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宴会上最亮的星
在佐尔泰特眼中，身边的同僚没有职务之分，有的只是立场的差别——女王派和贵族派。
当然，参加年会的官僚的职务是很好辨别的，依照典礼规定，女性官僚可以随意穿自己喜欢的衣服，只要优雅得体便可，而男性官僚则需要依据自己的职务选择不同的制服配色。
清一色的白色制服长裤，不同的只是上身的制服外套，武将需搭配酒红色，政官、文官和谏官需搭配深蓝色，而外交官和法官需要搭配黑色。
即便如此，佐尔泰特还是穿着那身蓝白色长法袍赴宴。
就恩派尔的体系而言，军事部门、行政部门、决策部门、巡查部门、外交部门以及司法部门，分别对应着大将军、大司政官、大智慧官、大巡查官、大外交官以及大司法官的职责，而大司法官的地位相较另外五位略低一等，隶属于二级官僚的范畴。
佐尔泰特并不着急进入宴厅，因为与阿尔瓦萨特老爷的寒暄不会让他感到愉快，更不会让他身旁的文连科感到舒适。
两人倚靠在通往二层的楼梯内壁，浏览着眼前来来往往的人们——侍者、女仆以及官僚们。
打招呼是不可避免的，佐尔泰特知道谁是自己人，也知道谁是贵族那边的人，他总是波澜不惊，只在心里暗自忖度，口中机械地重复着一句句“你好”。
“呀，小佐尔，你在这里干什么呢?”
大司政官福克斯.布尔斯塔，素有“狐狸”的称号，为人处世圆滑，但生性豁达幽默，面上总是挂着灿烂的笑容，是一位惹人喜爱的可爱老头。
“福克斯大叔，我在这里等朋友呢。”
“哦，是这样啊，那我就先走咯?”
身后的文连科微微点头一笑，福克斯会心一笑，拉着身后一袭黑色制服的女儿，走上了台阶。
“佐尔泰特先生，文连科先生，你们好。”
小布尔斯塔小姐有模有样地摘下礼帽，和二位摆摆手，当作见面的问候。
“你好，小布尔斯塔小姐。”
两人不约而同地回应。
“文连科，你看，布尔斯塔父女就是值得我们信任的人。”
佐尔泰特踮起脚尖，附在文连科的耳边，悄声分析。
“何以见得?”
文连科弯下腰去，同样附在佐尔泰特的耳边，不解其意。
“老家伙乃是数朝元老，为人方正，自然忠心耿耿，她女儿自然也差不了多少。”
“你说得在理。”
“此外，从功利的角度来讲，老家伙乃是官僚中资历最老的，贵族们对他颇为忌惮，她女儿也是大外交官职务的热门接任者，对这对父女俩来说，扳倒阿尔瓦萨特老爷是好事哩。”
“你说得太对了。”
“哟，佐尔泰特!文连科!”
和蔼的大司法官劳耶尔.布里茨中气十足地喊出了二位的名字，吓得佐尔泰特连忙做了个“轻声细语”的手势。
“我懂!我懂!”
胖胖的大法官微微一笑。
“这位也是我们这边的人。”
待到劳耶尔上楼后，佐尔泰特又开始和文连科说悄悄话。
“看出来了。”
不一会儿，叽叽喳喳的加尔带着沉默寡言的赛勒辛，应约而来，聚在一起的四人彼此一笑，一齐上楼。
“喂，今天晚上是不是要来一场文连科保护战?”
加尔指着精神恍惚的文连科，和大家开着玩笑。
“是呢，大金毛，老爷可不会放过你这块到嘴的肥肉，你可要保护好自己，别又被拉着强行结婚!”
