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做了一次俘虏(2)
石头离家了六年多,家乡的所有变化他不了解,特别是后来几年由于战争邮路不通,家乡成立儿童团这样的事,他就更不知道了。
石头在惊奇之中,石头听一个男孩对另一个男孩说:“虎子,你问他!”
石头看那个被叫着虎子的男孩,还真像一头小老虎,个头不高,虎头虎脑,水灵灵的两只大眼睛,一说话还露出两颗小虎牙,叫虎子的男孩用眼睛瞪着石头,问:“你说,你是干什么的?”
叫虎子的男孩一本正经的样子,让石头觉得好笑,石头就笑着说:“我是一个干什么的,我是一个生意人,做买卖的。”
“做买卖的?”虎子狐疑,用眼睛上下打量着石头,撇着嘴有些不相信,虎子又问:“有路条么?”
路条?石头一下没反应过来。路条是什么东西,石头从来没见过,也从来没听说过,但顾名思义,石头就知道肯定是属于通行证之类的小东西,石头没有,石头不想对孩子们撒谎。再说了,原来毫无生气的东山屯,一下就出现了两个小男孩子,石头听到了自己村里人的声音,特别是孩子的声音,温暖得有一种酥心的亲切感觉,高兴还来不及哪,怎么忍心会去骗他们呢?。
石头说:“说实话,我没有路条,我就是这个村子的人,如果要路条的话——”
石头笑了,叫虎子的男孩子不解了,问:“说下去,如果要路条就怎么啦?说!”
叫虎子的男孩子提高警惕望着石头,石头笑,石头说:“我这张脸,我这张脸就是最好的路条,这村里好对人都认识我,我也认识他们。”
原来是这样,拿不出路条来,油嘴滑舌,孩子们确实警惕性高的,两个男孩都瞪大了眼睛,一抖红缨枪,紧逼着石头大喝一声:“举起手来!”
石头没有想到,在乡村一张小小的路条,竟能如此地严重。路条其实是一种很简单的小东西,大多就是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某某到哪里去,做什么事,找什么人,或者干脆就是此人叫什么名,盖着抗日政府的公章的一纸条而已。
两个男孩大喝一声:“举起手来!”
两杆红缨枪直逼石头,两杆红缨枪,红樱铁头,铁头被磨得锋利发亮,这可不是什么好玩的东西,如果真被其所伤,小孩子你真能把他们怎样,好汉不吃眼前亏,石头说:“好好,我举起手来,我举起手来还不行么?”
石头就真乖乖地将手举了起来。
石头举起手来,石头对自己这一动作,真是有些无奈,又好笑。石头的双手拚抵过无数个强劲的鬼子,对鬼子从来没有妥协过,对谁都没举过双手妥协过,可石头面对着孩子,石头还是举起了双手。
石头举起了手,对孩子们友好地笑着,石头的心里很温暖,亲不亲故乡的人,老乡见老乡连眼泪汪汪,多年没回家的石头对故乡的一草一木都倍感亲切,更何况两位可亲可爱的孩子。石头举着手,还在从孩子的摸样,孩子的说话的声调,在判断着这两个孩子像谁,这是谁家的两个孩子。
石头的微笑,两个孩子并不领情,反而警惕性更高。往昔的这个时候,儿童团面对着没有路条的人,命令他举起手来,没有路条的人举起了手,这会儿童团就会上去一个人搜身,而也就是这个搜身,好人会被乖乖地被搜身,当然也搜不出来什么可怕的东西;坏人就不一样了,坏人就会乘机一下挟持住上去搜身的这个孩子,坏人就会轻松地得以脱身。亏吃大了,吃多了,儿童团自然也就变聪明了,现在儿童团不搜身了。
虎子和那男孩子用红缨枪紧逼着石头,让石头动弹不得,虎子大声地喊:“英子,快去报告我爹,村口我们抓住了一个没有路条的人。”
这时,一棵大树后面,忽然闪身跑出一个小姑娘,七八岁的样子,扎着两只翘天小辫,灰色灯笼裤子,穿着一件黑底碎花小袄,撒开脚丫子就往村里驰跑。
石头打心里好笑,这些小孩子们真不简单,小小年纪还知道放有明岗暗哨,做两手的准备,真是不简单。
行动真是神速,那个叫小英子的小姑娘跑走了很短一点时间里,就领回了两个膀宽腰圆的庄户人,他们一色灰色对襟褂子,灰色抿裆裤,黑色的布鞋,两个人都提着枪,一长一短的,提短枪的猫腰跑在前头,跑起路的样子很熟悉,有种曾相识的感觉,他能是谁呢?石头一下想起来了,他时二猛,他就是二猛,小时候的玩伴,光着屁股一起长大的玩伴。石头直到现在还是有些奇怪,二猛的两条腿没毛病,长得都是一样的长,可就跑起来总是像一条腿长一条腿短,瘸子一样跑动,猫腰跑起来就更加明显。
石头现在也想不明白,为这事石头曾问过二猛,二猛说他并不觉得。
石头大喊了一声:“二猛!”
