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三章 祭奠张爷爷二
她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走过去，弯下腰，学唐风那样，以手为锄，开挖。
“可儿，不要……”唐风开口阻拦。
“这是什么话，张爷爷也是我爷爷，你凭什么拦我？”宋可反驳。
于是，这个偏僻的山头多了两个挖药材的山民，还是很怀绝技的药人。
至少附近的村民、猎人是这么说。
曾经有村民想过来搭讪，在远处看了一眼却站住，愣是不敢过来，还悄悄往后退。这两个药民以手挖土，泥土、山石如同豆腐一般碎裂，毫不费力。挖土半丈，却一闪而过，比村民用锄头厉害多了。
村民们一致断定：这两个不是一般人，不要去打扰。果然，接下来几乎没有人在附近出没。附近的鸟兽们感觉更是敏锐，清晰感觉到那股压抑的怒火，知道这两人不可招惹，早就远远避开。
两天时间，唐风两人以千丈为中心，挖出方圆五十丈的区域，毫无头绪。
“可儿，苦了你。”唐风很是愧疚。
“什么话嘛，只是两天都没有收获，有什么办法没有？”宋可问。
“接下来碰碰运气，挑着挖。我记得当时是一片树林，但几百过去，真的很难说。”唐风还没有打算放弃。
宋可点点头，这样也好。
接下来，两人凭感觉这里挖一块，那里挖一块。远的快两千丈，近的差不多五百丈，面积大小不一，全部挖成半丈深。
又挖了三天，这一带全部被挖得坑坑洼洼，宛如一块块补丁。
唐风也泄气了，或许真的什么都找不到。他甚至想到一种可能：张爷爷会不会被兽人一把火烧掉，毁尸灭迹？这事自己也没有少干。
但张爷爷明明是自爆，应该不会，总该有断骨残骸留下。
老远有村民从山头眺望，看着这边残破不堪的山林，暗暗咂舌，这绝对是神人，才多少天？就把那一带翻了一遍！只是他们在找什么？自己在这里生活这么多年，也没有见过什么宝贝，祖上也没有什么传言流传下来。
又挖了四天，还是一无所获。
前后已经九天，方圆百丈都被挖遍，百丈外很多地方也被挖掘，真的什么都没有，两人垂头丧气，不得不住手。
在千米附近，唐风来回比较，选择一处背阴地，背向云霄山脉老家，面向太岳故地，设下坟茔。外露表面的部分很普通，只比一般的坟茔略大。地下，暗里的部分却非常讲究，暗藏阵法，广纳天地灵气。单单是这一部分，唐风花了一整天。
翻遍储物戒都没有找到张爷爷的遗物，没有办法，唐风找来一块阴寒魂石。
阴寒魂石足两米长，厚度超过一米，褐中带黑，微带冰凉，外表很普通，实际上非常罕见，坚硬是其次，重要是它能通灵，蕴养阴物。
唐风在阴寒魂石正面刻上张爷爷画像，再刻上悼文，寄托哀思。
画像中，张爷爷佝偻着腰，紧紧搂着一个小男孩，艰难前行。满头灰发在风中凌乱飞舞，脸上皱纹纵横，宛如刀刻。他低头注视怀中的小孩，异常温柔。
唐风全部以手指雕刻，石屑纷飞，张爷爷逐渐呈现，唐风的眼泪开始滑落。眼泪打湿石块，浸湿画像。张爷爷似乎更加真切。
悼文里，唐风自称孙子，敬请张爷爷（张礼）在此长眠，闲暇必定勤来拜祭，必定会为他老人家报仇。敬请老人魂归故土，尽享天伦之乐。
坑深十八丈，埋下阴寒魂石，堆上泥土，在坟茔上竖起墓碑——张礼之墓。
这一切看起来都很普通。
唐风点上香烛，摆下香案。
宋可把准备好的祭品拿出来：三牲，六果，六糕点，六斋菜，茶，酒水等。摆了一地，林林总总，应有尽有。
唐风朝宋可点点头，确实有心。
唐风携带宋可，三跪九磕头。行礼完毕，唐风再翻出一本古旧经书。书已泛黄，只有十来页，仿佛是丝线帛石编成，书名《招魂曲》。他要给张爷爷做法事，招魂。
“招魂曲”以古文字写成，年代久远，不知历经多少万年，唐风翻阅着，仔细辨认。
“故人安在？魂兮归来……”
宋可静穆端坐，细细聆听，香火熄灭，她就去点上。
夜幕降临，弯月如钩，暗淡冰冷，毫无光亮。外面山风呼呼，墓地周围阴雾升腾，笼罩方圆，凝而不散。点点香烛散发黄晕的光芒，光芒摇曳、拉长，似乎在指引着什么。
夜更深，月更淡，阴气更重。
