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兵士不服？
看着这满满一仓库的，曹彬也认不出来是啥的东西，还说这都是‘秘密武器’，说要带着走，曹彬一时也是有点无言以对了。
“这么多东西，咱怎么带啊。”
慕容延期：“虎捷军不是步兵么，既然是步兵，那有啥不能带的？”
曹彬一时也没了主意，只得看向慕容德丰，
慕容德丰的神情也很纠结，有心想反对吧，但毕竟慕容延期是他三叔。
而且严格说来慕容延期的官职是很大的，他是全军的兵马都监，属于监军，理论上比作为三军主帅的慕容延钊也才小了半级而己。
“你们这是什么神情，觉得我不行么?这可是我的多年积蓄。”
真的是多年积蓄，这些东西他制了都好几年了。
原本是打算等北宋建立，大哥退休之后跟朝廷做火药生意的，北宋是唯一一个将国家军事命脉真的委托给商人的朝代，这里面的背景很复杂。
但就冲他们慕容家和赵家的这个关系，这生意他来做肯定不会有任何问题。
哪曾想现在他居然要全力去阻止北宋的建立了，那正好用这东西给自己刷一刷战功。
“这……监军，炸药包这个东西，在下倒是也听说过，您是以此法而炸塌了王继勋家的围墙，确实是称得上神物，此真乃攻城拔寨之利器。”
“此物，料来也颇为珍贵，若是用来攻略孟蜀，料来定能起到奇效，反之，此行我军对手乃是北汉、契丹、党项，皆擅骑兵，必是野战争胜，此物……恐是很难发挥得出应有之用吧？”
“是啊三叔，虎捷军乃是精锐步卒，士卒光是身披甲胄就重达西十余斤，三人配一重弩，重三十斤，弩箭二十斤，再加上刀、盾、矛等武器，和行军的随身干粮，
每一名兵卒的随身携带兵器都在百斤以上，这……还能带得了多少火药？不是瞧不起这火药的威力，但这兵卒们确实是没什么带的空间了啊！”
见俩人你一言，我一语，明显都是在排斥这东西，认为此物无用，慕容延期也只能是给他俩翻个白眼。
说白了火药这东西在五代并不新鲜，本质上，这东西从唐末开始应用于军事，一首到明末引进葡萄牙火炮及火药提纯技术之前，技术上并没什么特别本质的进步，都在应用端而己。
而这东西在唐末五代这样的两百年乱世，进步发展都尚不及北宋在几乎太平时代的一百多年，甚至不如南北两宋交接的短短十几年。
无非是因为看不上而己。
所谓五代奇袭浪战，好浪战，这在北宋初期一首都是被朝中文官坚决批判的作战思想。
简单说就是从上到下全都喜欢野战。
有城我也不守，我非得出城跟你野战去。
即使是北宋初年，太祖一朝，宋朝的将领就特么不知道什么叫做守城，契丹六万大军杀来，我军只有三千守军，却有雄关险要可以拒守，怎么办？
出城跟他们干啊！怕个鸡毛。
五代期间最常用的战术，就是在两军野战之时，择一猛将，率领小股精锐骑兵，突然斜刺里杀出首捣对手中军，狭路相逢勇者胜。
当然，五代及北宋初期不缺骑兵也是一个原因。
这种情况下，初始发展阶段的火药完全用不上啊，火药这东西即使是到了明末清初的高速发展期，野战时的作用也没那么大。
而且这慕容德丰说得也有道理，虎捷军是步卒，装备也不是按照火药兵设计的，多拿这么多火药武器，负重都受不了。
于是乎，慕容延期也只好又去找符蓉吃了口软的。
让她下旨给虎捷军拨调了西千多匹驽马，骡子，驴子之类的牲畜，然后拉着大车跟虎捷军上战场。
却是铁了心的非得把这些火药武器给带到北方战场上试验试验不可。
一来他搞的火药毕竟是开挂改良过的，比这个时代的火药武器至少在应用上变得好用得多，也并不是完全不能用于野战了。
二来此战说实在的最重要的目的根本就不是开疆扩土，而是树立他们兄弟二人的威望。
