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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陈观已经长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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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三弟,快快请起。”陈望快步上前,抓住陈观的手腕扶起了他,仔细打量起来。

这也是自四年前率军离开建康后第一次见,他的个子也长高了,胖乎乎的脸上一对大眼睛忽闪着炯炯有神,唇上还有一层细黑的绒毛,显得成熟了不少。

“兄长何时回得京城?您去凉州许久,样子都变了。”陈观关切地看着陈望问道。

“今日上午刚刚回来的,先去太极殿见了圣驾,又蒙太后、陛下分别单独召见,直到现在,哈哈,”陈望心中高兴,从进门就咧着嘴笑,边问道:“你跟着车武子博士学习,学业如何啊?”

说着,陈望拉着陈观坐在了座榻上,拿起了案几上的《吕氏春秋》。

“回禀兄长,车博士教得大都是儒家学说,兼之些许周易、老庄,小弟闲暇时才看一下其他…..”

“好,好,《吕氏春秋》集先秦百家之大成,博大精深,涉及范围甚广,你方才读的季秋纪.顺民篇讲得就是治理天下民心为主,而获取民心的关键所在即为‘仁德’,能博览群书,洁身自好,为兄身为欣喜啊。”

“兄长自出征以来,南征北战,威名素着,小弟若是懈怠,岂不是给兄长丢脸嘛,嘿嘿。”

“哎!”陈望摆手道:“我们父亲乃大晋盖世英雄,德厚流光,我们都要以他为楷模,不能给他老人家丢脸才是。”

“是,是,兄长所言极是,”陈观点头道:“兄长此次回京多待些时日,小弟也好时时聆听教诲。”

“哈哈,这可不行,兖州那边离不开我,有车公做你师傅,再见你如此奋进,为兄已是心安,国子学乃是为我们高门世族子弟培养国之栋梁所在,你可千万不能懈怠,落于人后。”

“兄长放心,小弟一定不负您和大娘所望。”

因久未在建康,觉得自己甚是对不住三弟,陈望不厌其烦地继续开导道:“入学国子学表面看是学六艺,习圣人之道,但其本质上是在筛选,加冠后的入仕更为紧要的第一次筛选,会自动过滤掉那些平日里不自律勤奋以及聪明才智羸弱之人。”

“小弟明白。”陈观在座榻中郑重地躬身一揖道。

陈望大感欣慰,连连点头道:“嗯,依你的才智,如此下去,将来必定前途无量,也会超越我和你二兄长,未来可期啊。”

“兄长过奖,嘿嘿,兄长还没吃饭吧,我安排下人现在就做。”陈观颇为关切地道。

看着小小年纪,还颇善解人意的陈观,陈望很想留下来陪他吃顿饭,好好勉励他一番,但陈顾大军还在历阳等他,担心他孤身在建康的安危。

于是摆手道:“不必,三弟,我已安排妥当,今晚就赶回江北。”

“啊!这么急。”

“嗯,三弟明年一月加冠礼,是去谯郡还是在京城咱们府里?”

陈观稳重地答道:“禀兄长,小弟想留在京里,一则能经常向车博士请教,二则想在京城入仕为官,历练一番。”

“好,也好,到时淮北若无紧要之事,我与你二兄长一起回来参加你的加冠礼,”陈望一边说,一边赞许地抚摸着陈观的头发。

陈观的成熟仿佛就在一夜之间,四年时光,白驹过隙,真快啊。

顿了顿,陈望又叹息道:“车公博学多才,刚直不阿,虽文采稍逊我师孙兴公,但在为政义理方面远胜之,若是能学到他一半的知识也会成为你这个年龄的少年翘楚了。”

说着,陈望站起身来。

陈观也随着站起身来,躬身道:“小弟定当钝学累功。”

接着又问道:“兄长这就要回江北吗?”

“嗯,我去左仆射府上接着你大嫂一起回江北,哈哈,”陈望笑着拍了拍陈观的肩膀又问道:“这些日子见过你法慧阿姐吗?”

