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内卷
落月怎么也想不到,抄佛经这件事情竟然也能内卷起来,自从在请安小组会上福晋询问过她抄经的事情后,格格们似乎意识到这个爱好着实不错,纷纷开始行动起来。
似苏格格、陈格格这般本来就坐得住的,一天就能抄完两卷,特意送到福晋的小佛堂里供奉起来,就连高格格这般活泼的,都耐着性子抄了不少。
尤其是两位格格受到四阿哥的口头表扬后,后院格格们抄佛经的劲头更足了,让落月没想到的是,到最后就连熹妃娘娘也知道了这事,在中秋宴上连连夸赞福晋治家有方。
宫里的中秋宴设在晚上,京城得脸的宗亲都会参加,四阿哥和五阿哥自幼一起长大,相处颇为和睦,五阿哥虽是个不着调的性子,但关键时刻还是很靠谱的,五福晋担心四福晋身子不方便,便提议结伴一同前往。
能显示兄弟情深的事情,四阿哥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今日尚书房的先生特意早早下了课,五福晋早等在四福晋院子里,羡慕地瞧着四福晋鼓起的肚子。
她大婚只比四福晋晚了三个月,但肚子至今没有消息,裕嫔娘娘明里暗里催过多次,不过瞧着四福晋的脸色不大好,五福晋突然有些庆幸。
自从圣祖时夭折过数位皇嗣开始,宫里就隐隐有些传闻,说女子太早生孩子不好,不只是母体容易受损,就连孩子也容易夭折。
四福晋和她年纪一般大,她自觉还是个孩子,而且五阿哥平日对她多有体恤,每回裕嫔娘娘催生,总是会插科打诨说几句圆过去,再想想四阿哥后院那一溜格格,五福晋突然就不羡慕了。
旁边的四福晋自是不知道她的心理活动,秋风渐起,天气越来越凉,她今日早起便感觉有些不舒服,喝了一碗参汤才觉得有了些力气。
齐佳嬷嬷劝她不如告假,何必为了逞强耽误自己的身子,可是四福晋还是坚持一定要参加,嬷嬷哪里扭得过她,只能给她换上更暖和舒适的里衣,时时搀扶着,生怕她体力不支。
其实这些道理福晋何尝不知,但四阿哥特意嘱咐过,今日有几位宗亲是他想着意结交的,皇上严令皇子们不能私下与外臣结交,但女眷们相互来往则没那么多顾忌,纵使四福晋身子不适,也得强撑着完成四阿哥的嘱托。
整个中秋宴四福晋一直保持着得体的举止,如今四阿哥风头正盛,大家也都愿意给四福晋面子,不少命妇围在熹妃娘娘和四福晋身边。
当然也有那眼尖地瞧出四福晋身子不适,心中暗暗唏嘘,这皇家的媳妇可是不好做,尤其是皇子福晋,上首的熹妃娘娘瞧出了苗头,便把话头转移到最安全的抄写佛经上。
四福晋笑得有些勉强,趁着众人注意力集中到熹妃娘娘身上,借口出去更衣,由齐佳嬷嬷扶着到了偏殿休息,喝下提前准备好的汤药,四福晋脸上终于有了些血色,嬷嬷心疼地揉捏着她浮肿的腿脚。
“福晋,您何苦这样逞强,您现在最紧要的,是平平安安把小主子生下来,其他的就先放一边吧。”
她闭着眼睛贪婪地享受着此刻的安宁,听到嬷嬷的话也只是摆摆手,示意嬷嬷把自己扶起来,然后又重新回到了热闹的宴席上。
中秋对大清子民来说是个大日子,落月提前给院子的人发了赏钱,还让孙凉从小膳房定了桌宴席,早早关了院门,让宫女太监们也能乐一乐,因怕他们不自在,落月抱着小阿哥单独在隔间,秋诗招呼着众人赶紧落座。
宫人们一年到头也难得有个休息的日子,更不用说这种宴席,年纪最小的春云和曹青眼泪已经止不住了,这般其实有些失态,但秋诗今日难得没有训斥他们,只是招呼着秋画把酒拿上来。
这是落月特意让秋画准备的桂花酒,度数不高,香味浓郁,小丫头们也能喝上两杯,到最后年纪最小的几人已经有些晃晃悠悠,秋诗和孙凉把他们都送回去,因怕身上的酒味熏着两位主子,头脑还算清醒的秋诗和孙凉简单洗漱之后便守在门口。
经过半个多月的相处,他们彼此之间也熟络了些,今日喝了点酒,说话比往常更直率些。
“人都说主子最好相处,我原先还不信,这般好日子,我做梦都没想过。”
秋诗轻打了他一下,不过语气里没有半分责怪,反而满是自豪。
“好你个孙凉,竟然背后议论主子,主子待下宽和,咱们也不能失了分寸,必得好好伺候主子才是。”
孙凉大胆地半靠在柱子上,眯着眼睛享受着久违的恬静时光,这一夜他虽然一直守在门外,但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美的梦,他睁开眼睛,眼前的一切和梦中的场景一模一样。
第二日一大早,福晋便着人送来了落月和小阿哥的中秋赏赐,福晋向来公允,给落月的和其他格格没什么不同,但给小阿哥的比起落月要多好几倍,让落月颇有一种傍上大款的感觉。
落月突然有些恍然大悟,难怪四阿哥如今连俸禄都没有,却三天两头有好东西赏人,小阿哥出生至今的小金库,怕是比所有格格的赏赐还多,这样日积月累下来,金银珠宝岂非堆成山。
秋诗瞧着眼里放光的落月有些不明所以,听到隔间小阿哥咯咯的笑声,突然想起一事,凑到落月耳边。
“奴婢听说,昨日福晋回来便动了胎气,正院闹了大半夜,就连四爷都惊动了。”
落月眼睛瞬间瞪大,她昨夜睡得早,完全没留意正院的动静,不禁为福晋感到担忧,她记得历史上福晋这一胎也是早早夭折,可是她总不能冲到福晋面前,告诉人家,你这孩子即便生下来也保不住,怕是噶哈里富察氏都得团灭。
“咱们再抄两卷经书吧,为福晋腹中的小阿哥祈福,这次就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末了,落月在心里补充一句,希望福晋能看开些,她肩上的担子实在太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