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欠债
山桃怔住了:“用命换来的?”
孙时安点头:“我十五岁那年在外求学,爹娘和三岁的妹妹在家中被害,凶手杀了我爹娘,未曾动过家里的银钱,反而还扔下了十几块金子和三张一百两的银票,而我妹妹则不知去向。”手里的银票忽然之间就变得十分烫手。山桃将那十几块金子一块一块掏出来,去西屋自已的箱笼里翻出一只旧荷包,把这些金子和三张一百两的银票都塞了进去。“时安哥,你妹妹是被歹人掳走了,兴许她还活着呢,歹人留下来的钱,咱们别动,留着将来找妹妹用。”剩下的钱,都是孙时安这几年自已赚来的,那也挺厉害的了。“花就花了,没关系。”孙时安眼圈微微有些发红。“当时爹娘去了,那些欠我家肉铺钱的人翻脸不认账,反而还上门讨要钱财,污蔑说我爹欠他们的钱,却拿不出欠条,我年纪小,争不过他们,为了保住肉铺,不得已拿了两张银票抵债,我都花了,你就没必要这么小心了。”“那也得留着,你既然把钱给我管,那就得听我的。”山桃硬是不许孙时安动这笔钱,她叫孙时安把西屋床底下的青砖撬开一块,在那青砖底下挖了个洞,将这个荷包塞了进去。“一会儿上了坟回来,我把我的陪嫁箱笼归置归置,里头有一个我娘陪嫁的小箱子,用来装银钱最好不过。”用腌咸菜的缸子来装钱,多难看。这咸菜缸子洗洗还能用,腌个萝卜条豇豆角,吃粥的时候捞几块,切碎了拌上小辣椒,那才叫香呢。山桃一想起咸菜,肚子就饿了。“走,咱们先把包子吃完。”孙时安拽住了她:“你不跟我和离了?”“你既然跟赛老板清清白白,又说以后不跟赛老板走动,还把你的全部家当都给了我,我还有什么好生气的?”孙时安又犹豫起来。“你什么意思?”山桃登时拧紧两道远山黛,“孙时安,你不会还有事情瞒着我吧?”可别再蹦出什么干姐姐干妹妹的了,她只是想当个有钱又快活的小寡妇,招架不住这些姐姐妹妹啊。“是关于钱的事情……”山桃立马抱住了咸菜缸子:“你想干嘛?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口的话就是泼出去的水,别想再收回去!”给了她的东西就是她的,要是再把大咸菜缸子抱回去,她可不依。孙时安怔了怔,随即便笑了,把山桃笑得都不好意思了。她穷怕了,看见钱就欢喜,有错吗?“桃儿,咱家肉铺断了跟春风居的生意,以后就得少杀几头猪,每个月的进项也会少一份。”山桃便有些不安:“少得多吗?”“还好,三分之一吧。”三分之一已经挺多的了,山桃一下子就肉疼了:“都怪我,要不,我现在就去给赛老板道歉?”不磕头,光是道歉赔礼,她还是能拉下脸做的。“不用不用,你又没做错什么,其实,就算没有这一茬子事,我也早就不想跟春风居做生意了。” “啊?”山桃赶忙抱住咸菜缸子往孙时安身边挪了挪,“春风居不是咱家肉铺的大主顾吗?你为啥不跟春风居做生意了?”“因为春风居欠我钱。”嗯?春风居那么大的酒楼,生意那么好,竟然会欠一个肉铺的钱?“是真的。”孙时安怕山桃不信,叫山桃等着他,他去了前头肉铺,一会工夫拿着个小匣子回了家,把匣子里的东西都倒在炕上,让山桃去数。“这是啥?”山桃捏起一张纸,凑近一瞧,原来是一张欠条。上头写着某年某月某日,喜乐宝韩某某赊账,赊了孙家肉铺孙时安精肉多少斤,一共多少钱。“这十几张都是喜乐宝的欠条,总共有八十两,这几张是春风居的,都是从去年入秋欠下来的,统共是纹银一百七十两。”除此之外,还有一些零零散散买肉的人赊的账,数额大的,就打个欠条,数额小的,孙时安就记在了一个账本上,叫赊账的那人按个手印。“这账本上记着的账目,到了年底才清账,这些欠条,就得挨家挨户去收了。”孙时安眉头紧锁,捏着那一把欠条,不知在想什么。“你就因为春风居欠你的钱,所以不想跟春风居做生意了?”孙时安微微点头:“我不想让我的妻子儿女落得跟我当年一个局面,万一哪天走了,留下妻子儿女,这些欠债的人欺负他们没了依仗,不仅不给钱,反而还要讹诈,所以还是早些收手,再者,我先前就说了,我开铺子做生意是为了赚钱,不是冲着人情来的,不给我钱,我吃什么?”山桃笑眯眯地盯着孙时安看:“你当真不是冲着人情去的?”“当真。”“那你还发愁什么!”山桃一把抢过孙时安手里的欠条,在手心拍了拍,“这些欠条你就不用管啦,安心杀你的猪卖你的肉,等过几天我奶住进来了,我带着我奶收账去!”贾老太一出马,就没有收不回来的账!把啥都说清楚了,山桃就更饿了。她拽着孙时安把饭给吃完,就催着孙时安出门去给过世了的公婆上坟。早点上坟早点回来,明日就是三朝回门,还得回家看个大热闹呢。孙父孙母的坟在镇子外的大雄山上。大车停到大雄寺,小夫妻俩就并肩往山上爬。
爬到半山腰,孙时安怕累着山桃,就让山桃趴到他后背上,他背着山桃爬。山桃摆摆手:“我能爬得动,这会儿还不用你背,不过一会儿下山的时候,你得扶着我点。”她不会跟孙时安假客气的,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祭拜过孙家父母,山桃瞅着孙时安的眼珠子发红,就拍拍孙时安的肩膀:“找个黄道吉日,把爹娘的坟给好好修一修,你瞅瞅,这坟头都有些塌了。”“不用。”孙时安抹了一把脸,给坟头磕了三个头,站起来,拉着山桃往下走。“为啥不用啊?”“费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