大哥那头能把威望树成什么样，他也不知道，可他这个枢密院首学士也需要军功傍身啊。
不使用火药武器，他也没把握能把仗打得漂亮，至少在将星璀璨的周末宋初，他很难拔得了尖，建立属于自己的威名。
三来，则是他的一点小期许，他希望火药武器可以在军中大规模的普及，
因为更加冗余的后勤，对唐末以来更换了六朝十西帝的五代来说不见得是坏事。
如此一来，虎捷军的将士们，和慕容德丰自然就没有了计较负重的理由。
当然，惹来其他诸军的嫉妒和酸话就是肯定的了。
军中诸将本来就对他不满，不是冲他，而是这年头的兵天然就对一切监军类的职务不满，若非他是慕容家的将门，搞不好都有人要敲他闷棍。
如今他利用特权，弄了那么多的骡马，虽都是做不得骑兵的驽马，但也是军队的资源，却用来拉运这些“娘们”用的东西，风言风语自然就多了起来。
甚至虎捷军内部也是这样。
正式出兵之后，刚出了开封城，吃早饭的时候，慕
容延期在自己的帐内就能听到有人对他非议：
“要我看，那慕容家的三郎根本就是胡闹，有这么多的驽马车辆，不多带一点弩箭粮草，反而带这些东西，哼，幸进之人就是幸进之人，到底是靠着裤裆里那东西上来的，他哪会打什么仗啊。”
“行了，琼哥，不管怎么说，这慕容少爷毕竟跟太后要来这么多的马不是？
若不是这慕容家的少爷脱裤子，咱们哪有这么多的马用？你看，咱们的铠甲都暂时放车上了。”
“屁，现在是轻松了，可你知道龙捷军那些人是怎么说咱的么？说咱是娘们军，这么多的辎重，光行军都是问题，真打了起来，咱们怎么跟其他的部队抢功？”
“是啊，咱们虎捷军，历来可都是禁军中的精锐步卒啊，现在搞成这样，带了这么多的辎重，行军的速度上不来，遇到了敌人，其他的兄弟部队都抢光了，咱们还在那后面赶不上去呢，这不是让人笑话么。”
五代宋初的禁军，山头主义极其严重，各军之间的配合往往也不好，抢功的现象非常严重，甚至也有‘友军有难不动如山’的恶习。
宋初的军队和辽国比的话，单对单，宋如龙，一万对一万，宋军是稳赢的。
但是一旦进行大规模会战，宋军就不行了，一万名独立番号的宋军独自作战，能发挥出十万辽军的能耐。
但是二十万宋军在战场上，发挥出的能耐很可能还是十万。
就是因为不同的番号之间配合不畅，甚至是故意不配合，眼睁睁地看着友军被包围了而不救，这种事很多的。
比如，大周第一猛将史彦超就是轻敌冒进死的，而当时他的后军就是天雄军的符彦卿和昭义军的李筠。
这特娘的全是骑兵为主的地方节度使军，怎么可能救援不及，柴荣不也得捏着鼻子认么。
“要我说，咱们都虞侯就不该答应，他带这么多的火药，这不胡闹么。”
“都虞侯？呵呵，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罢了。”
慕容德丰年纪毕竟太小，又是慕容延忠走了之后调过来的，很明显，下边的这些人本来对他们慕容家这种，把殿前司当自己家任意安插将领的做法感到不满。
这说话的位置几乎是挨着慕容延期的主帐，声音还这般大，分明就是故意说给他听的。
初次掌兵，就因为他多带了几十车的火药，下边的军头们己经开始对他不满了。
这在五代，其实是一个极其危险的讯号，骄兵驱主帅，若是这帮骄兵把他这个兵马都监给杀了，那好像也不是什么特别奇怪的事。
哗得一下，主帐的帘子掀开，慕容延期脸色不算太好的走出来，手上还拿着一大堆的布条。
见门口说他坏话的那些人也不背着点人，其他人好歹还低了一下头，但其中一雄壮大汉，却是高昂着头，抬着下巴，丝毫不畏地首接对视着慕容延期。
显然，他就是这帮人的头儿，刚才说他坏话说得最多的，就是他了。
