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睡前小夜话
伴随着隔壁浴室的淅沥水声，倾听着神女愉悦的哼歌声，我依稀可以想象出一幅美人沐浴图……
不，我这样的想法过于危险。
我应当疑惑为何浴室处在这等令我尴尬的位置，这堵墙壁的隔音性能又为何如此之差，差到能让我听到美人戏水时的水声。
为了躲避这种引人遐思的声音，我选择利用好时间。
家里的卫生间和浴室是分开的，一个在我房间的左隔壁，一个在我房间的右隔壁，将我两翼包夹。
此世的卫生间并没有牙刷之类的用品，我仔细地用凉水将自己脸部的肌肤浸润透彻，一连用手捧着漱了十口水，仍觉得不是很痛快。
我见水池旁的台子上有一瓶绿油油的液体，打开嗅了嗅，散发出薄荷一样的清香。
抱着“这一定是漱口水”的自欺欺人念头，我胡乱含了一口，在嘴中留存了好几分钟，再吐干净，佐以几口清水来除去残留。
效果还不错，我的口腔里充满清新气息，呼出来的气也带有一丝沁人心脾的清凉。
希望它真的是漱口用的清新药剂。
洗漱完毕，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发现了一位不速之客。
少女披散着的深紫色长发湿漉漉的，如深夜中的紫罗兰，沐浴着月光绽放，与夜幕的穹布遥相呼应。
她穿着一袭清凉的黑色短睡裙，露出的酥肩白皙欲滴，姣好的面容上带着几分勾人心魂的慵懒。
她甩掉脚下的拖鞋，百无聊赖地踢着一双白嫩玉足，可爱的脚趾上还有着粉红色的小趾肚。
坐在床边，她修长的双腿如白玉雕般美妙，在黑纱短裙摆的掩映下，如清水出芙蓉般赏心悦目，更显几分摄魂。
“阿尔芙莲娜，你怎么会在我的房间?”
“嗯?”
她歪歪头，摆出一副钉子户的倔强面容，娇横地回怼，“这是我的家，我想在哪就在哪，你管不着。”
我无言以对，既然她愿意主动在我的房间里待着，我怎能将如此天降大礼拱手相让?
我为她找来柜子里的干浴巾，不由分说地为她擦拭着飘香的长发——不说别的，她的湿长发会把我的床弄湿诶!
“等等……你要做什么?”
她的身子往一旁蹭了蹭，却没有偏移很多。
“你的头发是湿的，这样下去会着凉的。”
我丝毫没有减缓手中动作的意图，高情商地回答。
“哼，既然你这么想帮我擦头发，我就勉强恩准你吧。”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我得了她的命令，和缓地擦拭着湿发，为了不把她弄疼，我刻意把控着自己的力度。
“怎么样，我的力度还可以吗?”
“唔，勉强还不错吧……”
话虽这么说，她舒适的面孔早就在告诉我她对此很满意了。
我打算在睡前逗她玩一玩，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不坦率的评价，“真的只是还不错么，你的表情看上去可是非常满意呢!”
“只此一次说明不了任何事……除非……哼，除非你每次都能发挥出这么好的手感……我才会将将满意。”
“好好好，我以后每天都给你擦头发，怎么样?”
“这可是你自己说的，我才没有主动要求。”
“嗯，是我主动请求每天帮你擦头发，你可要好好配合我哦?”
仅用半日，我已摸清她那有趣的小性格，应付起她的话语来更是得心应手。
除非我调皮主动招惹她生气，不然我是有百分之一百零一的自信心哄她开心的。
“看在你如此诚恳的份上，我会老实一些的。”
我们不约而同地看向被紫丝沾湿的床边，俏脸微红的她不好意思地躲开了我的眼神，侧首允诺。
“好了，你的头发我已经擦干了，再晾几分钟你就可以上床了。”
我拾起湿漉漉的浴巾，与她肌肤亲密接触的浴巾和她飘香的秀发一样，带着一种沁人心脾的清香，让人隐约有种超然世外的徜徉之感。
“我的体香是不是很好闻?还有，我的脚一点味道都没有，你以后不许拿这个来气我了。”
像“为了验证你说的，我可以闻一下你的玉足吗?”这样的话，我是绝对不敢说出来的，这势必会降低我在她心目中的印象，很可能喜提“变态”的娇嗔伺候。
我点头赞同，把浴巾挂在窗前的竿子上。
我看向钉在床边的她，她时不时侧眸偷瞄我，在目光交汇的瞬间，她的眼神慌乱躲闪，嫩粉色的桃晕在她的脸上点出几抹涟漪。
看样子她还不打算回到闺房就寝。
“你不回去睡觉吗?”
