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张天锡秉公处理
他向上看去,只见平台上坐着张天锡,身旁是那个久未露面,柳娇花媚的焦夫人。
他们俩却好似已经习以为常,就像张大诚真是他们儿子似的,但对张大诚和陈望一起到来却有些诧异。
张天锡把手里的汤勺放在案几上的碧玉碗里,咽下了参汤,胖脸上的肉哆嗦了一下,不悦地道:“大诚,何事如此大呼小叫?”
张大诚来到阶梯前,向上躬身一揖道:“义父,我堂叔刘忠被陈望手下打死,请义父为孩儿主持公道。”
“哦?”张天锡看向后面走来的陈望,客气地道:“广陵公,果有此事吗?这是为何啊?”
陈望站在张大诚身边,向上略一拱手道:“西平公,刘忠率二十几名家丁到乔记商铺哄抢药材,现场排队领药材的姑臧民众多达数千,如果开了这个头,恐民众们纷纷效仿,造成混乱,所以陈某随从与其发生了争执,失手杀死刘忠,还望明鉴。”
说罢,陈望瞟了与张天锡一起坐在胡床上的焦夫人。
两人在一起形成了鲜明的对比,陈望不禁暗暗感叹,这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他本意是想看看焦夫人的脸色,观察其恢复的情形,但焦夫人光洁如玉的瓜子脸色迅速涨红,比红苹果还红。
她洁白的贝齿咬着朱唇,红着脸小声向张天锡低语了一句,然后起身,狠狠白了陈望一眼,转身走了。
张天锡勃然作色,对张大诚斥道:“你听听,你听听,刘忠都干的什么事儿?这你有脸面来找我讨个公道?”
陈望接着又添油加醋地道:“陈某赶到乔记商铺时,已经聚集了围观民众多达上万,如此多的人聚集在一起,更增加了传染的风险,恐陈某和伊吾侯、辛大人半个月来的心血要白费了,这样,西平公,请您另请高明吧,我还从未做过这种官职,实难胜任。”
“哎!广陵公,切莫动怒啊,此等恶奴该死,死有余辜!”张天锡白皙的胖脸上气得微微泛红,他手指着张大诚继续怒斥道:“你也有管教家人不严之罪,罚你薪俸三个月,还有你那二十几名家丁均到‘疫临’杖责四十!”
“义父,刘忠有罪,但罪不至死啊,孩儿从小就由他侍候,这么多年劳苦功高——”
张大诚还没说完,就被张天锡打断了,继续吼道:“你住口,姑臧疫情高于一切,民众性命高于一切,就这么定了,如再多言,莫怪我重责!”
张大诚只得住了口,但身子一起一伏,余怒难消。
张天锡看向陈望,强压怒气,温言道:“半月来在广陵公指挥下,姑臧疫情减缓,我闻百姓有些已渐渐康复,还望您再辛苦一段时期,我代姑臧百姓感谢您的救治之恩,没齿难忘。”
陈望心里渐渐平静下来,听张天锡言辞恳切,也是感动不已,忙拱手道:“西平公言重了,如此,在下定当竭尽全力,与姑臧军民合舟共济,战胜疫情。”
张天锡甚为感动,他站起身来,走下阶梯,拱手还礼道:“辛苦广陵公了,日后定当重谢。”
“陈某告辞,回去继续抚慰民众,维持秩序,发放药材。”
“请,请,广陵公,拜托了。”
陈望转身带着周全离开了金华殿。
待他走后,张天锡狠狠地瞪了张大诚一眼,一边回到胡床上坐下,继续斥责道:“你竟然还纵容家奴强抢豪夺,平日里也就罢了,现在是什么时刻,怎么分不清个轻重缓急!”
“义父,孩儿家中上下数十人都得了这个肺疾,命刘忠带人去取药,”说着,张大诚跟着上了阶梯,来到张天锡的背后,一边给他捶打着肩膀一边解释道:“可能看现场人太多,就直接进去取了,嘿嘿,义父息怒。”
张天锡闭着眼睛,斜倚在靠背上,懒懒地道:“现在我们是在用着人家广陵公嘛,你好歹得给人家点儿面子嘛。”
“是,是,义父,孩儿谨记了,”张大诚一边捶打一边又道:“孩儿前些日子就听传闻说这个陈望在姑臧百姓中声望颇高,还有人把他比作神仙下凡来拯救凉州的,今日一见啊……”
他说到这里不说了,故意卖了个关子。
“哦?今日见怎么了?”张天锡忽地睁开眼,身子离开了靠背,转头问道。
“今日一见,果然不虚,乔记商铺门口聚集的近万名民众一起高呼广陵公施恩布德,大仁大义,还有什么广陵公是我们的大恩人,响彻云霄,声势骇人,就差山呼万岁了。”
“哦……”
“义父啊,孩儿和大奕一起为您打下的凉州来之不易,您心胸豁达,待人赤诚,但外来人或许别有用心可不得不防啊,别让他借疫情笼络人心,做出……嘿嘿。”
“这……我观陈望其人还算是忠厚诚恳,做事勤勉,不会吧……”
“义父您忘了?初见陈望时,我问他如何在萧关被王猛放归,他就言语支吾,不曾回答。虽说这王猛已死,无从考证,但陈望身为堂堂大晋公爵,三品平北将军被俘,任谁轻易就能放走?”
张天锡微微点头道:“嗯,大诚,你言之有理啊……其实我也早有疑虑,所以才派大奕做他的副手。”
“义父高
明啊,什么事儿都逃不过您的法眼,刘忠的死是小事儿,但陈望在姑臧的声望可是大事儿。”
张大诚多年追随在张天锡身边,对他的心思可谓是了如指掌。
张天锡就是先从张邕再到亲侄子张玄靓手里不光彩的夺得了凉州刺史宝座,那他也是最担心日后有人也效仿他的手段。
哪怕是一点点这样的迹象也会令他如针芒在背,寝食难安。
所以他重用宠信刘肃、梁景并收为义子,就是让他俩来做耳目和鹰犬的。
坚决把不安定因素扼杀在萌芽中,大臣中无论涉及到谁,被这两只鹰犬盯上,不死也得脱层皮。
这种高压恐怖施政方针,也让张大诚、张大奕从凉州群臣中脱颖而出成为酷吏,令人噤若寒蝉,无人敢惹,一个不小心就被冠以莫须有罪名。
张天锡摆手道:“嗯,我知道了,但如今终究是疫情为大,如果凉州人都病倒了,谁来供养我们?谁来给我们扛着刀枪守卫边塞?”
“是是是,义父说的是。”张大诚一边揉着张天锡的后背,一边连连点头道。
“再说,陈望是我向朝廷要求派来的,将来还得指望着他替咱打仗卖命呢。”
“义父啊,王猛都死了,有何惧哉?氐秦还有谁有吞并我凉州实力?哈哈,我们凉州也是兵强马壮,东、南有黄河天堑,北面是腾格里沙漠,西域诸国均臣服于我们,万无一失。”
张天锡把肥胖的身子靠在了胡床靠背上,摆了个舒适的姿势,笑着道:“哈哈哈……你小子,天色不早了,过会儿大奕就来了,咱三人再痛饮一番,前些日子西域康居国王送来的一个乐班,因病未曾观赏,听说舞伎各个姿色妖娆,身段如蛇,我们一同欣赏。”
“哎呀,跟着义父又开眼界了,嘿嘿,孩儿简直是急不可待。”
张天锡笑骂道:“你小子就这点出息,看好哪个赐你带回去慢慢开眼界去。”
“多谢义父。”张大诚躬身一揖到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