被领养走,让我们排练节目好好表现,巽水你吃亏了,我们每天上午都排练,在我来之前他们都排练一个多月了,你才七天能练好吗?”
这……
我一点概念也没有。
再说了,就算能排练好又能怎么样?
我才刚刚离开家门,现在心情还没平复下来,就算有人要领养我,我也一点心情都没有。
我没回答,肖凌也没有追着问。
就是洗脸的时候,肖凌突然滑了一脚,差点一头栽进水池里,还好被我拽住了,不然肯定成了小落汤鸡。
去吃饭的时候照样路过那片小树林。
我还是不敢看大门口的方向。
肖凌抓了抓我的手:“巽水你看,院长站在门口干嘛呢?”
我这才敢看过去,远远的便瞧见院长对着女鬼的方向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双手合十,还哭了。
我瘪了瘪嘴,没忍住告诉肖凌:“院长正对的位置,挂着一个女鬼,院长正和她说话呢。”
“!”
肖凌唰的一下扭过头,瞪大了眼睛往女鬼的位置看,眼睛都快瞪出来了,看了半天啥也没看见:“没有啊?我怎么看不见?”
肖凌的声音有些过于大,惊扰到了院长和那女鬼。
一人一鬼齐齐看了过来。
只是院长面色红润泪流满面,小弹簧一样的头发在风里来回咣当。
而她面前的女鬼身子没动,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因为有大铁门挡着,舌头又软,大长红舌头在空中拧了好几个圈,啪的一下拍在铁门栅栏上,又弹了回去,晃荡了两下不晃了,还有一滴晶莹的唾液掉在地上,被土吸收了。
两个人跟镜像似的。
那女鬼实在吓人,我下意识地拉着肖凌就想跑。
院长却隔空朝我们招招手,哽咽着唤我:“巽水,你过来。”
我噘嘴,十分不情愿地往前磨蹭。
肖凌就像好奇的猫似的,已经安耐不住了,拉着我飞奔:“院长,你也能看见鬼吗?”
院长一愣,哭笑不得地擦擦眼泪,之后长叹一口气:“我看不见,肖凌呀,这是巽水的秘密,你可不要告诉别人,知道吗?”
她慈爱的揉了揉我和肖凌的头。
肖凌乖巧懂事重重点头:“嗯!我知道!我和巽水是好朋友,我会替她保守秘密的!”
她们两个有说有笑,我在旁边都快成冰棍了,含胸驼背盯着脚尖,浑身瑟瑟发抖,根本不敢抬头。
我能感觉到那女鬼的目光,就像钉子一样扎在我头顶,好像要扎穿我的天灵盖似的。
我紧张地捏着衣角。
视线里院长小高跟的瓢鞋挪了过来,她蹲在我面前,小眼睛通红,说话瓮声瓮气:“巽水,你问问她,叫什么名字?”
我打了一个超级大的激灵,鞋子里五根脚趾都蜷起来了,脚指甲不住挠鞋底。
我要怕死了,院长居然还让我跟她说话。
这时,那女鬼断断续续哼着的歌忽然停了,喉咙里发出古怪的调调:“桂……桂芳……”
我硬着头皮道:“她说桂芳。”
“果然是她!”院长长吸一口气,扑通一声对着女鬼的位置跪下,咧开嘴嚎啕大哭,嗓门都在这空旷的大门前震起了回音:“桂芳啊!姐知道你心有不甘,可你不能害这里的孩子们啊!他们都是无辜的,你看看来的时候哪一个不是生龙活虎的,你怎么忍心的呀!呜呜呜!”
女鬼抬起头,她乌黑的长发遮挡住大半张脸,只露出青黑的一小块额头和鼻子,和那红得像血的嘴唇。
院长哭。
她也哭。
她哭的更难听,就像有钢钉往我耳朵里钻,震得我脑仁儿疼,耳膜也疼。
我五官肯定都皱在一起了,用力捂着耳朵。
肖凌把我拽到一边,拉下我一只手,好奇道:“巽水,院长说的话是啥意思?是说那个女鬼害了这里的孩子吗?那你昨晚看到的那些小孩鬼都是她害成的
吗?”
离得远了,我才舒服一些,但感觉浑身的力气被抽尽了似的,就原地坐下:“我也不知道呀。”
“哎呀巽水!”肖凌大呼小叫,为了跟我平视,噗通一声跪我前边了,“那你说,如果那些小孩鬼都是她害死的,那昨晚去了隔壁房间的女人,会不会是她呀?”
我一怔,赶紧把肖凌拉起来,跑过去跟院长说了这件事。
院长听完双眼瞪老大,急吼吼地一手一个扯着我两,就往宿舍那边跑。
没想到院长身子胖胖的,跑得还挺快,小高跟哒哒哒响,我和肖凌都快被扯得飞起来了。
现在时间还很早,太阳还没完全出来,小伙伴们都还在睡着。
只有食堂的方向,有浓浓黑烟在往天空上涌。
而那一大长排的房子前,黄土地安静得落针可闻,没有一点点声响。
每一个小窗子都拉着窗帘。
就似一头沉睡的巨兽,安静的可怕。
院长带着我俩停在我们隔壁的房门前,气喘吁吁地指了指房门,凝重问我:“巽水,是这个房间吗?”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薄薄的铁片门原本是绿色的,可年头长了,油漆已经掉了大半,还有一些边缘卷起了干皮,露出来的铁皮锈迹斑斑。
我心脏狂跳,因为我闻见了一股子很浓稠的血腥味儿。
之所以一下子就判断出来,是因为在家的时候,我经常被姑姑二叔他们欺负,我也总是流血,对血腥味儿特别熟悉。
安静的铁片门后,好像有什么事,让我们三个都驻足原地。
我说不出来话,肖凌吞咽口水的声音很响,声音也发颤了起来:“是、是!”
“好,你们两个先回宿舍。”院长说完,脸色惨白地攥紧了拳头敲门:“小海,开门。”
我两条小腿已经麻了,动不了了,那门后的血腥味……得流了多少的血还会有这么重的味道,我脑袋一片空白。
还是肖凌费力的把我扯了回去。
宿舍门关上,我们两个背靠铁皮门坐下,两颗小心脏扑通扑通狂跳,打碎了安静的空气。
我们抱着膝盖,听见院长敲门,铁片发出的哐哐声。
“小海,开门。”院长老师和颜悦色的语调里,好像压抑着什么,尽量放缓放柔。
可是她叫了几句都没有回音,就越来越狂躁了,开始暴力敲门,甚至踹门,嗓门越来越高:“小海!小庆!是我!院长!听老师话把门打开!!”
我忍不住,拄着膝盖挺直发软的腿,爬上窗台探头往外看。
我看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