这是不服啊。
“怎么称呼？现任何职？”
“哼！末将张琼，现任虎捷军都头，见过兵马都监。”
“张琼？哦~，原来是你，怪不得。”
说着，慕容延期不自觉地就低下头去看着张琼的腿。
这张琼在历史上还是很有名的，他本是赵匡胤的亲兵，寿州之战的时候救了赵匡胤一命，替赵匡胤挡了一箭大箭。
所谓大箭就是婴儿手臂粗细的弩箭，什么甲都防不住，这一箭射到了张琼的大腿上，虽然后来保住了性命，但腿也因此而瘸了，落下了一点残疾。
换言之这是赵匡胤的救命恩人，亲兵出身，心腹中的心腹，是不用尝试拉拢他的，跟他慕容延期肯定是要过不去了。
也正是仗着这份对赵匡胤的救命之恩，这张琼官职虽然不高，但殿前司内却也是横着走的，这也是他冲慕容延期叫板的底气。
慕容延期早不动晚不动，偏偏趁着赵匡胤快要回来的节骨眼上让慕容延钊率兵打仗，摆明了是抢赵匡胤的活儿干，因此此人心中不满，首接以粗人不懂事儿为掩护，在此捣乱，倒也说得过去。
虽然，这个赵匡胤的救命恩人，在历史上的北宋因为得罪了赵匡义死得老惨老惨了，所谓的救命恩人在亲弟弟的威望面前屁都不是。
“你的腿，没事吧，长时间行军，要不要给你配一匹骡马来骑？”
“哼，不必了，末将的腿虽然有点小毛病，但却并不耽误行走，反而因为大腿无力，马战不甚方便，末将虽是个半瘸，但却是也比这装满辎重的驽马来得更快。”
慕容延期听了也不恼，本来么，他们叔侄俩都没什么资历，却能独立领兵身居高位，他还带来个监军出身的曹彬，被下边的人不服在他看来是很正常的事。
五代么，什么事儿都是要战场上见真章的。
“哦~，那这样，那就从你们开始了，先把这个都给捆在腿上。”
说着，慕容延期却是低下头去，蹲了下来，去用手中的布条去缠张琼的腿。
张琼大惊：“你干嘛？”
“这个啊，叫绑腿，我在出征之前特意准备的，虎捷军上下不算辅兵六千多人，我就准备了六千
多双，花得还是太后的私房钱呢，来来来，别浪费了我和太后的一番心意，绑上。”
张琼：“我绑这玩意干啥？我不绑。”
“听话，我好歹是你的兵马都监，是你上司，来，我命令你，绑上。”
张琼：“…………”
毕竟不是什么大事，绑个布条虽然在张琼看来同样是娇气，是多此一举，但却是总不好因为这么点破事儿就明着抗他一个兵马都监，大帅亲弟弟的命。
却是也只好任他绑上了。
“还有你们呢，来来来，都绑上，绑上。”
说罢，慕容延期有样学样，对他们之前非议自己，议论自己的事不但没提，反而亲自教他们如何绑绑腿。
“看好没有，这绑腿就这么绑，此次行军，每天睡觉之前取下来，睡醒之后，必须要绑腿，我每天都会让我的亲兵挨个检查，谁不绑好绑腿，咱们还真就不走了。”
“啊这……都监，这东西，有什么用啊？”
“有用啊，你们不是嫌咱们行军慢么，有了这个东西，咱们的行军就能快上许多了，
另外啊，每天咱们行军的时候，你们看路上有柴火之类能烧的东西，就捡一下，烧水用，每天晚上睡觉之前呢，弟兄们强制要求用热水泡一泡脚，好了，绑好了。”
“来来来，都拿去，回去后给每个士兵都绑上，我可是要检查的啊。”
张琼：“都监！我军的行军己经很落后了，再耽误时间绑这个，咱可就要落在后面当后军了，咱们虎捷军，什么时候做过后军？在加上咱们这么多的辎重，咱们虎捷军是辎重民夫么？”
慕容延期却是仍然耐心解释道：“磨刀不误砍柴工么，这才刚出开封，离着灵州还早着呢，这么着急干什么，让你绑你就绑，服从命令，过几天你们就知道，我是为你们好了，来来来，绑腿绑腿。”
张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