跑在前头的那个人吃惊,止步抬头。
石头一看,果然是二猛,二猛也看到了石头,两个人目光相撞又惊又喜。
二猛也高喊了一声:“石头!”
二猛跑过来,两个人一下抱在了一起,小孩子一样抱在一起,又拍又跳,哈哈大笑,都笑出了眼泪。
他们两个人不寻常的行为,看傻了儿童团的两位小哨兵,他们互相对视了一眼,虎子问:“爹,他是谁啊?”
这时,
二猛才想起了儿子,儿童团们的存在,二猛说:“虎子,快叫伯伯,这就是你的伯伯,快叫伯伯。”
虎子十分不情愿,这分明是他们抓的俘虏,怎么转眼就成了伯伯呢?他适应不了。于是,他就没喊什么伯伯。
二猛对虎子说:“你真有能耐,警惕性也真搞,一次就抓了一个大家伙,你知道你们抓得他是谁么?”
虎子用手着后头,仰望着他父亲的脸,摇摇脑袋,实在不知,二猛说:“他就是神枪打皮子,天下枪王的孙子石头,一个七八岁就能打兔子,和我一起玩耍长大的石头伯伯,他的枪法更没说的。”
虎子怀疑,问:“你是说打皮子的枪王么?”
二猛说:“是啊。”
虎子不相信,虎子又问:“他就是你说的从小枪打得很准的石头伯伯么?”
二猛说:“对啊。”
虎子摇摇脑袋,还是不相信,虎子嘴巴张了又张,最后终于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他说:“你说他的枪法大的好,出枪快,他怎么让我们给抓起来了,他干嘛不用抢来打我们,他是没有枪么?”
石头笑了,从腰间抽出了光亮如镜的匣子枪,匣子枪机头大开,弹夹里全是满满的黄澄澄地子弹,石头给给虎子看过,又插回了腰间。
虎子更不理解了,虎子问:“他不是也叫枪王么?有枪他干嘛当我们的俘虏,有枪他干嘛不反抗打我们呢?”
二猛哈哈大笑,二猛说:“你石头伯伯的枪不是用来打人的,更不是用来打小孩的,是专门打皮子,打猎的,你明白么?”
虎子明白了一些,又好像不全明白,但他还是点点了头。
这时,村口不知啥时围过来了很多人,很多人听了二猛这么一说,他们都哈哈大笑,虎子红了脸,对石头终于叫了一声:“石头伯伯。”
石头痛痛快快地应了一声:“哎!”
石头哈哈大笑。石头拉过虎子的手,亲切地用手反复摸着虎子的头,无限羡慕地对二猛说:“你看,你的儿子都这么大小了,我的对象八字还没有一撇哪,人和人不能比啊,你让我真的好羡慕啊!”
二猛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石头这时一下又注意到了二猛身上背的枪,石头问:“还在村上自卫军做事?”
有人插言道:“我们现在不叫自卫军了,我们叫民兵,二猛是我们村的武委会主任,响当当的民兵队长哪!”
石头惊异,武委会石头不明白,民兵队长石头却听懂了,石头说:“真的吗?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更别说这么多年,了不起,真得很了不起!”
二猛被石头夸得更加不好意思了,他急忙转移话题问:“石头哥,这次回来了,就不走了?”
石头哥,小时候的称呼都出来了,多么温馨,多么的亲切,石头高兴,石头说:“我这次回来,侍奉父母尽尽孝,这么多年不在家,很亏欠他们,我不走了!”
多热烈的场面一下冷了场子,二猛后悔莫及,很想扇自己的嘴巴,他暗骂自己:“你看我这张臭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石头不是笨人,他敏感地从现场的气氛中他扑捉到了某种不祥,石头去看人们的眼睛,希望从人们的眼睛中找到答案。
所有人的眼都闪烁起来,所有的人都把眼睛看到了别处,谁都不敢与石头的眼光发生碰撞。石头轻声地问:“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人回答,所有的人都低下了头。
石头继续问,问现场的所有人:“我的父母怎么了?我的父母怎么了?!”
没有人能回答,没有人愿意回答这样的一个问题,有妇女干脆就抽泣了起来,石头一把揪过了二猛,问:“你告诉我,我的父母到底怎么了?”
二猛话没出口,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稀里哗啦地落了下来,二猛说:“大叔大婶他们都已经不在人世了,大叔他被鬼子抓进了西口镇,鬼子看他枪法好,鬼子逼迫他做汉奸,大叔他至死不从,最后被鬼子枪杀了,大婶她——”
都说男人有泪不轻弹,只缘没到伤心处,石头没听到二猛说完,他的眼泪也哗哗地流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