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王/都大游/行
骑着那匹先前与我有缘的小白马,一骑当先的我飒沓如风。
我身披恩派尔王国的国/旗,双手挥舞飘扬的恩派尔旗帜,高呼“讨/贼”二字,如惊雷般炸响恩派尔王都的大街小巷。
恩派尔王国的国/旗上有一只翱翔于洁白幕布之上的双首四翼龙,左黑鹰,右红龙,以紫金华边修饰,雄鹰之翼修长凌厉,凶龙之翼遮天蔽日,左右各斜插着两柄宝剑。
在我的身后,是一辆高大的马车,马车的顶部雄据着一位文弱书生。
诺莱基挥舞着宽大的飘扬白布,布上用鲜血书写下“讨伐贵族叛/国/贼”七个殷红大字,作为游/行的旗帜。
满城百/姓,闻者无不惊心,见者无不动容,中青年男子们怀揣满腔热血涌入游/行的浪/潮。
马车里空无一人,只有我精心预备好的数袋红果,堆积着塞满车厢。
在他的身后,缓缓地随上几匹踱步的小马,载着奏乐的学生交响乐团,时刻准备点/燃全城。
“大家都已经知道了,阿尔瓦萨特家族,莱昂德罗家族,以及其他大小贵族,预/谋/弑/杀女王大人/篡/位!”
我放声高呼,声音随疾风掠过王/都的每一寸土地,在巷中往来回响。
“贵族们敢不敢站出来给出解释!贵族们必须给我们恩派尔的人/民一个交代!”
我声平而后声浮,学/生团的呼声与我的呼声交相呼应,此起彼伏,像是逆流而上哼着船歌的水手,博得两岸观众的欢呼。
“讨伐贵族叛/国/贼!”
“讨伐贵族叛/国/贼!”
“把贵族们的/脑/袋/砍/下来/当/皮/球/踢!”
“把贵族们的/头/盖/骨/拿来/当/酒/杯!”
人们叫着,人们吼着,人们前进着,人们挥斥着,一切的一切最终都演变为最真挚的歌声——那是发自内心的呐喊与呼声。
我回过身去,与对视的诺莱基互相点头致意,准备让浩荡的歌声响彻整个恩派尔王都。
前奏一响,人们霎时陷入沉寂,庄严肃穆地静候演唱正曲的机会。
人们骄傲地跨步/跃/进,昂首挺胸,情感在胸腔中酝酿,时刻准备迸发。
刚劲的鼓点取代了凄凉的铃声,听那鼓点重复响起,消失匿迹,在一瞬间,所有人的喉咙不由自主地倾吐出第一个“创”字。
“创世元年,
吾王登先,
挥剑决云南北连,
众生俯首前。
南北与共,
横断西东,
千里之内俱神通,
乱世大一统。
帝王,贵族,官僚,百姓,
举国皆同庆。
人类,海人,精灵,下族,
君赐众生福。”
是如此的自然而然,人们饱含深情地歌唱自己的/国/度,振臂放声高歌。
“我们伟大的王呵,
是您赋予我们人权,
您乃真神人世间,
降世圣冠衔。”
我望向人山人海的城中街巷,尽力深情地附和/盛/国之音,心里有一颗种子正在人文的温度下生根发芽。
“秀锦飘临,
华彩迎新,
奇珍异宝稀香沁,
国贮万千金。
雅兴俗观,
欢歌乐言,
车水马龙万人盼,
黎民盛世安。”
街上人头攒动,恩派尔的龙/鹰/旗遍布视线所及的各个角落,于风中舞动,像是那永不消减的烈焰,于风中永生。
楼上那些隔窗被唤醒的灵魂,不知是从墙壁上,亦或者柜子里,向窗外兴奋地亮出/国/旗,更有甚者直接踉跄着疾速冲出楼门,化入/游/行的长龙。
“王命,王策,王军,王士,
明令彰王志。
草野,沙海,汪洋,雪原,
举剑定长峦。”
诺莱基顾不上自己失足摔落的风险,在车顶上疯狂地舞动着/讨/贼/大/旗,用沙哑的声音歌唱着自己脚下的每一寸/土/地,歌颂着自己/国/度/的/大/好/河/山。
谁又会笑他唱歌难听呢?
