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现在的他,同样如此。
在裴郁宁的世界里,颜书语前世今生看到的都是同样的东西,这是他从未改变的部分。
但与从前不同的是,现在的他在努力自控,努力忍耐,他能任由她一次又一次转身离开,颜书语觉得这是他最大的进步。
以裴郁宁的性子,他能转身离开她一千次,却不见得能容忍她转身一次。
从前她呆在望京,呆在他们的家里,他纵然转身,也觉得安心,因为他清楚自己会无比坚定的回来,家里有她等着他。
但现在,等在栾城的人变成了他,在他心里,她转身就意味着放弃,意味着离开,除了绑着他们的一纸婚约,其他的都不具备束缚的价值。
她放弃他,比他放弃她,来得要容易太多。
这是颜书语花了五年时间看清楚想清楚的东西。
“你的忍耐是有价值的。”她靠在他怀里,给了一句安抚。
五年时间,她不止做了许多重要的正事,更重要的是她看清了自己,也看清了他。
一次又一次的离别与相聚,他们的步调越来越同步,她对他的认同与退让也在增多。
曾经,她介意他的心性,介意他的年纪,一想到未来要在一起,她心里就充斥着许许多多的东西,但现在,虽然他年纪还不算大,但心性上已然成熟许多,纵然是前世的他,也比不上现在的坚忍自控。
或许是吃一堑长一智,也或许是他真的有在认真思考践行同她的前路,总之,这五年来,他做得很好。
毕竟,让一个强势惯了的人放弃他深沉的掌控欲,并不是一件易事。
值得一提的是,不止他在变,她在这段感情中也投入了更多的耐心与用心。
如果说她从前偏向于冷眼旁观的话,那现在她至少愿意主动了。
他种在院子里的那棵桃树,即便他从来不说,她也知道意味着什么。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如果梨树是她多年来从不曾改变的喜好的话,那他今生种下的这棵桃树,大概就是他的祈愿与心意了。
所以他才一直希望她能回去,回去两个人所在的家。
“你什么时候回来?”裴郁宁靠在她肩膀,低声问她。
颜书语摸了摸.他的头,轻声开口,“再等等,我还需要时间。”
她还需要时间去做一些事情,等做完,大概一切就都能结束了,同样,“你现在也有要做的事情不是吗?”
陈昑和他的野心,她从来都清楚。
裴郁宁看着她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压下了心底鼓噪的声音,“我能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别逼我。”
在她身上,他耗尽了此生的温柔与耐心,再不可能有人像她这样,让他忍耐至此。
“我知道,我都知道。”她第一次珍而重之的亲了他眉心,像他对她那样,给予温柔与珍视。
裴郁宁笑了下,将人紧紧抱在怀里,贪婪地汲取她身上的气息。
有时候,他觉得这么迷恋她的自己既有些可悲,也有些可怕,但如果离了她,他就又不是他了。
所以纵然忍耐让人煎熬又痛苦,他还是努力撑了过来,比起浑浑噩噩的活着,他宁愿清醒着痛苦。
两年,他最多能再给她两年,两年之后,当他载誉归来时,她没有第二条路。
***
看着面前羊皮图纸上被标注上红色的几个地方,颜书语动摇得厉害,她眉头紧皱,眼神却不自觉的投注在边角处那两个字上。
栾城从来不在她考虑之内,即便是现在,她所需要抉择的地方里,也没有它。
她会看到它,只是私心所致,但公心与私心,抉择起来着实艰难。
“世上从没有后悔药。”她低声喃喃自语。
这次的抉择是,她能回来这件事也是。
得了天意恩惠,就要有所付出,她现在明白得很。
“上天从来都是公平的,它从不仁慈待人,只有舍身付出,才能换来一线生机。”
她想起那个人的话,摇头苦笑,最终将指尖点在了奉泉府三个字上。
公心与私心,她只能选一个,无疑,她只能因公废私。
“至少这次,你不会再让我的辛苦白费了。”她轻叹一声,合上地图,闭目养神。
从前,给他寻的退路没能用上,如今只怕她能做的太少,救不了他太多。
“裴容之,你可真是我的大.麻烦。”
她无奈苦笑,路和人都是她自己选的,就只能继续走下去。
***
成希初年秋,西戎再度进犯西北三州,比起从前,这次西戎来势汹汹,举大半部族之力,对大雍边境开始了围攻。
大雍同西戎从立国开始,就一直不死不休,成希初年的这场战争波折不少,西戎主力先后四次进军,康州险些失陷,若非昌州边军及时回援,只怕会被彻底攻占。
在这场各有胜负的战争里,裴郁宁这颗蓄势已久的将星终于横空出世,在滴水成冰的冬
季来临时,以往就会退兵的西戎人从这一年开始,驻守在了边境草原上,越来越多的西戎部族闻风而来,加入这场战争。
终于,从成希二年开始,西北三州防线真正面临了西戎人举族之力的围攻与碾压。
史书记载中,这场西戎与大雍持续两年多的血战,“引弓之士三十余万,归附部落绵延千里”,无数的金银牛羊与人口,还有武器装备,被投入到了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争当中。
以望京的永德帝为核心,南地北地无数粮草与补给被送往西北,从各地调往西北的士兵,不下十万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