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这个月巨星接连陨落
三日后，晌午，绷带吊着右臂的陈望带着陈何、陈昉、陈吟在花园内散步。
忽然有家丁进来禀报，说是六部尉冯该求见。
陈望急忙命家丁请进来，然后让孩子们接着玩耍，就快步去了中堂。
不多时，身材不高，骨瘦如柴的冯该一身鲜亮甲胄，快步进了中院，来到中堂，躬身施礼道：“末将冯该，参见广陵公！”
陈望摆手道：“冯将军请坐。”
坐下后，陈望命人上茶，冯该谢过，一双精光四射的三角眼看向陈望，关切地问道：“末将特来探望广陵公病情，不知恢复得如何？”
“都是些皮外伤，有劳冯将军挂念，我们在外征战之人，皮糙肉厚，这点伤算不了什么。”陈望欠了欠身子，表示感谢地道。
冯该把手里提着的一个长锦盒双手奉上，“此乃末将从交州购得上好蛇胆一副，可清热解毒，有利于伤口愈合，还望广陵公笑纳。”
陈望赶忙接过，一脸感激地道：“冯将军在南台巷剿灭天师道一役中助我，又送来如此大礼，让我如何感谢才好？”
其实蛇胆并非什么稀罕之物，但在官场之上，下阶官吏给官长送礼或者请客吃饭是一种态度，是立场问题。
尤其是像在关键职位上，还是有一定工作能力的下阶官吏来送礼。
作为领导，一定要接受这种示好，借此机会，收为己用。
冯该并未回答陈望的官场套话，继续又请示道：“剿灭天师道妖道已有五日，末将一来是探望广陵公病情，二来是问一下这善后……”
“哦……冯将军费心了。”陈望更加满意了，这说明冯该是有意向自己靠拢，自己在府中养伤已经五天，他把南台巷的陈观府封锁了起来，未向任何人透露当晚的消息。
诸葛衡一家绝不敢向外人透露那晚的血腥杀戮，陈观的国子学同学们事发前已被陈观遣走，不知发生了什么。
他想了想，正色道：“天师道邪道早在咸安二年，妖人卢悚、许龙就犯上作乱，竟然攻入皇宫，当时你和桓秘、毛安之等人也参与了镇压。”
冯该在座榻中欠了欠身，垂首认真聆听。
陈望沿着自己的思路，不急不徐地道：“如今妖首孙泰在京师再次作乱，妄图谋害陈某以及谒者仆射诸葛大人，谯王世子司马尚之等，被冯将军率部平息，并斩杀其满门。贼道猖獗，手段毒辣，致使兖州军损失五十余人，给事黄门侍郎陈观奋勇杀敌，为国捐躯。”
“是，末将回去就上奏陛下。”冯该躬身施礼道。
陈望继续慷慨陈词，“建康遭此大难，一是仰赖陛下天威赫赫，二是六部尉众将士用命，将邪道扼杀于起事之前，功不可没，我也会上表向陛下禀明此事。你可张榜安民，令南台巷周边士子、百姓不信谣、不传谣、不造谣，共同维护建康来之不易的繁荣安定局面！”
冯该闻言，刀削一般的冷峻面庞露出了笑意，心道，广陵公这是送我一份天大功劳啊。
于是躬身施礼道：“末将定当按照广陵公之意行事！只是……”
“哦？冯将军请讲。”
“末将还有个不情之请。”
“如果我能做到，一定尽力而为之。”
“末将不求陛下为此处剿灭天师道封赏，只求能去兖州军效力，还望广陵公接纳。”
“哦……哈哈，好说，好说，”陈望心道，原来你是为这个来的。
冯该其人杀伐果断，嫉恶如仇，陈望早有耳闻，当年镇压天师道妖人卢悚、许龙时就杀人无数。
而且冯该也不是高门士族出身，各方面符合自己的要求，于是豪爽地一挥手道：“如你所愿，我这就向陛下上表，请封你为扬威将军，只是在兖州军中职位不会很高，我麾下皆是以战功由主簿、长史等人评定职位。”
冯该闻言大喜过望，在座榻中起身，调整姿势，跪倒在地，叩首道：“末将多谢广陵公，愿为广陵公肝脑涂地，愿为兖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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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二，司马道子在会稽王府看见了陈望的奏章，他早在孙泰、陈观伏诛后的第二日就已经得到了消息。