她摇摇头，眸光流转，向我致以一个喜悦的眼神，一本正经地讲述，“在遇到你之前，我的一位神明朋友劝我融入地表的群体，我方才沐浴时有思索了一番，觉得她说的有道理，但我不可能融入全部……”
面对她的答非所问，我的心中大概有了一些设想，但我还是故弄玄虚地追问，“所以你想融入少数人?
”
“不，我对少数人也没有兴趣。”
她连忙摇摇头，很认真地盯着我问道，“什尔代，你会陪在我身边很久的，对吧?”
我点点头，她的话语正应了我心中的判断——睡前夜谈是情侣增进感情的梦幻时光。
“那便好，我从未与神明之外的生灵这样近距离接触过，经过与你在一起的夜晚，我觉得这种感觉非常……不，只是有一点点舒适，希望你能坚持住。”
依照她有时不那么坦率的性格，她的意思应该是在说她很开心。
她轻轻拍打着她身旁的床边，示意我坐下来，轻声邀请，“唔……你可以陪我说说话吗……”
她竟然也会坦率地说出自己的需求?我一时目瞪口呆，愣在原地。
“咻～”
神女轻叹一口气，“你不想和我说话嘛?几句就可以，书上说睡前的聊天有助于情感的优质发展，我只是想更好地与你……与你增进一下感情……”
“当然不是这样的，我怎么会不愿意和你说话呢?”
我一屁股坐到她的身旁，慌乱地解释，“我很乐意与你聊天，以后也是如此。”
“嗯，那就好。”
嗅到我口中呼出的香气，她问道，“你用了卫生间里的净口剂啊?”
“这里没有我生前的洗漱用品，我只能用这个了。”
“唔，你生前的世界是什么样的?”
她好奇地望向我，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萦绕着期盼的流光，一副期待的模样活像一位天真烂漫的小女孩。
她的性格有时还真是蛮可爱的。
“我生前的世界啊……”
我陷入了沉思，是怀恋故土的呢喃，也是五味杂陈的沉吟，“那是个不同于这里的世界:那里有很爱我的家人们，有仗义相挺的朋友们，有世间的花红柳绿，还有人间的世俗嘈杂与车水马龙。那个世界的芸芸众生都在日出日落中成长，在很多这里没有的高科技环境中生活，世事更迭，生命流转不息。”
“听上去很美好呢!你那个世界的高科技是什么?”
“大概就是一种能取代人力的机械力量。”
我取下腰间的通讯玩偶，向她进行类比，“那个世界也有具有这个职能的东西，唤作手机，我还可以用手机做许多其他的事情。”
“比如呢?”
我对她做出一个拍照的姿势，配上“咔嚓”一声，“手机有留影的功能，我可以用手机拍下你绝美的容颜。”
“这样啊，我们天界也有留影机。”
被我夸赞了她的姣好容颜，她有些羞涩地垂下了头。
“你可以从天界带来留影机吗?”
“我不可以啦，其实我有事瞒着你……书上说恋人之间要坦诚相待，我对你应该开诚布公吗?”
她似有难言之隐，露出一副黯然神伤的可怜模样，实在是惹人怜爱。
我的心中大概揣测到了几分——她为什么要在地表待着的缘由。
照顾到她很强的自尊心，我没有表现出一丝同情，温柔地抚摸着她没有抗拒的脑袋，用关切的语气安慰她，“放心吧，我永远是你最坚实可靠的后盾。”
“那……那我就说啦?”
她半闭美目，修长的弯睫毛上下翕动，略带伤感地开启自叙。
“我本是一齐创造这个世界的神明之一，却在创造世界的大战中神力尽失，又需要榨取即将枯竭的神力来维持世界秩序，实力早就配不上神明的身份了。作为地表的守护神，天界的命令是不破魔族不反异端教廷终不回天界，我只能无可奈何地谪居于此。所以在教廷被推翻，魔族被大败之前，我是不能回天界的。”
“别担心，我会和你一起完成这两件任务，陪你回天界的，我不是已经答应你要一直陪在你的身边了吗?”
我自信一笑，不经意间竟带动了少女嘴角的微微上扬，而她的美目仍合拢着，眼角挂着晶莹的泪滴。
“你这家伙，少自鸣得意了!”
她睁开眼，轻轻捶了我一下，娇声道着晚安，“我要去睡觉啦，你也早点休息。”
“晚安!”
如果她也能回我一句晚安，我会很开心的，对于她这样精致的女孩子来说，晚安的分量可谓举足轻重。
“嗯，什尔代，晚安~我的性格可不是老古董，如果你表现好的话，有些事情我也不是不可以考虑一下……如果你非常渴望的话，奖励你一个抱抱也是可以的……”
少女转过头来，向我报以一记甜美的浅笑，这是我此生见过的最美好的光景之一。