只见陈观身子抖了一下,垂首道:“小弟并未见到法慧阿姐,不对,应该喊大……大嫂才对。”

陈望明显的感觉到陈观刚才发抖了,但也并未觉察什么异常,接着笑道:“哈哈,见了她我得责备她几句了,大娘和我都不在建康,她这个做大嫂的也不关心你的饮食起居。”

“府里这么多人伺候,再说,再说,小弟早出晚归,不、不敢劳大嫂惦念。”陈观支吾道。

陈望笑着戏谑道:“你看看你,方才说话还对答如流,一提起你大嫂就紧张,她有那么吓人吗?”

“哪有,哪有,小弟只是惭愧,按理说应该小弟时时去左仆射大人府上问候大嫂才是。”

“嗯,难得你有这个心,三弟,你真是长大了。”

说着,陈望向外走去,陈观紧随其后。

陈望一边向中堂,一边看着府里的院子,陈设,花草等,心中感慨万千,离开四年了,人生无常啊。

这里到处留下了大娘、阿姐、二弟、三弟的欢声笑语,如今天各一方,难得一聚。

又在陈观的陪同下去中堂西侧的陈氏祠堂给列祖列宗上了香,跪拜了一番。

边向外走,边嘱咐陈观道:“我们如今在大晋也算是高门世族之一,所有一切皆赖祖荫庇佑,记得要经常来祠堂清扫祭拜。”

“是,兄长,小弟谨记。”陈观跟在后面答应道。

“每隔三五日给大娘去信,省得她挂念。”

“是,兄长。”

“还有啊,要结交敏而好学,秉性忠义之士。”

“是,兄长。”

“离司马道子、王国宝之流远点儿,免得下雨天打雷劈到你。”

“是,兄长。”

兄弟二人说着话,出了广陵公府。

家丁牵过来坐骑,陈望翻身上马,朝陈观挥了挥手,打马扬鞭沿乌衣巷西边疾驰而去。

陈观躬身施礼,抬起头看着陈望远去的背影,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暗道侥幸。

若不是道子兄提前派人来说兄长已回建康,自己装作读书不辍的样子,蒙混过关,还不知道得挨多少骂。

王法慧啊王法慧!你可千万别提那晚是我诓骗你入宫的。

一路上,陈望心花怒放,神采飞扬,真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此次回京一切都很顺利,赶在二弟带兵进京前回来了不说,在朝堂上还陈述了凉州之行,和太后老妈进行了深刻的交流,和司马曜之间也做了了断。

最为欣喜三弟的手不释卷,刻苦勤奋,将来必定是自己的一个好帮手,或者其成就还能超越自己。

此刻即将见到自己心爱的王法慧了,心里像是揣了个小兔子,怦怦跳个不停。

掌灯时分,来到台城西面碑亭巷尚书仆射府门前,下马后,陈望在拴马桩上拴好坐骑。

一名身材魁梧的守门家丁过来询问:“这位公子是何方人士,可有名刺?此处不可随意拴马。”

“我乃广陵公,特来拜会仆射大人。”陈望转身答道。

家丁蹙眉问道:“广陵公?哪个广陵公?未曾听说。”

“哎?你是新来的吗?我是平北将军——”

家丁打断了他的话,一边上下打量着陈望,瓮声瓮气,不悦地道:“仆射大人身体有恙,概不见客,请公子自便。”

“我……”陈望被他说的张口结舌,抬头看着王蕴府上的黑底金字牌匾,不禁暗笑道,岳父升了左仆射,连家丁架子也大了起来。

按捺下心中的急切,耐着性子地道:“这位兄台,我与仆射大人乃旧相识,烦请通禀一声。”

家丁看着陈望分明就是一个建康普通士子的装束,面露公事公办的样子,冷冷地警告道:“我们大人不见客,休要啰嗦,赶紧将马匹牵走。”

“哎,你这人怎滴如此讲话,谁没事儿能来贵府求见仆射大人?”陈望有些急了,不悦地责备道。

家丁不耐烦地伸手推搡陈望的肩膀,边斥道:“再不走我可要喊人捉拿你送西洲府了。”

陈望虽然不会武功,但好歹也是久在军中,没练过也看过军兵训练及上阵厮杀,双手按住家丁在自己肩上的右手,猛一用力向下一弯,只听家丁一声惨叫:“哎呦呦……”身子顿时矮了半截。

陈望刚一松手,膀大腰圆的家丁也不含糊,一边大喊着:“来人,有人闹事!”一边一头向陈望胸膛撞来。

陈望猝不及防,被撞了个正中,身子向后倒退了几步,坐到在地。

遂从地上跳起和扑上来的家丁扭打在了一起。

这时,从大门里跑出好几个家丁来,呼喊着围了上来。

陈望暗暗叫苦,我堂堂的广陵公、平北将军被岳父家丁在街头暴揍一顿,这要是传到建康城里,脸面往哪搁?