比起那些优美歌喉唱出来的靡靡之音,惟有这样真挚深沉的爱方能打动人心。
他的镜片在艳阳下熠熠生辉,晶莹的泪滴静附其上,不愿在这神圣的氛围中移动分毫,他的声音颤抖着,却迸发出了最铿锵有力的朝阳般炽热的呼声。
“我们伟大的王呵,
是您赋予我们人权,
您乃真神人世间,
降世神姿翩。”
我望向街道两侧的人们,在无穷无尽的/百/姓之中,巡查部队和火枪部队往来穿梭,寻找着试图/玷/污/国/歌的不法贵族分子。
素日里不愿在言语上称呼“女王”的阿尔芙莲娜,一边轻声哼着歌附和,一边一本正经地用手势指挥手下警戒;就连看上去不着调的风流火枪兵统领,那
个轻浮的加尔,都凝神严肃歌唱,带领手下的火枪兵协助巡查部队。
歌曲进行到第三段,精神倍受鼓舞的我自发深情高歌,挥舞着激昂的拳头,以引路先锋的头骑带领身后如汪洋般浩瀚的/洪/流/雄/进。
“铁骑踏山,
雄师平川,
百万神兵狮虎盘,
剑枪疆场贯。”
子弹的呼啸阻挡不了我们前进的步伐,渺小的枪声在/爱/国/的高歌面前不值一提,罪恶的子弹射入车厢,划过我的头发,击中了/游/行/的群众——我却不敢说伤员不幸。
“悠悠/帝/都,
潺潺河渡,
风漾金波麦浪覆,
锦绣河山足。
司政,巡官,智臣,将军,
王廷无庸魂。
稼民,工匠,医师,商贾,
诸民群英聚。”
车顶上的诺莱基能为我提供充足的理由,右臂中弹的他血流如注,仍咬着牙放声歌唱,舞动大旗更加起劲。
此刻,他不再是文弱书生,现在的他是当仁不让的英雄,是昂首挺胸对着子弹的寒芒冷笑的勇者!
“当我们走上街头的那一刻,我们便决心要为我们脚下的沃土献身,谁又会惧怕流血与/牺/牲:呢!”
终章前的间隙,他仰天大笑,豪迈地向众人高呼,将血染乾坤视作/国/人/之幸。
“为了我们的恩派尔!”
“为了我们的/祖/国/!”
人们备受鼓舞,发出了气势磅礴的战吼予以回应;负责警戒的士兵们不甘示弱,用更加迅疾的子弹予以不法分子还击。
中弹的英雄倒下前,若是牺牲之前仍有一息尚存,定会满腔遗憾地嘱托身边人:“如果我死了,请用我的/国/旗/将我埋葬。”
我们杀了一个,很难有下一个敌人补充到那个位置;但,我们倒下一个,很快便会有下一个勇士在相同的位置挺身而出,这就是我们的力量。
“生为王国人,
死作王国尘,
愿为王事入孤棺,
魂归王土方得安。
我们伟大的王呵,
是您赋予我们人权,
您乃真神人世间,
降世万物虔。
贵殿廷堂,
地海天岗,
何不效忠侍吾王,
青史永流芳?”
歌曲的终章,歌唱者无不落泪,连我这位外乡人都为之动容,心中风起云涌,引吭高歌,为我脚下的/土/地献上最为真挚的歌声。
“恩派尔王国万岁!”
“万岁!”
人们振臂高呼,迎着/阴/暗/的子弹,大步流星向前推进,无畏的面容上惟有坚定的决然。
我竟愚蠢地想问问是否还要再来一遍——听到与尾奏丝滑衔接的前奏,我知道是我过于肤浅了。
我听到了,远方尚停留在第一遍的歌声映入我们的耳畔,如海浪般此起彼伏;我仿佛看见了,近身的歌声传播到远方,人流涌入王都的大街小巷,偌大的恩派尔为深爱着它的子民们所守护;我仿佛嗅到了,那乡野上无垠的麦浪,为秋风传唱歌曲,散发着淡淡的麦香。
这一次,我终于能切身感受到内心生长的参天大树,我终于能对脚下的/国/度/滋生出深切的热情——这就是作为其一份子的爱的归属感啊!
无数次歌唱学习也换不来亲身体验的真情,深受感染的我的眼眶湿润了,面对/暗/枪/射出的呼啸子弹,我毫不畏惧,唱得愈发自豪,愈发勇敢,愈发慷慨激昂地挥舞着/领/军/大/旗,像是用勇气喝退了敌人的偷袭一般,于枪林弹雨中安然无恙。
旭日高悬,大地震颤,苍空澈明,朗朗乾坤惟有高歌与鲜2血,浸润着天地间的/昆/仑/盛/世。
环城终日,歌声响彻云霄,震得那四海八荒皆胆战心惊;看看那群可悲又可笑的小小贵族,竟如胆小的老鼠一样蜗居宅邸,只敢放暗/枪/杀/害/爱/国/义/士,是何等的卑/劣与无/耻!
可恨!面对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我们慷慨激昂的/游/行/也不能摧毁他们的心理防线,但我们毫不在意,我们的/游/行/只为/国/事/——一日不成,那就日日如此,直到他们露出狼子野心坠入我们预设的陷阱。
他们躲藏在暗处,是阴暗的化身;我们不会输,因为我们位于天地之间,处于日月之下,沐浴着日光月华,光明正大,/正/气/浩然。
而那光明,终是要吞没黑暗,让/罪/恶/在耀眼的光辉中湮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