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落空
事情发生得太快，李玉反应过来就赶紧往外跑，还险些被钟粹宫的门槛绊倒，纯妃听到动静过来查看情况，才发现心莲的衣衫下摆上已经渗出丝丝血迹。
皇上直接将心莲抱到榻上，心莲早已不省人事，又听到纯妃的惊呼，脸瞬间铁青，纯妃到底在后宫多年，迅速镇定下来，指挥嬷嬷赶紧去准备热水，心莲的情况着实有些不大好。
院正颤抖着将手搭到心莲腕上，医女正在查看心莲下身的情况，片刻后冲着院正摇摇头。
“启禀皇上，怜贵人气虚体乏，已有滑胎之象，请皇上节哀。”
皇上直接将茶盏砸在地上，自登基之后，他已经鲜少这般气恼，“怜贵人身子向来康健，上午的脉案还说无大碍，怎么到了晚上就滑胎了，若查不出其中蹊跷，便是欺君之罪。”
院正早已汗流浃背，翻出心莲自被诊出有孕之后的脉案，确实一直没有异样，今日事发时皇上也在场，想找理由搪塞过去便更难了。
“皇上明鉴，容微臣等细细查看小主的衣食起居，再作定论。”
皇上的眼睛微眯，“你的意思是，怜贵人滑胎是有旁人陷害？”
此事着实有些蹊跷，院正答是也不是，答不是也不是，只能含糊道，“微臣不敢，只是怜贵人的脉案确实没有问题，微臣等也只能先行查证，请皇上恕罪。”
“还不赶紧去查，若是查不出来，朕唯你们是问。”
几位太医瞬间松了口气，开始四处查点，连午膳的泔水桶都检查了好几遍，却始终没能查出异样来。
眼见皇上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太医们个个战战兢兢，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只要皇上一声令下，他们的小命就得玩儿完，若是倒霉的甚至还会连累家人。
这样的举止在皇上瞧来，分明是太医们在推诿，心莲的衣食都是内务府与膳房供应，尤其是心莲有孕之后，送到钟粹宫的东西更是被查了又查，若是连内务府和膳房都出了事，那岂非说明若有贼人想对自己动手，也是易如反掌。
一直到深夜，太医们就差趴在地上将地砖都检查一遍了，妃嫔们送来的贺礼被着重检查过，整个钟粹宫干净得很，这下太医们彻底慌了。
本着“死道友不死贫道”的原则，太医们只能将原因归结为，心莲这几日吃的食物有些相克，一切都是膳房的疏忽。
对于这个结果皇上半信半疑，皇子们读书的时候都是学过医理的，自然知道太医所言确有其事，可若只是食物相克，为何先前瞧不出异样，今日突然发作。
从小在权势旋涡中长大的皇上，心中也有些许猜测，最终又被一一否定，这几年永珹和永琪都平安降生，心莲素日安分守己，更没有母家，自然也不会有什么仇敌，莫非此事真是意外不成。
皇后已经闻讯赶来，着意安抚了纯妃和心莲一番，心莲接连滑胎，即便人已经苏醒过来，眼神却空洞无物，无论皇后说什么都一概应下，瞧见她这副模样，皇后于心不忍，拉着纯妃到正厅，把空间都留给心莲。
皇上最后以“各打五十大板”的方式结了案，膳房众人和太医院众人或被罚俸，或被革职，或被杖责，或被处死，半个紫禁城都是宫人和太医的哀嚎声，就连纯妃都因为照管不力被罚俸半年。
“好好安抚怜贵人，她还年轻，只要好好调养，还会有孩子的。”
到了早朝的时辰，皇上撂下一句话，便匆匆赶回养心殿，皇后轻叹一声，丧子之痛哪里是这样轻飘飘一句话就能带过去的，对于皇上而言，没有心莲，还会有其他妃嫔生儿育女，可对于心莲来讲，她再一次失了孩子，想要再次有孕，只怕难上加难。
就如皇后自己一样，一碗一碗苦药灌下去，却再也换不回自己的孩儿。
卧房里的心莲呆呆地望着床头青色的帷幔，眼泪早已经流干，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撑起身子，将刚做好的婴孩肚兜放在自己的小腹上，昨日她还在憧憬着孩子降生之后的场景，可是今日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她根本不相信那些太医的说辞，这绝不是一场意外，还有荀太医，她要等荀太医回来为自己诊治，思及此处，心莲生出力气，端起桌上的药碗一口喝干。
非要怨，她最怨的便是皇上，明知自己有孕，为何要在自己面前喝酒，要不是皇上，她的孩子也不会走得这么早。
她不能这么快就倒下，她要找出到底是谁害了她的孩子，她一定要报仇，没了孩子，她也没了最后的指望，哪怕拼了这条命，都要替她的两个孩子报仇。
心莲婉拒了其他妃嫔的探病，不过是说些安慰的话而已，她实在不想强撑着身子还要应付这些，只是让宫人往长春宫和谦安堂去送过消息，让皇后和落月放心，自己肯定会振作起来，让她们不要担心。
听完宫人的传话，落月心中不忍，心莲无依无靠又接连失子，又如何熬过后宫漫长岁月，若是未曾有过身孕，或许还能如陈贵人一般，平淡度过余生，只是如今，心莲怕是再也忘不掉那两个孩子，注定要在痛苦煎熬中苟延残喘。
其实仔细想想，苟延残喘的何止心莲，她又何尝不是，若是她能选，她怎会愿意被关在这暗无天日的紫禁城。
就连皇上过来看望心莲，都被心莲几句话推了出去，她实在不想看到皇上的脸，她怕自己会忍不住直接给皇上一刀。
荀太医回到太医院当日，心莲便将人请了过去，荀太医具体说了什么未可知，只知道荀太医走后，心莲几近疯魔，将皇上赏赐的东西砸了个干净。
皇上心情不快，紫禁城气氛自然紧张，就连朝臣们也乖觉了许多，尽可能报喜不报忧，以免被此事连累。
倒是太后将皇上叫过去，母子两人恳谈过一番，第二日皇上便宣布六月北上木兰秋狝，刚刚失子的心莲被晋封为怜嫔，也在伴驾之列，消息一出，紫禁城众人纷纷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