佐尔泰特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调侃。
“哦，我天……”
文连科懊恼地捂脸，无言以对。
加尔拍拍他坚实的脊背，自信满满地宽慰，“文连科，你放心好了，待会有小爷我和佐尔泰特去跟老爷闲聊，你和赛勒辛找个小角落不要走动就行。”
“那可真是谢谢你们了。”
文连科强颜欢笑，在心里默念无数次，希望自己不要和老爷对话，也希望自己不要撞见令他尴尬的阿尔瓦萨特小姐。
在阿尔瓦萨特家族的宅邸内，二楼待客厅的长餐桌上，主座坐着老爷，侧座坐满一列贵族官僚，满脸胡茬的第二贵族家主莱昂德罗将军位列侧座之首。
按照这个次序，离老爷距离的远近也标志着官僚地位的高低。
阿尔瓦萨特老爷的夫人和女儿是无权登上餐桌的，其他贵族的亲属也是如此，帕奇因为受伤需要卧床休息，这让文连科稍稍松了一口气。
赛勒辛拉着文连科，向老爷微微欠身致意，坐在了最远处。
加尔踏着滑稽的正步，朝老爷嬉皮笑脸地挥挥手，令很多人忍俊不禁，坐在文连科的身前，与赛勒辛一起把文连科夹在中间，以便应付老爷的问话。
佐尔泰特泰然自若，一屁股坐在阿尔瓦萨特老爷的旁边，与对面怒目圆睁的莱昂德罗大将军四目相对。
佐尔泰特装作什么都没看见，从容不迫地开口寒暄，“阿尔瓦萨特老爷，自上次廷
会以来，已是一月未见，不知近日可曾安好?”
“尚好，不知佐尔泰特先生如何?”
“我无非就是每天读书研魔，日子倒也过得安逸。”
“无事便好。”
话音落下，关系冷淡的两人无话可说，老爷装模作样地站起身，要去后厨巡视，佐尔泰特瞥见刚刚到达的大巡查官，转头要去搭话。
她故意在与佐尔泰特相隔一个座位的地方抽出椅子，让椅子发出一些声响。
啊哈，她肯定觉得我知道什尔代在哪，这个女人的心理我已经拿捏了——这是佐尔泰特做出的推断。
佐尔泰特顺势而为，起身坐在阿尔芙莲娜的身旁。
“哼……”
阿尔芙莲娜轻哼一声，嫌弃地甩过头去。
“白毛，你怎么坐过来了?”
阿尔芙莲娜很不愉快地挑起了火药味。
“怎么，小紫毛?我能坐在你身边，应该是你的荣幸才对。”
抱着想逗逗她的想法，佐尔泰特反唇相讥。
“你……”
阿尔芙莲娜懒得与他计较，不再理会，佐尔泰特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准备找个机会把她的“心上人”的消息告诉她。
她今天没有穿华美的礼服，只是日常的大巡查官制服，褪去了上身的轻甲和下身的群甲。
她将盖过万千少女姿色的长发松开，如瀑布般倾泻而下，同样勾引着人的眼球——四溢的清香也更加明显。
她将上身的外套改成披着白底金花纹披风的洁白短袖制服，尽情展示着自己纤细雪白的酥臂，她纤纤玉指的一举一动，都像是在弹奏美妙的竖琴，拨弄着人的心弦。
在她及膝洁白短靴的靴口处，美妙的过膝黑丝袜紧贴着她的冰肌玉肤，蔓延爬升到她细腻柔嫩的大腿，与白色金边短裙的裙摆遥相呼应，闲置出一段如雪般令人垂涎欲滴的绝对领域。
微微透肉的黑丝袜勾勒出她纤长的腿部曲线，在袜口收束处刻意缩紧，又轻勒出触感极佳的适度肉感，袜口的黑色蕾丝被塑成两条纠缠的花纹，魅惑着人的心神。
呵，别看这个女人不爱打扮自己，这姿色还真是天下无双……佐尔泰特端详许久，将她从头到脚琢磨了个遍，也找不到她的一点瑕疵。
“你看我做什么?”
阿尔芙莲娜嫌弃一瞥，别扭地抖了抖自己的裙摆，起身便要暂时离开。
“你别动，我回去好吧，真是惹不起你。”
佐尔泰特满面堆笑，不紧不慢地移座回到原位，临起身前不忘小声提醒——“后花园。”
“谢……谢谢……原来在这里嘛……”
阿尔芙莲娜轻声嘟囔，作为回应。
佐尔泰特突然觉得，这个女人还挺有意思的，至少有时候并不是那么讨厌，甚至有些小可爱，也难怪自己的银发好兄弟会喜欢她。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肩负重任，既要为文连科分散老爷注意力，又要为特萝依修提供适时离场的机会，是时候勇敢献身了。
“咳咳……”
佐尔泰特在心中设想了无数次即将到来的场景，但就这样脱口而出还是会让他感到不自然。
“那个……全体目光，都向我看齐!”