子夜将至，缥缈、悲恸的吟唱传来：“故人安在？魂兮归来……”音调拉长，声声痛惜，如泣如诉，更似在呼唤故人，呼唤亡灵重归。
唐风准备良久，终于开始。
吟唱声声，悲切凄凉，夹杂着点点香烛之光芒，远远散去，消散在黑暗里，消散在未知里。
夜幕深重，阴风呼啸，雾气翻滚，似乎有别样的东西在萌发，在应和。
抬眼望去，唐风半闭着眼睛，泪流满面。每吟唱一个字，身体都轻轻颤抖，似乎花费极大心血。呕心沥血！
《招魂曲》不长，第二遍开始
。
“故人安在？魂兮归来……”
第一个吟唱落下，雾气滚动，有呜鸣传出，声音很轻，很淡，缥缈不定，仿佛就在阴气雾中，又仿佛隔着无尽时空！如泣如诉，悲恸无边，仿佛孤魂野鬼在诉说，在哭诉。哭诉自己找不到归途，期盼指引。
宋可惊悚，两股颤颤，几欲奔走！她简直被惊呆，她忽地又想到中心城的月圆之夜，没有月光的月圆之夜。当然，这里的呜鸣单薄，缺少阴煞邪毒，更没有勾画出惊世末日的惨状。
唐风依然满脸悲恸，泪流不止。只是，他的脸上居然逐渐呈现欢喜之色。泪流满面的欢喜，仿佛久别的孩童骤然看到亲人。
宋可头皮发麻：风郎这是怎么啦？如果不是她非常清楚唐风心性坚韧，修为高绝，她甚至要把唐风唤醒。
悲恸的吟唱在继续。
缥缈的呜鸣越发悲切，越发迫近，似乎触手可及，仿佛就在眼前！阴气翻滚越发厉害，似乎有什么要走出来。
“故人安在？魂兮归来……”《招魂曲》第三遍开始！
激烈的呜鸣忽然停止，翻滚的浓雾缓缓分开，一个慈眉善目的老人走出来，行动迟缓，似乎腰部有伤。他身穿灰袍，破旧不堪，头发灰白，脸上满是皱纹，宛如刀刻，和唐风刻在阴寒魂石上的刻像极为神似。
“张爷爷？”宋可心中惊惧，眼睛瞪大，一眨不眨，嘴巴张大，却不敢吭声。
《招魂曲》吟唱戛然而止。
“张爷爷——”唐风急促叫唤，把古籍一丢，倏地扑过去。伸手想抱住，张爷爷也神手。
影子一闪，已经穿过，出现在唐风身后。这只是气雾，是虚象。
“张爷爷，我是小风，我回来看你了……”唐风“啪”地跪下，悲切哭泣，不断磕头。
张爷爷的虚影倏地停下，转过身，和蔼看着唐风，满眼慈爱，满是欣慰。他嘴巴开合，却没有声音传出。
宋可悲从心来，也跟着跪下，口称：“张爷爷，我是宋可，我和风郎来看你……”
“宋可是我妻子，是你孙媳妇，我们一起来看你。”唐风接口。
两人一起给张爷爷磕头。
张爷爷似乎有所感，伸手想抚摸一下宋可，宋可颤颤地伸手去迎，依然一穿而过，根本握不住。
张爷爷却毫不在意，笑眯眯地看看唐风又看看宋可，简直合不拢嘴。他的嘴巴不断张合，露出有豁口的牙齿，明显有很多话要和两个人说。
“张爷爷，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你老在天国要保重。”唐风呜咽，不断应和。宋可也连连点头，泪如珍珠掉落。
倏地，缥缈的呜鸣再次响起，节奏急促，似乎在催人起行。
唐风神色大变，气机爆发，笼罩张爷爷，想把他留住，但毫无作用，张爷爷的影子不断虚化。
这呜鸣声果然是催行！
“啊！给我滚！”唐风咆哮，疯狂爆发，疯狂轰击，朱雀在阴气雾团中来回灼烧！阴气翻滚，激烈反抗，但呜鸣没有断绝。
“风郎，不要！”宋可急促制止，“张爷爷虚化得更厉害了！”
唐风大惊，连忙停住。
“故人安在？魂兮归来……”《招魂曲》唐风倏地端坐，神情肃穆，再次开始吟唱。
“张爷爷，不要走，风郎需要你，我们需要你！”宋可悲切呼喊。
但是，张爷爷的影子还在虚化，已经看不见五官，只剩下轮廓，即将消散，冉冉升腾。
吟唱开始急促，已经不成曲调。唐风心已乱，不能再保持平和。
张爷爷的影子更加虚化，轮廓都看不清了，只剩下淡淡一点。
没有办法了，唐风停下，和宋可并肩跪倒，凝神注视，恭送张爷爷。
两人拼命地挥手：“张爷爷，张爷爷，再见！我们还会回来看你们的。”两人都泪如雨下。
“呜——”一声凄厉的呜鸣传来，张爷爷的虚影“嗡”地炸开，爆发出耀眼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