唯一不确定的是孙泰、陈观临死前有没有透露过自己也曾参与此事。
心里忐忑不安了四五天，生怕自己一旦暴露，陈望会把陈观之死迁怒于他。
以陈望现今的实力，还不到公开反目的时候，得徐而图之。
看见了陈望的奏章后，司马道子不禁心中大喜。
不怕对手提要求，就怕对手默不作声，无法窥探其真实目的。
见陈望奏章里为兖州祭酒裴堪修路开渠有功，请封为威远将军；
再请调六部尉冯该赴兖州任职，并请封为扬威将军；
最后是为追剿天师道余孽，提请骁骑将军陈顾一并节制浙东五郡北边的晋陵郡（今江苏常州市）军事。
问题都不大，冯该一介武夫，陈顾暂时多节制一郡兵力，又不是军政一把抓，给就给了吧。
还好陈望并没有为自己收复中原以及借陈观之事
，为自己狮子大开口讨要官职和军权。
司马道子欣然提笔写了个纸条，上写照准。
于是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
再看下去，给事黄门侍郎陈观奋勇与作乱妖人交战，为国捐躯，请朝廷拟谥号。
也赶紧写了照准，最后写上呈陛下再御览
最后将纸条塞入陈望的奏章里，派人送往宫中。
第二天早晨，宫中诏书下达广陵公府。
陈望摆香案，跪地拜受。
宦官高声念道：
“应天顺时，受兹明命：
朕以眇年获嗣洪绪，托于王公之上，于兹十有二载，未能阐融政道，剪除逋祲，夙夜战兢，不遑宁处。
平北将军、广陵公陈望，六部尉冯该、给事黄门侍郎陈观等临危不惧，平定犯上作乱邪道妖人，奋不顾身，竭诚尽节，功不可没。
朕得此能臣干吏，实为上天眷顾，先帝庇佑，朕心甚慰。
然，此役中，颍川陈氏之陈观捐躯赴死，朕痛心不已，着祠部拟谥号为“崇忠”，追封为侍中！
六部尉冯该调任兖州军中，封扬威将军，为大晋守护北陲，保国安民。
兖州祭酒裴堪，开颖、涡河道并凿通嵩山山道，造福苍生，功在千秋，赐封威远将军。
骁骑将军陈顾清剿天师道妖众有功，都督浙东五郡诸军事之外加扬州晋陵郡军事，继续追剿余孽，待悉数一网打尽后再行封赏。
广陵公、平北将军陈望身负重伤，赏人参、鹿茸、燕窝等并赐金一百斤，布帛一千匹，豫章良田十顷。
此诏，布告天下，使明知之。”
陈望叩首，领旨谢恩。
十日后，陈望亲自把陈观的棺椁送往了鸡笼山陈氏陵园，又在鸡笼山找了风水宝地，安葬了周全。
九月二十，传来了太保谢安去世的消息。
朝廷下达诏令，按非常规的礼仪安葬他，仿照大司马桓温的遗规。
九月二十二，晋孝武帝任命司徒、琅邪王司马道子兼扬州刺史、录尚书、都督中外诸军事，任命尚书令谢石为卫将军，陆纳为尚书左仆射，谯王司马恬为尚书右仆射。
司马道子如愿以偿，独揽大权，登上了东晋政治权力巅峰。
司马曜也达到了政归司马氏的目的，初步结束了东晋立朝六十多年来门阀士族左右朝纲的局面。
不久，陈望接到探报，姚苌在数次向苻坚索要传国玉玺，以及禅让帝位未果，并被苻坚数次怒骂，最终派人把苻坚吊死在新平的佛寺里，张夫人、中山公苻诜全都自杀而亡。
——————————题外话
用《资治通鉴》中司马光评价苻坚的失败，来做个结论，供喜欢这段历史的读者们参考。
臣司马光曰：谈论这段历史的人都认为秦王苻坚的灭亡，是由于没有杀掉慕容垂、姚苌的缘故。
臣唯独认为不是这样。
许劭说魏武帝曹操是太平盛世的能臣，混乱世道的奸雄。
假使苻坚治理国家不违背治国之道，那么慕容垂、姚苌全都是秦国的能臣，怎么能作乱呢！苻坚之所以灭亡的原因，是由于屡次取胜后骄傲的缘故。
魏文侯问李克关于吴国失败的原因，李克回答说：“经常征战又经常胜利。”
魏文侯说：“经常征战又经常胜利，这是国家的福份，为什么灭亡了呢？”
李克回答说：“经常征战则民众疲惫，经常胜利则主上骄傲，以骄傲的君主统治疲惫的民众，没有不灭亡的道理。”
秦王苻坚就与此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