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合作
孙凉和多喜将自鸣钟抬到皇后宫中时,皇后正在寿康宫侍候太后用膳,刘嬷嬷不敢做主,只能让人先去禀告皇后。
太后轻捻手中的翡翠持珠,只瞥了一眼桌上的膳食,并不发一言,皇后低头敛眉侍立在一旁,瞧着太后心情似是不快,试探着问道。
“皇额娘,这道奶酥油野鸭子是原先在圆明园伺候的厨子所制,您可要用些?”
在圆明园时,太后最爱这道菜,皇上得知后,还把这厨子从圆明园调到紫禁城,就放在寿康宫小厨房,专门为太后烹制菜肴。
太后将持珠放在桌上,语气听不出喜怒,“皇后也坐吧,你是中宫皇后,这些事让嬷嬷做就成,哀家不过一副老骨头,不劳皇后费心。”
“妾身惶恐,妾身身为人媳,孝敬长辈是妾身的本分,只是妾身实在愚笨,请皇额娘提点。”
皇后直直跪在地上,脸色微微发白,事到如今,她怎不知太后是在责怪她失职,没能体察皇上的心意,教养好儿女,万寿节宴席之后,皇上虽未责怪她,但待她也生疏了些,以往大型宫宴之后,皇上都会到自己宫中休息,可昨日却去了钟粹宫怜常在处。
太后起身,居高临下望着乖顺的皇后,神色缓和了些,她在后宫这么多年,见惯了各色宠妃,比起皇后失职,她更在意的是,皇后是否因着皇上的偏爱生了旁的心思。
“宫中事务繁琐,你既要照管皇嗣,又要处理宫务,难免疏忽了些,郑嬷嬷在宫中多年,最是周全体贴,你便带回去吧,有她相助,你也好腾开手照料皇嗣。”
一个头发半白的嬷嬷自屏风后出来,对着皇后恭敬行礼问安,皇后脸色极难看,太后明显早就思量好了,若郑嬷嬷真进了自己宫里,那自己以后只会处处掣肘,可一个“孝”字压下来,她又怎能忤逆太后。
“多谢皇额娘体恤,妾身谨记皇额娘教诲,明日便是中秋宴,还有些宫务需要处理,妾身先行告退。”
孙凉和多喜一直等到午后,才等来了神情严肃的皇后,皇后身后还跟着一位脸生的嬷嬷,孙嬷嬷在皇后耳边低语几句,皇后的嘴角努力扯出一个弧度,“东西留下吧,嬷嬷再从库房里取两支人参,给哲妃送过去,她身子不好,让内务府多照应着些。”
郑嬷嬷望着离去的孙凉和多喜的背影,若有所思,片刻后对皇后躬身行礼,“这等小事,何须劳动孙嬷嬷,奴婢脚程快,便替孙嬷嬷跑这一趟。”
皇后的眉头微微皱起,努力压下心中的怒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和些,“哲妃到底是永璜的生母,伺候皇上十几年,请嬷嬷慎重。”
贵为皇后,她何曾这般低声下气对嬷嬷讲过话,本以为郑嬷嬷会惶恐,却不想郑嬷嬷脸上的得意之色更甚,“多谢皇后指点,奴婢在太后娘娘宫中服侍过,于宫务最是熟悉,奴婢定把事情办好,不让皇后操心。”
待郑嬷嬷离去,一旁的孙嬷嬷气得眼睛都红了,这个贱婢,竟敢仗着是太后宫里的人这般折辱自家主子,“娘娘,待奴婢去教训她,她再得脸,也只是奴才,怎能忤逆主子,实在欺人太甚。”
皇后长叹一口气,满目俱是倦色,“能有什么法子,随她去吧,看这个架势,她应当是想借着我的手为难哲妃,哲妃向来机敏聪慧,没准能替我解了此刻的忧愁。”
皇后猜得没错,当日下午,春云去内务府领取纸笔,却只拿到了陈年的旧纸,边缘甚至依稀有被老鼠咬过的痕迹,春云当即火起,正要跟他们理论,广储司的小太监将春云拉到一边。
“姑姑莫急,今日下午原先在太后娘娘处伺候的郑嬷嬷来过一趟,说是奉皇后娘娘的命令,‘哲妃久病,不能侍候皇上,实属失职,以后份例一切从简。’奴才们也没有旁的法子,姑姑可千万别说是奴才告诉您的。”
广储司的小太监往日受过谦安堂不少照料,赏钱也给得足足的,他没办法违抗主子们的命令,只能把实情告诉春云,让春云心中有数。
春云冲他点点头,从袖子里取出一小块银子悄悄塞给他,小太监推脱着不肯收,还是春云坚持他才收下,末了,他又塞给春云一沓崭新的好纸,才送春云出了门。
春云一路上压制火气,走得又快又急,还险些和出来开门的多喜撞上,“春云姐姐,这是怎么了,小主刚才还在念叨你,主子差人从宫外捎来了你最爱的挂炉肉,正等你回来呢。”
这下春云眼睛都快气红了,直接扑到落月脚边,将今日在广储司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个清楚,春雨和春晴也有些坐不住,这嬷嬷实在太过嚣张,即便在太后宫里伺候过,也不能越过自己的本分。
落月有些无奈,这嬷嬷大抵是自作主张,皇后不是这般小气的人,她与这嬷嬷素未谋面,更是无仇无怨,多半是太后想为难她,顺便挑起她和皇后的矛盾。
她实在不明白,太后往日在潜邸时也是从普通的格格熬过来的,怎么自己如今成了太后,就开始为难妃嫔,原先自己受过的苦楚全都忘了吗。
“快吃两块挂炉肉压压火气,孙凉,上回咱们泡的桂花酒还剩多
少,不会都被你偷喝了吧?”
前些日子御花园里的桂花树开了花,谦安堂满院芬芳,落月起了兴致,便想泡两坛桂花酒,等中秋的时候正好享用,永璜得知此事后,还让哈哈珠子从宫外带了两坛好酒回来,据说还是从西洋过来的,别有一番风味。
依照落月浅薄的酒类认知,这两坛酒与后世的威士忌有些相似,而且度数还不低,孙凉自诩千杯不醉,只是喝了两口尝尝味道,就醉了整个下午,满口都是胡话,吓得多喜险些以为他得了失心疯,春晴给他灌了两大碗解酒的汤药,孙凉才有了些意识。
提起那两坛酒,孙凉的耳朵微微发红,他的一世英名都快被那两坛酒毁掉了,往日多喜最听他的话,如今都敢调侃他两句,这酒真是魔性,怕是满宫都没几个人瞧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