正在紧急思忖着是否去马上把佩剑取下来,忽听一声娇喝传入耳畔,“住手,王小福,不得无礼!”

声音是那么熟悉,那么悦耳,那么顺耳,软软糯糯,听得陈望就像吃进嘴里一块儿一般舒爽。

这不就是他朝思暮想的老婆王法慧嘛。

遂高声喊道:“法慧,法慧,是我!”

但声音淹没在吵闹声中。

府门口的高大灯笼下,正站立着王法慧。

她一身淡黄色云烟衫,逶迤拖地白色宫缎素雪绢云形千水裙,头发梳涵烟芙蓉髻,淡扫蛾眉薄粉敷面,神色冰冷,明艳不可方物。

众家丁不由分说,一起扭住了陈望的胳膊,把他拉拽到了府门口的阶下。

起先那名身材魁梧的家丁王小福,一边揉着胳膊一边向上躬身道:“

禀女郎,此贼子一看就不像好人,跟他说了大人不见客,他非要进去,并出手打伤小人。”

王法慧身后还跟了一名丫鬟,二人看似正要急匆匆出门的样子,乱纷纷的也没听清陈望喊什么。

王法慧皱着眉头脆声训斥道:“跟你们说了多少次,不许对外人无礼,如今是非常时期,少给父亲招惹是生非。”

说完,也不搭理家丁们,转身就往台阶下走。

“女郎,女郎,我看他有些面善。”丫鬟在旁小声嘀咕道。

王法慧头也不回地说道:“快走吧,彤云阿姐该等急了。”

刚要上已等在门前的马车,只听一个声音又高声喊道:“法慧,是我啊,你连我也认不出了?”

王法慧一只脚刚踩上木凳,听到这个声音蓦然停了下来,慢慢地转过了头。

看见了夹杂在家丁中间的陈望,但由于台阶上挂在大门处的灯笼离得远,还是没有看清楚,只是声音有些熟悉。

遂眯着眼仔细看去并大声吩咐道:“你们放开他。”

众家丁赶忙闪开两旁,陈望这才整理着衣衫,向王法慧走来。

当走到五六步远的时候,王法慧呆住了,她微微地皱起好看的眉头,一脸的不可思议,仿佛是遇到了鬼魂,甚至带上了一丝小心翼翼。

陈望又向前走了两步,温言道:“法慧,是我啊,我从凉州回来了。”

“你……”王法慧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陈望的脸,忽然无声地咧嘴笑了。

瞬间笑容凝固了起来,她微微地摇着头,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渐渐湿润起来,眼眶里蓄满了泪水。

突然,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而下,在粉嫩的脸颊上留下一行浅淡的泪痕。

陈望上前双手握住王法慧的胳膊,低头看着她,喃喃地低语道:“法慧,我回来了,再也不离开你了……”

“陈……郎……真的是你吗?你怎么变了样貌?”王法慧抬起皓腕,抚摸着陈望又黑又瘦的脸庞,颤抖着嘴唇,喃喃地道:“四年了,四年没见了……”

“法慧,对不起啊,我也没想到去凉州会这么久。”陈望轻声道。

“真的是你!”王法慧嘴里发出了撕心裂肺地喊声,引来了不少路人的侧目。

她不顾一切地扑入了陈望的怀里,双手紧紧地搂住陈望坚实地后背,仿佛生怕他再次消失了一般。

紧接着是嚎啕大哭,把四年来的思念、委屈一股脑地化作了泪水,倾泻而出。

“都是我不好,本以为一年就能回来,没想到在凉州遇到了疫情和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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