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焦夫人来信

辛恭靖这才端起米饭碗，一手持筷箸夹着炖煮的羊肉炖芋头，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陈望低头拆开信函，打开一看，上面是焦夫人娟秀端庄的小楷字体。

广陵公：

姑臧一别，已近七载，妾身魂牵梦萦，日日思念，早想飞鸽传书，但只字片语亦无法表达妾身之意，又恐他人发现。

恰逢辛章说起其长子恭靖久慕你的大名，欲去兖州军前效命，所以命他带妾身书信前往。

蒙广陵公不弃凉州，遣陈安将军前来统军，如今凉州境内秩序井然，民众安居乐业，政通人和。

只是大豫无人管教，你又不在姑臧，妾身愈发担忧，恐他将来难当大任。

妾身孑然一身，鸾只凤单多年，想想凉州乃张氏祖业与妾何干？

大豫顽劣，只喜豢养犬、猴、孔雀等物，不习文不练武，连恩师纪锡都被他气走了。

再过几年他若当政，凉州多半毁于他手中，我观此子连蜀汉后主都有所不及，即便是陈安、柏华也辅佐不了。

现听闻氐秦淝水大败，秦境一片混乱，城池防守松懈，妾与阎、薛二女商量，带着大豫前往谯郡投奔广陵公。

大豫既然非雄踞一方的明主，何必强加与他百万子民和偌大疆域，并劳烦陈安、柏华诸将军日夜操劳，再过数载，恐凉州还会为他人所有。

请广陵公三思，念在妾身及阎、薛二女当年的尽心服侍，以及大豫的爱戴，望垂怜我们孤儿寡母。

若允之，请飞鸽传书，妾身与陈安、柏华等将军一起去兖州寻你。

书不尽意，顺颂时绥！

妾 焦媄

我勒个去……

陈望看完心中不免一阵凌乱，焦夫人任性妄为，个性鲜明，在凉州他就深深领教。

心道，你可千万不能来啊，一个呼延珊好不容易拜阿姐回来摆平，若是你和阎、薛二女再来，我这府里可就闹翻天了。

再说，凉州哪能说放弃就放弃，那里不但物产丰富，而且人才辈出。

如果自己在那里，举办科考，兴办学校，建立招贤馆一定能发掘许多人才。

当年五胡乱华初始，有多少高门世族，国士大儒纷纷来到凉州避难，他们的后代中也有许多青年才俊。

但自己实在是无法分身兼顾，这该如何是好？

如果自己不同意，那她们指不定哪天热血沸腾，一时兴起，真就跑来了。

不管怎么说，无论如何得先稳住她。

于是找了个小纸条，提笔写道：路途逾万里，城郭达数十，荒山野岭无数。氐秦虽败，我闻匪盗并起，兵荒马乱。值此多事之秋，千万不可轻举妄动，待时机成熟之时我将亲赴姑臧相会。

写完，卷成了一个小小的纸卷，交给身后的周全，命道：“老周，速速发出。”

周全接过，快步出了大堂。

陈望再看向辛恭靖，他已经吃光了第二碗米饭，还在继续用铲盛第三碗，不禁哑然失笑，心道还真能吃，这么大碗自己连一碗都吃不了。

“不着急，慢些吃啊，恭靖，哈哈，”陈望笑道：“凉州多食面饼，米饭能吃得惯吗？”

“吃得惯，吃得惯，”辛恭靖一边憨笑着一边大口嚼着羊肉道。

“我观焦夫人信中言及你要来兖州从军，这是为何啊？”陈望和颜悦色地问道。

辛恭靖臌胀着腮帮子嘟囔道：“禀，禀广陵公，当年小人在姑臧曾数次目睹广陵公风采，一直难以忘怀，广陵公古道热肠，义薄云天，救治姑臧数十万民众，且有大将之风，智谋不亚于诸葛孔明，那时小人年幼，立志要追随广陵公建功立业，如今已经长大……”

这是偶像的影响力啊，陈望暗笑道，遂开口问道：“你现今多大？”

“小人十八岁了。”

“哦……好吧，既然你不远万里来到谯郡，我暂且收下你，在军中历练一番。”

辛恭靖赶忙放下饭碗，欲待站起身来行大礼，被陈望摆手止住，“但军旅之中，多有杀伐征战，屡有凶险，你可想好啊。”

辛恭靖朴实的团脸上一脸坚毅，他在座榻中躬身一揖道：“父亲开始也不允我前来，但我铁心追随广陵公，小人自幼习得武艺，从十岁起就遍寻凉州名师勤习刀法，且善于奔跑，曾经穿越过腾格里沙漠。”

“好，好，这样，”陈望思忖了片刻，善跑，做个传令兵不错道，于是道：“你跟在我身边吧，入骁骑营，去找郗别驾登记造册。”

“郗……别驾在何处？”辛恭靖有些疑惑地问道。

陈望笑道：“先吃饭，吃完了自有人带你前去。”

“小人遵命！”辛恭靖黝黑的团脸上露出欣喜之色，说完继续吃了起来。

陈望看着还摆放在案几上焦夫人的信笺，那如娟秀挺拔的字体，想起了焦夫人和阎、薛二女，不禁有些呆了起来。

真是造化弄人，如果不是司马曜，自己也不会远赴凉州，也不会生出这么多烦恼之事和牵挂之人。

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由不得自己，全拜命运所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