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自投罗网”
小雀一样活碰乱跳的少女回到了贵族的牢笼里,有我在她身旁陪伴,看上去并不孤单。
在我生前的印象里,雀是一种气性很大的生物,若是人们执意要将其关在笼子里,它们会刚烈地践行“无自由,毋宁死”的准则。
散着披肩麦色波浪的丝芭萝赤着一双小脚,穿着一身贵族小姐常着的白色连衣裙,坐在她的床前,百无聊赖地晃动着她白白嫩嫩的小脚丫。
我像个傻子一样拄在少女闺房的正中,着实被这位不同寻常的贵族小姐的另类审美震撼到了。
比起那日瞥见阿尔芙莲娜闺房中的少女心嫩粉色调,在第一贵族的宅邸里,丝芭萝的房间内饰俱是天蓝色基调,墙壁上还粉刷上朵朵白云的图案,偌大个房间恰似一方白云蓝天,是鸟雀自在飞翔的净土。
昨日我在万千忧愁之下深夜买醉,醒来就和丝芭萝一起被带回了阿尔瓦萨特家族的宅邸——据她所说,有一位不知名的“坏蛋”向阿尔瓦萨特老爷捏造了我们同室过夜的消息,虽然我很安分守己,按捺不住的老爷还是决定出手干预。
阿尔瓦萨特老爷终究熬不过宝贝女儿的倔强,只能妥协地派来长龙一样的车队,发誓不再逼婚,也发誓不会伤害我,将酒馆里的大小姐请回家见上一面,实则做好了将其软禁的准备。
随之一起被“请”到第一贵族宅邸的,还有我——这位杀害了他三名私士的“坏”家伙,他很想看看传说中的银鹰到底是何许人也。
丝芭萝说我一身酒气不合礼节,以此为理由将我带到她的房中整理衣冠,喷点香水,最多不过再迎着张老爷的臭脸。
“所以说,父亲在这之前有派人兴师问罪吗?”
丝芭萝在她的床边狠狠拍打了两下,示意我坐到这里。
“哎哟,你可快别提了!”
我举步维艰,犹犹豫豫,站也不是,坐也不是,“他直接当面怪罪阿尔芙莲娜,说她为什么不管好我,因为这事我还被阿尔芙莲娜赶出来了。”
“抱歉啦,什尔代,我给你和特萝依修姐姐添麻烦啦!”
“嗯。”
见我犹豫再三,任性的大小姐向我打出了最后通牒,“坏蛋,你过不过来?”
这里是她的地盘,她说了算,咱可不敢违抗。
我乖乖地坐在了她的身边,为了不惹老爷发火,刻意与她保持微妙的距离——适合近距离对话,但能有效躲开她的肢体接触。
“离我那么远做什么?你这样我还怎么给你整理衣冠?”
这丫头从自己案几上的梳妆盒里找来一柄银梳,朝我凑了过来。
我再一次往左边蹭了蹭,她也如法炮制我的动作,我们就这样一直蹭到床头,无可奈何的我只能低头认输。
“大小姐啊,我可以自己整理衣装的。”
“难闻的酒气,张狂的蓬发,褶皱纵横的制服,你管这叫整理衣冠?”
她呲溜一下爬到我身后,像小鸡张开翅膀那样,嬉笑着就要给我梳头。
“且慢,我可以自己来!”
见状,我一跃而起,自上而下,不放过每一个角落,抻平了自己的制服,胡乱用手指捋顺了自己的银发,自信地竖起大拇指吹嘘,“我看上去还挺不错的,对吧?”
“又臭又乱,小心没有女孩子喜欢你!”
她凶巴巴地朝我嘟囔,媚粉的眸子里浮现出一丝不满,赌气将梳子扔到床的另一头,扭到床上躺平。
“这不是还有你呢吗?”
“那又有什么用呢,某个木偶还不是连梳个头都不让!”
她从另一个白玉梳妆盒里拿出一瓶装在透明瘦高容器中的无色液体,自作主张淋了我一身香气扑鼻的喷雾,呛得我连打好几个喷嚏。
“这又是什么?”
“香水啊!你这么臭,待会怎么去见我的父亲?”
丝芭萝趁我不备,蹦跶着尝试将梳子送到我的头顶,“你不是很好奇我的父亲嘛,哼,你都不愿意理我,我还不求回报地帮你,我可真是个好人。”
“谢谢大小姐帮忙!”
听了她的吐槽,我连忙鞠躬道谢。
“那你让不让我梳头?”
“我自己会梳。”
“你这头倔驴,真拿你没办法。”
她无奈地叹了口气,把梳子递给我,向我妥协。
我懒得照镜子,胡乱用梳子把头发分丝,捋顺,最后塑成我日常的精致发型。
“你看行吗?”
我转向丝芭萝,询问她的意见。
“不丑,但是很臭!”
她捏着小鼻子,不太满意地摇晃着小脑袋,“不行耶,香水都盖不住你身上的臭酒味……”
“那怎么办?”
“等等……对啦,什尔代,你多高?”
她绕着我的腰比划了一下,装模作样地踮起小脚要丈量我的身高,“你这件衣服实在是太有味道了,作为备选方案,我觉得你可以凑活穿我父亲的礼服。”
“大概……179cm?”
“好哒。”说完,她直奔门外,向
我说道,“我去找一件父亲的制服给你。”
她去翻找老爷的制服还好,我若是穿了,岂不是蹬鼻子上脸,在刀尖上行走?
我想要阻止她,她消失在门后的身影却告诉我为时已晚。
不一会,她娇小的身躯高举着一套长长的黑制服,艰难地推开了门,把它递给我,“你就在这里换上这个叭,我不会偷看你的。”
她关上门,我等待了一分钟,确认她不会突然开门后,才敢进行更衣。
老爷的黑色制服和前生的西装没什么两样,质感比西装要贴身舒适许多,唯一的美中不足就是长度稍长,看上去稍有些不干练。
“我换好了,原来的衣服我放在你的桌子上了。”
我打开门,一边整理着衣领,一边准备去客厅面见恩派尔第一贵族家的老爷。
“什尔代,你要小心啊,父亲可能会刁难你!”
丝芭萝忧心忡忡地在身后目送我离开。
“呵,想要阴阳怪气我可没那么容易。”
我留给她一个自信的微笑,泰然自若地走进了客厅。
王宫,哦不,是恩派尔第一贵族家待客用的大厅是尽显奢华的。
且看那白墙上的玉刻金镂,将本家的财力倾述,象征着权势的水晶吊灯,足足排了三层烛台,悬挂在三角结构的厅顶正中,暗示着地位的高不可攀。
香木白玉餐桌宛若长龙,配套的凳子纷列其次,数不胜数。
皇家羊毛呢绒地毯覆盖在地上,脚感微妙,绵如雪,顺似纱。
阿尔瓦萨特老爷正襟危坐在餐桌的主位上,等候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