佐尔泰特聚焦了全场目光。
“魔……魔法表演，开始!”
“好哦!躁动起来!”
在加尔的起哄下，大家看热闹不嫌事大，配合地鼓起掌来。
佐尔泰特老脸一红，强忍羞耻，张开双臂，潇洒一挥，在空中留下一团团凝滞的纯水。
他用那双纤细的巧手，往来飞舞，将水团们捏成一只又一只翩跹的水精灵，绕着偌大的宴厅翩翩起舞。
厅内爆发出一阵惊呼。
“这是……爱美之心，人皆有之!”
“别解释了，小佐尔，我们都懂。”
继续羞耻不是长久之计，佐尔泰特长舒一口气，双手下压，旋即迅速拔升，于白玉地板上唤起阵阵水喷泉，与水精灵舞者为伴。
悬浮的水滴不落，在空中飘荡，连接成丝带，于宾客的头顶纸上悠然舞动，时而游龙，时而长蛇，变换莫测。
这是水元素调度能力的至高杰作，在场之人无不啧啧称奇，回到宴厅的老爷驻足感叹，连阿尔芙莲娜都不得不点头称赞。
气氛正好，佳肴名蔌纷纷上桌，采用拼盘的形式，一人一盘，应有尽有。
恩派尔第一贵族连备用的餐食都准备好，以防不时之需，所有人都能幸运地享受到贵族的饕餮晚宴——其实形式大于果腹的初衷。
卖弄着自己美妙肌红蛋白的小牛排，魅惑地躺在餐盘正中，众星拱月，将令人垂涎三尺的身材展露无余。
看那外熟里嫩的鲜美多汁，仿佛拿餐叉碰一下就会淌出汁水一样。
拱卫着鲜嫩小牛排的，是浇汁土豆泥，水煮花椰菜，用袖珍小碗盛着的一碗海鲜汤，以及香煎鱼排。
土豆泥的浇汁带着一点黑椒色，品尝后味蕾应会被黄油的浓郁和黑椒的刺激所包被，若是嫌白水煮菜索然无
味，宾客们可以用花椰菜蘸着黑椒汁入口。
海鲜汤没什么可说的，花蛤、扇贝等常见的海鲜都可以见到，精妙的烹饪激其鲜味妙至毫巅。
鱼排的色泽令人满意，雪花纹路，橙黄色刺身，像是极品金枪鱼那般美妙。
微微泛黄的表面上散发出飘香，那是脂肪在锅里融化后与肉身产生的精彩碰撞，佐以几叶香草陪衬，让人不忍动用餐刀去破坏这艺术品一样的杰作。
有表演，有舞蹈，有美食，大家沉浸在最为精彩的一次年会中，无法自拔。
佐尔泰特决定，让年会来得更轰轰烈烈些吧!
他敛起自己的长袍，清清嗓子，放声歌唱恩派尔王都最为流行的经典歌曲——一首妇孺皆知的浪漫金曲。
加尔内心躁动的灵魂被彻底唤醒，他拍案而起，兴致勃勃地揽住佐尔泰特，加入了歌唱。
童心未泯的福克斯跃跃欲试，幽默地迈着企鹅小步，融入热闹的合唱中。
许多人情不自禁地加入了大合唱，连阿尔瓦萨特老爷都暂时放松了警惕，安享这轻松愉快的氛围。
老家伙，小家伙，又蹦又跳，开怀高歌，一派和谐，其乐融融。
佐尔泰特狡黠一瞥，发现身旁的座位空空如也，最远处的文连科埋头苦干，自己的任务完成了，但表演还远远没有结束。
宴会厅是他的舞台，他将会成为今夜最亮的星，在那不为人知的台下，借着星光熠熠的荫蔽，正酝酿着一场“阴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