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暗涌
第二日一大早,外头天还蒙蒙亮,秋诗和春雨就把落月喊起来,昨日内务府已经送来了吉服,落月拿在手里掂了掂,估计得有十几斤重,这要是多穿几回,早晚累出肩周炎和颈椎病。
秋诗和春雨手脚麻利,一个给她梳妆,一个整理衣衫,饶是这般,也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才收拾齐整,落月站起来转了一圈,她脚下踩着一双花盆底,再加上高高的发髻,身高直逼一米九。
她试着在屋里走了几步,秋诗和春雨在旁严阵以待,原先落月在潜邸时没怎么穿过花盆底,这回要穿着这刑具走过长长的宫道,实在是一桩难事。
她思虑片刻,决定还是把花盆底换成平底鞋,毕竟她现在“身子孱弱”,穿平底鞋也情有可原,否则穿着花盆底出了丑,那才是得不偿失。
落月打定主意,等这回请完安,除了必要出席的场合外,她要开始请长期的病假,左右皇上应当也不怎么想瞧见她,她就不自找晦气了。
从谦安堂往皇后宫里会路过御花园,落月特意从御花园绕路过去,秋诗和春雨在两侧时时虚扶着她,一路上竟没碰到一个熟人。
她和纯嫔前后脚到的,两人一见就亲昵地互相行了个平礼,已经早一步到达的金贵人和两位常在齐齐起身,金贵人的神情颇为不甘,毕竟昨日她们见面还只需行平礼,一夕之间就分出了尊卑。
几位宫人早侍候在正殿,将落月和纯嫔引到位置上坐好,落月用手帕掩住口鼻,轻轻咳嗽两声,宫人极有眼力,赶忙给落月换了杯热茶,坐在她旁边的金贵人嫌弃地将身子往另一侧倾斜,似是怕被落月染上了晦气。
正殿里无人开口,气氛颇有些尴尬,纯嫔用期待的眼神望着落月,落月心中了然,好吧,看这个样子高贵妃和娴妃估计还得等一会儿,她得先开口引导两句。
她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从无关痛痒的话题入手,“我刚才经过御花园,瞧着御花园的景致着实不错,等有了空闲,咱们也好一道去欣赏。”
落月和纯嫔配合默契,她刚说完,纯嫔就接上,“都说百闻不如一见,赶明儿咱们姐妹可得一块去瞧瞧,陈妹妹一定得来,你还欠我两幅画呢。”
在座几人除了金贵人之外,其他几位妃嫔在潜邸时就时常往来,陈常在和海常在俱是掩面轻笑,还不待陈常在应下,金贵人直接嗤笑一声。
“纯嫔姐姐可真是心大,哲嫔姐姐心疾未愈,就连皇上和皇后娘娘都多加体恤,将哲嫔姐姐安置在僻静之处,纯嫔姐姐倒不怕被过了病气,即便您不在意,可也得想想三阿哥。”
这就是明晃晃地挑拨离间了,而且在暗讽落月失了皇上的爱重,众人的表情齐齐怔住,纯嫔的眉头皱起,她怎能瞧不出金贵人的意思,实在欺人太甚,她刚想反驳,落月直接对着金贵人咳嗽两声,金贵人身子下意识后倾。
“金妹妹说得极是,都是我身子不争气,就不和妹妹们一道了,妹妹们可一定得去御花园瞧瞧,别辜负了这一番好景致。”
她这话说得体面又大度,任谁也挑不出错处,倒显出金贵人几分刻薄来,金贵人立时站起,眼中几欲喷火,落月回以一个温和的笑容。
两人无声对峙,殿里暗流涌动,落月轻轻抚平自己衣衫上的褶皱,如同抚平自己的心绪,身子却微微后仰,她端起一旁的茶盏,不动声色地打量着站在角落的宫人,昨日皇上在皇后处留宿,只怕不用多时,今日发生的事就会传到他们耳朵里,否则她也不会这般退让。
大约两刻钟之后,高贵妃和娴妃先后到达,两人之间的火药味甚重,想来应当是在路上已经交锋过了,落月只觉得嘴里的苦味更重了些。
等高贵妃落座,落月更加头痛,她的左右两侧分别是高贵妃和金贵人,两人看她的眼神都颇为不善,她可真是腹背受敌,看来以后这病假是不得不请了。
她突然有个无厘头的想法,穿越前上小学的时候,坐在她后桌的同学会悄悄撤掉她的凳子,金贵人众目睽睽之下应当不会绊她一脚吧。
落月猜得没错,妃嫔们刚刚落座,皇后便知道了今日殿里的情形,皇后微叹一声,哲嫔倒是好气性,金贵人这般挑衅,她竟能隐忍不发,难怪娴妃以往对她时时夸赞。
给皇后请安和给福晋请安在流程上倒没什么分别,身份升级之后,皇后的气质也愈发端庄沉稳。
管理一个后宫可比管理一个后院难度大得多,一应事务都需过问操持,何其劳累繁重,可皇后将这些事都料理得妥帖周到,即便是宗室里的老福晋们也挑不出任何错处,这般能耐着实让人钦佩。
从皇后宫里出来,便已经是晌午时分,落月走在娴妃后头,身子故意踉跄几下,秋诗和春雨赶紧从两边扶住她,缓慢地往回走,金贵人故意超过她,还抛给她一个挑衅的眼神,落月并不理会,只是回头做出一个苦笑的表情,刚好能让皇后宫中的嬷嬷瞧见。
适才落月已经向皇后争取了半年的病假,一直到明年春天,她都不用再受这般罪过,一想到这事,落月就感觉自己的疲惫消除了大半。
原本按照规制,落月作为嫔位,身边还需要再补充几名宫人,不过落月还是委婉拒绝了,理由是她现在病中,不好累得旁人再跟着自己受罪,况且谦安堂本来就不大,也不用那么多人照料。
她说这话的时候,能明显感觉到金贵人的身体微微僵硬,皇后看她的眼神也愈发温和,当即又让人送了好些药材和珍玩过来。
她一进屋就迫不及待地把吉服换下来,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去御膳房取午膳的多喜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脚抖得厉害。
落月赶紧让孙凉把多喜手上的食盒接过来,又给多喜倒了杯茶,多喜一口喝干,总算镇定了些。
“小主,奴才刚才听说,二阿哥今日上午在校场晕倒了,据说伤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